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1)
上官逸看他一眼,心知沈浪仁义,必不肯放任他人受苦自己逃命。迅速扫
视一周,缓缓转身将巨石对准那豁口。
“你退至我身后。”
沈浪压住胸口郁积,将内力全部注于掌上。眼神交换间,二人已是同时击
出重掌,巨石从豁口飞撞出去,迎面一条银色鞭影疾闪,借势将它改了方
向,与峭壁相击裂了个粉碎。
“沈大哥,你怎么样?”
白飞飞飞至沈浪身侧,见他膝盖处血迹斑斑,面色微白。
沈浪轻轻吐出一口气,旋即绽出微笑,将怀里护着的披风重新搭上白飞飞
的身上。
“飞飞,别担心,只是皮肉伤。”
上官逸冷冷看着,忽然疾指点出,将沈浪身上止血处穴道点了。遂又搭上
沈浪脉门,心中暗暗一紧,面色却是丝毫未变。
白飞飞未出声相询,只拿了眼睛看过来。
“受了内伤,但无大碍。”
上官逸缩回手去,淡淡地道。
白飞飞紧张之色稍松,上官逸没料到她竟这般信任自己所言,心里终是忍
不住又泛起一丝欢喜。
“前面更是陡峭,需借由树藤攀上去。”
沈浪面色缓和过来,踏近了两步,已是隐隐可见山顶楼阁了。低头暗忖,
方才一番惊险力气已是损耗,加上膝盖受伤,携着飞飞上去途中万一出事
可怎么好?
上官逸冷眼旁观,瞧见他膝盖处血迹越扩越大,眼睫微阖。
“我带她上去,你可放心?”
白飞飞身子微僵,却也缄默不语。
沈浪沉默一下,淡淡点头。
“好!”
上官逸却并不看白飞飞,揽了她腰际抓住一株青藤末端用力一拉。轻捷的
身影开始在陡峭的崖壁上腾挪,沈浪紧随其后。
转眼已经攀至顶峰,上官逸眼觉余光扫向怀中面容,看着那清丽苍白之
色,眼中狠厉之光忽现,在落地之际点了白飞飞穴道。
“你做什么?!”
白飞飞声音冷厉,周身腾起寒气。
上官逸仍是淡淡,将她身上的披风拢紧,神色似忧似喜,微微地叹了口
气。
“沈浪有心,却也没能拦住你不来,本想我二人总能护你周全,可方才他
内伤已大损……我不想冒险,你呆着便好。沈浪……我不会让他送命
的。”
白飞飞气极,瞥见沈浪也已上来,出声轻呼。
“沈大哥!”
沈浪眉头微皱,已是将白飞飞揽至身侧,正待解开她的穴道,上官逸却是
劈掌击来挡住。
“沈浪,你想她涉险?”
只一句,沈浪的手顿住。
“青奴,不是叫你谨慎些,怎么还是伤了柯掌门呢?”
黑绮罗倚在樊刚身上低笑,有些同情地看着柯远血流如注的肩膀。名门正
派就是麻烦,居然想对决了事,挑了青奴算你们走运,怎地还这样不堪一
击!
柯远惊恐地睁着双眼,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被眼前这个看来毫不
起眼的青衣男子一击即败的。
“青绫镖,莫非你就是六年前忽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的青绫镖李频?!”
舒青彦轻轻的一句话,却似泼了瓢热油于冷水之中,众人莫不骇然。青绫
镖狠辣异常,当初不知多少江湖名士送命其下,李频无故隐匿,竟然是做
了这血月教的一名小小侍从。那这些其他的手下,又该是何等厉害角色?
黑绮罗看着三大门派弟子面上惧意愈显愈烈,顽劣之心顿生,轻扬了扬左
手指着末二列面覆银纱的男子笑言。
“银奴,见了老朋友怎么也不打打招呼呢?”
慕容烨本一心看好戏,怎会料到黑绮罗忽然把矛头指向自己?心下暗骂一
声黑鬼不是东西,身子却也施施然飘出了队列。上次随丐帮赴昆仑已是与
这些帮派混得十分熟稔,黑鬼现要他出头分明是想要戏耍于他。虽不甘心
被设计,但怎么说自己也是顾全大局之人,这事过了再报仇不晚!
“呵呵,三位掌门近来可好啊?怎么对今日之约也有兴趣呢?”
慕容烨一派气质优雅地将折扇排开,也不管现在夜深露重,轻盈风流地摇
着,悠悠然扯下面上纱巾,看着众人被自己‘绝世容貌’轰得魂飞魄散,
笑得得意非凡。
“慕容公子?!你怎么会和血月派的妖孽在一起?”
舒青彦一时竟是反应不过,脱口而出后才觉出些不对劲,面上神色阵青阵
白,冷汗沿着额头蜿蜒而下。
慕容烨挑了挑顾盼生情的桃花眼,笑声吟吟。
“别害怕呀,我们虽然有些凶,但也不喜见血的。陆掌门本可不必丧命,
个中原因就不与你们讲了,三位掌门也是识时务者,何必硬要蹚这趟浑水
呢?依我看,三位还是带着手下弟子回了吧,费了这些力气深夜攀爬蜀山
练习武艺,若继续如此尽心尽力,将来的壮大又有何难?”
慕容烨短短数语,已是嬉笑威逼尽含,不止点出了四派此行的鬼祟目的,
更夹枪带棒地暗讽其专使下三滥手段争出头。三派掌门弟子脸上顿时开了
染坊般,五颜六色好不精彩。
见目的已然达到,慕容烨又是嘻嘻一笑,直盯了柯远去。
“柯掌门,场面上的狠话,我替你说了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
期。慕容烨日后有空的话,或许会登门赔罪。”
黑绮罗很是配合地仰首大笑,樊刚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僵硬。
笑!也不看看是为谁费心费力呢?
慕容烨愤懑抱屈。
看着三派弟子缓缓沿着来路退下山去,黑绮罗飒然一笑,转身对青奴吩咐
道。
“你把弟子带回吧,记住,要悄悄地。”
慕容烨听得这话,阴阳怪气得怪笑着靠了过来,一指那些长身而立的公子
们,很好心得要替人打抱不平。
“黑鬼,这些‘绝色’好些日子不见了,怎么连句招呼都不打呢?纵使你
现在另有新欢,也不该冷情至此呀!”
黑绮罗阴恻恻地一笑,凌空虚虚地轻拂了一掌,慕容烨顿时大叫出声,上
好的银色腰带应声而裂,袍子松了开来。
“慕容,你真是不长记性,怎么还要拿这事惹他?你当初为弄出这‘十二
绝色’的鬼主意吃了多少亏,幸好最后还是把你家小刚逼了回来,不然黑
绮罗阉了你都说不定。”扯下赤色面纱,浓丽的眉眼望来,丝毫不掩戏谑之意。
“幽烈你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别忘了你也有份儿!”
慕容烨恨得牙痒痒,十二个都是主谋,怎么就要他一个来背黑锅?还不是
因为自己最好欺负,果然越是美丽的人物,越是能激发别人的摧残欲……
“慕容,你真是活该……”
“就是,我们也是受害者……”
呼啦啦一堆人都围了过来,面纱除去,果真是个个相貌出色,或狂放或冷
然或俊雅或邪气,端的是让人目不暇接。这些昔日横行武林的邪派人物隐
了江湖,却隐不去一身的恶劣本质。
“众位,谢了。”
黑绮罗敛起一些怒气,有些难得地正色。
“我们什么情分,用得着谢这个字?若哪日樊兄弟不要你了,不妨回头考
虑考虑咱们?”
原子琴目光暧昧地在黑绮罗身上流转,顺带别有意味地看了从始至终不发
一言的樊刚一眼。
“吓,小原,你也玩火。”
慕容兴奋地大叫,活脱脱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两只眼睛直冒亮光,在这
惨淡的夜色中看来尤为瘆人。
“你们想要,随时来取。”
樊刚波澜不兴地开口,抬脚转身便走,黑绮罗原本倚在他身上的,一个没
防备趔趄了下。
“啧啧,果然是吃定了你。”
幽烈惋惜地叹道,众人无比默契地将同情眼光投向脸色阴沉的黑绮罗,几
年的兄弟了,怎么说变就变,果然还是独身好啊。
“好了,不跟你们掰扯了,我要赶去见我家美人了。改日再叙吧。”
慕容烨见黑绮罗已经尾随樊刚而去,本想将折扇往腰里一插跟上去,怎料摸了个空荡荡。
天杀的黑鬼!
十一个何等高傲之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晾在一旁,心里凄凉顿生,交友不慎的下场——真惨……
峰顶处有一红色小亭,亭中横了一条铁链,上面挂了无
数把锁。沈浪定睛细看,却把把皆是同心锁。
上官逸淡淡开口。
“这里的传说,相爱之人,一同上了蜀山之巅将同心锁
锁在这里,再把钥匙抛入崖底,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
起,永不分开。”
沈浪唇上缓缓泛起一丝笑意。
“真是个美丽的传说。”
上官逸瞟他一眼。
“你不信?”
沈浪沉默,缓缓道。
“我信,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我都信。”
衣襟带风,越过他往上而去。
“她也信。所以当年登上了这蜀山,也挂了把同心锁在
这儿,虽然只是一个人。”
上官逸眼神细细扫过那千万把锁,终于在一处停下来,
翻过那早已锈蚀的锁面,斑驳的字迹隐约可现。
沈浪望着那行小字,怔怔地立着。
“永生永世太过贪婪,所以她只求一世,她许愿下辈
子,能和沈天君在一起。若他们已经进入下一世轮回,
不知她的心愿可会实现?”
上官逸继续淡淡地说着,笑得飘渺虚无。
“沈浪,我和你真像一场笑话。我再没有立场恨你、恨
她、恨沈天君,我看着你,像看着‘应该’的自
己……”
他摊开掌心,一块拼合的玉佩现于眼前。
“是你窃了我的一生,还是我盗了你的一世?不再有仇
恨的上官逸,白飞飞会爱上么?……一辈子已是贪求,
来世更是虚幻,但我仍然希冀,一如当年的她……”
修长苍白的手指抚过天绝配,上面有着新刻的刀痕——
上官逸、白飞飞。他将红绳系于铁链之上,那碧色的青
玉在月色下微微摇动,泛出柔致的光芒。
“沈浪,如果这传说是真的,让她把来世许给我……好
么?”
我知道,你也有‘同心锁’,那上面的名字,更是她亲
手刻上的。可我还是不能,不能放弃奢求,沈浪,此生
你已拥有了她,来世放手……好么?好么?
沈浪从来没有这样深切地感受到过一种悲哀,沐在月光
下的上官逸泛着惨淡的笑容,像是沉得要跌进那无边的
夜色,覆顶的绝望丝丝缕缕融进空气,渐渐地将他越隔
越远。
救不了他,救不了他……
“……好。”
沈浪不懂自己怎么会说出口,他明明许过飞飞生生世
世,明明记得刻苦铭心,明明应该拒绝的……
上官逸轻扬了眉毛,淡淡一笑。
沈浪感到心脏一阵刺痛,眼底开始弥漫出雾气。掩饰地
将目光投向夜空,一颗耀眼的流星箭矢般掠过,触目惊
心的美丽。
乌云终于散去,似带走了一切诡谲阴暗。明月静静地悬
于荧黑的夜幕,宁静得让人忘了身在何处,又所为何
来。
“这样好的夜色,这样美的蜀山,死在这里倒也不冤
了。”
婉转一声清音,霞红从二人身前掠过,风致动人。王紫
蔓眉眼弯弯,新嫁娘般的明丽娇艳。
上官逸不甚在意地扫了她一眼,背了身子过去,视线越
过挂满同心锁的铁链飘在沉沉的夜色中。
王紫蔓凤眼闪过一丝极快的冷光,心思电转间,一声清
越的长笑而来。
“蜀山好景,用来见血实在可惜。”
一人嘴角含笑,闲庭散步般走来,正是慕容柯。
“你们来得倒是挺早,这等送命的事情也着急么?”
沈浪神色不变,笑问。
“晚来又有何用?”
慕容柯哈哈一笑,见那上官逸神情漠然,对周遭一切充
耳不闻,摇头喟叹。只听得落叶般落地之声,三男两女
飞掠而至。一人紫衣金冠,怀中抱着一个容貌甚美的女
子;一老者一身灰布衣,浑似个木工村农;一年轻男子
素袍缓带,面目柔致;还有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孩子,只
是脸色惨白的厉害。
上官逸微微皱了眉,有些不耐。
“上官公子可是等得不耐烦了,等着早日再世为人?”
那灰布衣裳的老者冷哼一声。
上官逸邪肆之气顿生,笑得阴寒。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杜浅老前辈只是手上功夫了得,
怎么临了老了竟是忽然嘴上长本事了么?”
语气淡泊,但话中的讥刺之意确是掩都掩不住的。杜浅
下不得台面,拔了短刀怒喝。
“上官逸,你好大的胆子,今日就要死在我手里了,还
敢侮辱于我?”
上官逸头也不回,笑里狠绝再添三分。
“上官何来侮辱之意?只是提醒杜浅老先生不要高兴过
早而已。”
杜浅终是忌惮于上官逸的气势,奈何短刀已出,刺也不
是收也不是。山佐天音回指轻弹,平静道。
“杜浅前辈何必心急,人既然来了,还怕他们飞了不
是?”
沈浪望向数月不见的快活王,面上掩不住的吃惊,紫衣
金冠的贵气豪气犹在,怎么竟已是如此模样?原本壮硕
的身子已是瘦骨嶙峋,面色蜡黄,只是方才一个轻巧的
翻转落地已是让他身形不稳,剧烈的咳喘不停。何连跟
踪他时并未说他已是这般模样,难道这短短半月竟能让
一个气势摄人堪比猛兽的枭雄沦落至此么?
察觉到沈浪惊异的目光,快活王微微转过头来,不由得
自嘲一笑。
“怎么?不认得我了?”
瘦长的大手捂住胸口,又是一番压抑的咳喘,沈浪觉得
他整个人就快抖到散架。山佐天音默默从怀里取出个玉
瓶,倒了几粒黑色药丸递给快活王,片刻后这刺耳的喘
息声终于低缓。
快活王虽说行事张狂不顾无辜,甚至屡次加害飞飞,但
终究是朱七七生父,沈浪不免能理解几分,现在见他如
此落魄,心里还是惋惜难受。
“呵,沈浪,奇怪么?这倒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可惜
我没什么时间讲给你听了……你们必须得死!”
王紫蔓轻移莲步来到快活王身侧,扶住他已经不稳的身
子,有些轻叹地责备。
“伤成这样何苦跟来?我即答应你了,定然会做到。”
快活王却是身子僵硬,仿若身侧站着蛇蝎,脸色也是渐
渐地青白了。他的手,确是始终未曾放开昏睡的王云
梦。
王紫蔓眼中怨毒之色更重,微扬了扬纤掌,一阵紫色的
薄雾在快活王面前腾起。快活王避闪不及,硬生生吸了
好几口,立时呕出一口黑血出来。
“你还是不信我,你总是不信我!”
她开始笑得凄厉骇人,渐渐竟转得娇脆动听,诡异得让
在场之人惊起一身冷汗。兀自笑够了,她拢了拢云鬓,
神色清明。
“今日定要你知道,我不会再骗你了。”
转过身来,她拍了拍李茗烟惨白的脸庞,慈祥而宠溺。
“茗烟,乖孩子,为娘养了你这些年,今日是你报恩的
时候了。”
李茗烟瘦弱的身子剧烈一颤,却一直将头埋得很低。她
缓缓地矮下身子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茗烟谢过干娘养育之恩。”
一直冷眼旁观的慕容柯心中大为不忍,近前两步欲拉起
李茗烟来,奈何小姑娘却是倔得厉害,丝毫不动。
“紫蔓,你怎么忍心?茗烟她还是个孩子……”
李茗烟却是忽然将头一抬,嘴唇已经咬得发白,声音颤
抖得厉害,神情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烈。
“我不再是个孩子,沈浪杀了怜花公子,我定要为他报
仇!”
沈浪身子一震,想起上次李茗烟对他莫名刻骨的恨意,
终于捕捉到了一些端倪。王怜花已死去那么久,谁会想
到竟突然冒出个忠心的姑娘誓要为他报仇?
王紫蔓已经扶起快活王,一指云海深处浅浅而笑。
“柯大哥,咱们先上高台吧,这里已经布置妥当了。”
慕容柯一眼望去,那崖边凸起处果然已经搭起了一座小
小的高台,虽然小巧,形状仍是十分考究。心下暗叫失
策,面上却只得堆起笑意。
“紫蔓真是动了不少心思。”
王紫蔓浅笑不语,望着沈浪和上官逸,眼中含义颇深。
“紫蔓,前面带路吧。”
慕容柯转身一笑,眼睛与沈浪对上的瞬间却现出了难得
的隐隐忧色。老天,保佑这两个小子吧……
登上高台,俯瞰而下,蜀山顶峰之势尽收眼底。他们看
得沈浪等人陷在迷蒙夜雾中,身形时隐时现,似真似
幻。但沈浪若想看见他们,却是万万不能的了。
王紫蔓烟波流转,冲着高台一角婉转轻道。
“白姑娘果然是个妙人。”
慕容柯大惊之下非同小可,忙拿了眼睛望过去,夜色重
掩下的隐约白色虚幻得不真实,那个清冷出尘的女子静
静地倚栏而立。螓首低垂,眼睫微合,遮住了眸底浅浅
流转的光华,月光笼在细白的脸颊上,荧光浮动。
“美、美人,你……”
看着白飞飞波澜不兴的脸,慕容柯终于明白了自己之前
的不安从何而来,算到了紫蔓、快活王、山佐天音甚至
包括无甚分量的江湖帮派,偏偏漏了……她!
“沈浪内力大损,人偶重伤不了他。糊涂阵本是为了制
他,岂料上官逸竟打了头阵,若非白姑娘冰雪聪明临时
生计,怕我是不能留他这条命了。”
王紫蔓对慕容柯瞬息万变的神情毫不在意,似十分欣赏
般地含笑看着白飞飞,手上却是暗暗使劲儿,压住了快
活王欲动作的身子。
白飞飞抿了嘴角,单薄的唇几成直线。身上还披着沈浪
的白色披风,还留着他的气味和体温,沈大哥知晓她畏
寒。
“我不会让他送命的……”
呵,上官逸,你该多花些心思顾顾自己。明知自身难
保,为什么还要承诺我会保住他的命?你又怎会想到,
方才费尽心里藏好顾好的人,现在,正亲手将你推向鬼
门关……
“呵呵……果然是白飞飞,沈浪终究是逃不开你的算
计。只可怜了上官逸,还一心为你舍命……”
一阵压抑的喘息打断了白飞飞思绪,快活王抚着胸口断
断续续地笑。他一直不知王紫蔓是如何能杀了柳神医,
制了王云梦,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七七下了药,现在总
算清楚……白飞飞与王紫蔓,早有计谋。
“上次送百灵来,美人,你是不是那时和紫蔓达成什么
协议的?”
慕容柯虽是再问,却几乎是陈述的语气,这一切前前后
后,原来都是计划之中的事情。柳神医本无法救治美
人,紫蔓不过借了他的手通过制住王云梦和给朱七七种
了蛊逼柴玉关就范,事后又杀人灭口结果了他。美人性
子那么冷傲,除非自愿否则就算受制于上官逸又怎会如
此安分。这一步步,不过是为了引柴玉关入套,顺便除
了上官逸的挟制。紫蔓和美人相互合作,各取所需,果
然是——完美至极的计谋。
白飞飞没有答话,只轻轻进了两步,从月影下步出。看
了看四周地形,远处的人影已经开始晃动。
沈浪只觉眼前景色一变。
朦胧的夜色变得肃杀,一阵冷风卷过,扫起地上的几片
落叶,满山遍野的树枝吱呀乱响,明明还是沉绿的叶子
扑簌而下,层层堆积。幽沉夜色下的山景,隐含了无限
杀气。
一片叶子旋过上官逸的脸侧,叶面一扫,在他脸上带出
一道血痕。身子一凛,却觉得地面蓦地一陷,大地张开
巨嘴,似要将他与沈浪一口吞下。
二人一跃而起,手中寒光一闪,地面上冒出一股鲜血。
这一切在白飞飞等人眼中却是沈浪上官逸二人被五个人
偶所围,双剑挥出,白光中带出血色,伤了两个人偶。
杜浅和李茗烟左臂剧痛,似要断裂一般,只山佐天音因
左臂残废只使了右臂无甚损伤。
三个人手上都带着形状奇特的戒指,每个戒指上连着细
细的丝线,连着早就布置于二人身边的五个人偶。每人
只要牵动手指,人偶就动作起来,动作身份精准灵敏。
李茗烟甩开左手中已断的丝线,抹了抹嘴角鲜血,皱眉
低喝。
“杜浅,你这是什么扶桑之术,我们苦苦修习了这么
久,怎么抬手就让上官逸破了地阵和月阵?”
杜浅也未曾想到自己苦心半辈学来的本事远无预见般神
奇,但终究不肯现弱,歪嘴笑道。
“那只怪你没学好,原本你功夫最弱,负责的两个方位
有很大问题。怎样,反噬之力受不住吧?可要注意别把
日阵也丢了。”
竟是说了一堆风凉话。
李茗烟心中气怒,咬了牙恨声道。
“杜浅,你休要得意,这阵是你所做,一损俱损,也小
心被摘了身上什么器件。”
话音刚落,却听得“啊”的一声,杜浅已经捂着眼睛倒
了下去,指缝中冒着鲜血,一个红中带白的圆球滚到自
己脚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眼珠子。
饶是再如何强迫自己镇静,一时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茗烟煞白了一张脸,见杜浅一手鲜血地捂着半边脸哀
嚎。
沈浪趁势疾步抢身上前挑了杜浅手上另一只人偶,这边
一出事,李茗烟仅剩的日阵行事堪危,招架起来已是极
为吃力。
“哼,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李姑娘,你刚
刚说的话可是立马应在杜老前辈身上了。”
上官逸的玄色锦袍迎风鼓动,每一个眼神,嘴角的微
笑,都带着摄人的风采,又似癫狂。
凌厉的剑气再次激出,上官逸作势一举攻下李茗烟的日
阵。沈浪内力大损,山佐天音全力控制一阵,且这星阵
竟似乎是阵心所在,他单独对抗已感有些吃力。却不想
胸腔气息猛然翻滚,宛如有什么要撕开皮肉破体而出……
忍了又忍,终是张口,喷出一道血箭。
血色,暗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