第86章(1 / 1)
八点半略过一点儿,一辆的士急速驰来,在剧场门口停下,下来一个鹅蛋脸穿一身红打扮得花枝招展戴着墨镜留着长发的时髦姑娘。看门的说:达吉姑娘到了。宝萝和努丹一齐冲了上去,姐妹相见,立刻拥抱在一起,连珠炮似的问不完离情别意。亲过了姐姐,又把只比自己小五岁的侄子搂在怀里。当听到说大姐已经故去,立刻哇哇地大哭起来,当听说努丹的爸爸也一起来了,转过身去,拽住了吴永刚又捶又打又骂又说,埋怨他,数落他,说都是他害死了她大姐,要他赔她一个大姐。再听说宝萝已经做了努丹的阿妈,她又是祝贺,又是妒忌,连连说二姐抢在她前面了,要不然,她这朵小红花儿,可就要打算做新娘了。──十六年不见,这个当年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光屁股泰北姑娘,不但出落得花朵儿相似,而且完全成熟,变成了一个无所顾忌泼辣大方的现代化少女了。
宝萝终于说到了主题上来,问她罗西现在怎么样了。她说:
“他呀,现在可出名啦!他已经不叫罗西了,改名坤芬妮,打算跟帕他亚的台柱子蒂芬妮一较高低呢!我出来追他,本来想把他追回去,再好好儿劝劝他,叫他不要这样的。后来见实在劝不动他,就想帮他一个忙,替他凑够了那笔钱,到国外去做了变性手术,我们就是姐姐妹妹了。后来才知道在歌舞团里,假女人居然比真女人吃香:外国游客,宁可花大价钱去看假女人的歌舞,反倒不愿意花一半儿的价钱来看真女人的歌舞。原因也很简单:真女人歌舞,到处都有,假女人登台表演,可只有泰国才有。所以他赚钱比我容易,也比我赚得多。说真的,这里根本就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我离开家以后,才知道世界上可爱的男人多得很。至少我已经感觉到罗西那种女里女气的男人并不怎么可爱了。不过我还是遵守我的诺言,一定要帮他凑够了那笔钱,再离开这里。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歌舞团的编导,那才叫英俊少年呢!”
“死丫头,当年哭着喊着来追罗西的那个傻姑娘哪里去了?你还不把你那个白马王子叫来让我们看看哪?”
“还不是时候。再说今天也没有时间了。今天上午九点,我们要排一个新节目,没工夫陪你们去找罗西。这样吧,我跟编导说说,让他一开始就排我的节目,十点钟,我带你们去看坤芬妮的早场歌舞,下午再请你们来看我的节目,好不好?”正说着,剧院里面一个风流潇洒的小伙子在喊她。达吉答应了一声,这才匆匆地说:“我没有时间陪你们了,编导催我去化装。十点钟以前,你们到这里来接我。”说完,就匆匆地跑进剧场去了。
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人家的事业。看起来,达吉已经扩大了眼界,脱离了“沉浸于痛苦之中”,又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意义”,不需要家里人来帮助她了。
第二个故事:勾勾哥儿
吴永刚带着妻儿在春武里海滨旅游区漫步,看见一家酒吧间门口亮着 Go Go Girl的霓虹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花了大把的钱进去一看,原来是表演裸体节目的色情酒吧。
吴永刚干脆把车子停在剧院门口,带着一妻一子,在海滨旅游区溜达。这时候还不到九点钟,尽管浴场区海里已经有人在游泳,也有人躺在充气橡皮筏子上随波逐流地在海面徜徉,岸上有人把自己埋在沙子里进行“沙浴”,也有人已经“倦游”,正躺在五色尼龙遮阳下休息,但是真正脱得一丝不挂的裸泳女人却并不多,而且除了海滨最多的露天饮料摊已经部分营业之外,旅游区所有的室内服务性行业,几乎全没开始营业。──旅游生活,一半儿是夜生活,真正的“玩儿主”,这时候大都还在“巫山”上与“神女”们翻云覆雨,流连忘返;而愿意展示自己优美线条和胴体的裸泳女郎,在游人不多的大清早,还不愿意出场亮相呢。
三人无意下水,只在空旷的街道上漫步,算是参观,实际上是打发时间。
正走着,努丹看见路边一家铺面,大玻璃橱窗里映着翠绿色的 Go Go Girl 几个霓虹灯大字,下面一排稍小的红色霓虹灯,左边是 COFFE,右边是 BAR. 努丹就问:
“阿爸,Go Go Girl 是什么意思呀?”
吴永刚歪着脑袋琢磨了好半天儿。他在美国读了四年书,也算是半个美国通,却不知道这三个英文单词连缀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只能瞎猜:
“Go Go Girl,意思大概是:走吧,走吧,姑娘!下面既然有 COFFE 和 BAR,当然是咖啡厅兼酒吧的意思啰?我看,大概是个专供带着姑娘进去喝咖啡品酒谈情说爱消磨时光的地方。要不,怎么人家还都没开门,他这里就营业了?这大概也是供有喝早茶习惯的外国人来进早点的。不管是哪一种,反正咱们正想进早点,也带着姑娘,哪样都沾边儿,就进去坐他半个多小时吧。”
推开玻璃门,迎面一个柜台,上面放一块铜牌,镌着“请购票入场”两行英文和泰文。酒吧和咖啡馆,一般都是进去以后,根据所要的茶点计数论价的,哪有一进门先买票的道理?不过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也许这里就是这样的规矩,不好意思细问,只好掏钱包“照章购票”。售票小姐见来的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还不是成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一问票价,每人一百五十铢。好贵!但是既然已经进门,没有再退出的道理,何况附近街上开门营业的“只此一处,别无分号”,想另换地方也不行了。只得硬硬头皮,高消费一次。心想:如此昂贵的早点,所供应的品种质量,一定不错。
绕过柜台,在一个垂有黑色丝绒的门口交票进去,一股凉气迎面扑来,比外面倒是凉快多了。里面是一个不太大的酒吧,三十几张桌子,像课堂里的课桌一样,每排五六张,一共六七排,不过不是一字儿排开,而是略带弧形。“讲台”的部位,有一个小小的舞台,大约只比一张双人床略长一点儿。四盏强力聚光灯照着这个小小的舞台,与台下的昏暗,恰恰形成鲜明的对照。舞台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布景道具,只有两根铁链儿从顶棚上垂下,吊着一根闪闪发亮的镀铬金属棍儿,离地大约一人多高,像一根运动场上的单杠,却不知道作何用处。整个酒吧,空间并不大,但是由于四周、包括舞台的“天幕”,都镶嵌着落地的大镜子,于是第一县的场地开阔了,第二是台下的观众,不论坐在什么地方,也不论脸朝哪个方向,都能够看见舞台上表演的演员,而且是“立体的”演员。舞台的右侧,也就是一进门与舞台之间的小空档,是出售咖啡、啤酒、果点的柜台,柜台里面坐着一位小姐。进门以后,有一位服务小姐把客人引到一张桌子边坐下,问了一声是要咖啡还是啤酒,吴永刚答复说要咖啡,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三杯热咖啡,一盘糕点,一盘水果,说了一声“还要什么,请到柜台上买”,就退下了。
吴永刚正纳闷儿花了四百五十铢怎么只供应这么点儿东西,回头看看前后左右,第一发现供应的品种和数量基本上差不多,第二发现除了自己带的一个女性之外,全场的顾客都是男性。第三,才注意到小小舞台上这时候上来一个戴着金黄色假发,涂着猩红的唇膏和深蓝色眼影,穿着三点式全透明尼龙泳装的姑娘,由于是浓装,一时看不出她的真正年龄。但从体态的丰满看,至少在十八岁以上。
这时候,吴永刚方才隐隐明白过来,自己进的,不是以餐饮为主的酒吧,而是以观看节目为主的酒吧。但愿这里表演的,不是太色情的才好!
那女演员上台以后,微笑着向台下抛了几个飞吻,在台上走了一圈儿,轻松地翻了几个跟头,又摆出几个优美的姿势来。看样子,是表演女子体操或女子健美操的。只见她上身往前一俯,双手向背后一别,再站直了,一个本来就透明的乳罩已经摘了下来,拿在左手上,露出两只硕大挺拔的乳房来。台下报以一片热烈的掌声。她再在台上转了一圈儿,又翻了一个跟头,落地的时候一蹲身子,两手在左右腰间一摸,一条薄如蝉翼的三角裤又到了右手,连同乳罩搓揉成一团,扔到了舞台的一角。这时候,她身上已经赤条条地一丝不挂了。台下再报以一片热烈的掌声。仔细看,其实身上并不是一丝不挂,两条大腿上,还各箍有一个松紧带做的圈圈儿。开始不明白这两个圈圈儿有什么用处,恰恰这时候有人离座,往台上扔一张钞票,大约是五十铢,她一连翻了三个跟头,第一个跟头把钱拣起来,第二个跟头把钱掖进箍在大腿上的松紧带里,第三个跟头翻到给赏钱的那个客人对面,站定,亮相,并往台下飞吻。于是又响起了一片鼓掌声。
吴永刚注意看四周的反映,有依旧小声嘀咕商量什么事情眼睛根本就不看台上的,有视而不见对台上的表演无动于衷的,也有伸长了脖子两眼睁得老大眼皮子一眨也不眨恨不得眼睛里面长钉子、长钩子的。很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了后一种人在互相说话,原来是中国大陆来的人!这也难怪,这种节目,在本地或欧美人看来,大概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了,而对于中国大陆来的人来说,从来也没见过这种裸体登台的场面,可不是要惊讶莫名,叹为观止了么?
在鼓掌声中,女演员一个旋风,单手抓住了头顶上的那根横杠,两脚一蹬,人已离地,两腿一前一后作走路状,在空中像荡秋千似的荡了起来,越荡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