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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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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佐天音一人独坐在屋里,面前的矮几上搁着一个细白瓷瓶。

豆大的灯苗被风挑拨得忽明忽暗神色不明,只见他看着那白玉瓶子,神色

并瞧不十分真切。

这药是上次慕容烨留下来的,主上既然与他们合作,自是可以相信一些。

只是竟不知七七如何发现的,看那些花草枯萎的程度,怕是她连一滴都未

曾喝过吧。原本对这药也未寄多少希望,只是……呵,现在看来,也不必

了。

他掀掌一扬,那瓷瓶从矮几上飞离,烛台被掌风带得一晃,在一瞬间,似

烟花绽于永夜,照亮了门口那人的打扮,即使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也足以

让山佐天音愕然。

她穿着一身大红的绸缎,袖口处是暗红牡丹图样,下摆上也缀着绽放的梅

枝。喜服华丽精致得过分,却像是有些陈旧,似搁置了许多年,失了最初

的光鲜亮泽。漆黑如墨的发丝不再盘起,大半披落在肩背,唯有右鬓几缕

发丝被松松地挽在脑后,用了四根镶金碧玉簪排成弧度,如扇形般绾起。

容颜本已是艳丽无双,虽未十分修饰,眼角眉梢却描了斜斜上挑的红线,

红唇如血。如若不知她已年过四旬,灯火中乍一看竟真如新嫁娘一般娇美

明艳,但正因如此,方越发显得诡异。

“王夫人……”

山佐天音张了张嘴,已是不自觉地唤出声来,心下却立时反应过来,这人

不是王云梦。

主上虽带了王夫人同来,可那王云梦已是疯了,哪里会如眼前一般神智清

明?

她似乎并不在意地抿了抿嘴角,山佐天音便忽然觉得那红若鲜血的唇色许

是天生,并非点过绛唇的缘故,恍惚间只觉一片艳色在烛火明灭间绽放。

“色使似乎很是烦恼,我这次来,不过是希望助你一臂之力。”

山佐天音脑中飞快地闪过过去许多年听闻的只言片语,一些陈旧发霉的东

西似乎开始慢慢显出一些端倪,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你是王夫人的妹妹,王紫蔓?”

王紫蔓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

“柴玉关倒是有些识人本事,身边的贴心人竟如此伶俐,你猜得倒是不

错……”

山佐天音真听得这话,反而惊得无法反应。那些尘封的旧事,蛰伏的恩

怨,当初听来已是惊心动魄,怎会想到亲闻亲历?

“我应了柴玉关的要求,想起色使或许对这事也有兴趣,不知意下如

何?”

王紫蔓笑得越发妩媚,声音也添了些甜软,听在耳里竟觉得带了十分的鬼

气。

山佐天音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不由得往后挪了几步。

“我为什么要杀他?”

王紫蔓血红色的衣襟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缓缓靠近矮几,将方才接

过的瓷瓶放回。

窗口投进的月光洒在她身上,竟恍惚觉得连那无暇的月光也是浸了血的。

她含笑转身,衣袖轻轻拂过那瓷瓶。

“你难道不知道么?凭着这些东西,并不能真正的救朱七七,顶多……”

她柔声说着,用手指了指心口。

“让这里清明一些。不过,朱七七正常时候对沈浪的痴迷也不见得稍减一

分,又有何区别?”

山佐天音闭了闭眼,声音泛寒,夹着死灰般的心冷。

“我知道。这锁心蛊与绝情、连情二蛊并称‘苗疆三恨’,以情伤人,致

死方休。制蛊之人原本便是为情所伤,怨恨刻骨才想出这狠毒的法子,根

本没有留下解蛊的法子。”

王紫蔓含笑看了他一眼,低垂眉眼,那个运眼的动作低回轻柔如行云流

水,加上眉梢的红线,几近勾魂摄魄。

“杀了牵蛊之人,不就是个好法子?”

山佐天音浑身一愣,良久才轻轻开口。

“不行,七七那般喜爱他,我不能。”

王紫蔓看着他轻声笑,一双眼睛似将一切都瞧了个清清楚楚。

“我原想你总也该是个聪明的,不像沈浪,现在看来却错了。这世上有那

么多条条框框,在这框子里,想做的不能做,想爱的不能爱,你们怎么就

这样听话?这规矩本就是定来给人破的,活着如不能如意顺心又有何意

义?”

王紫蔓斜倚在矮几上,一边用手拨弄那瓷瓶,一边欣赏似的看着山佐天音脸上瞬息万变的神情。

“你说朱七七喜爱沈浪,所以不能杀他。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嫉妒过他

么?”

只一句话,山佐天音便觉得脸上瞬间涌上了冰与火,火辣辣地烧着皮肉,

也冷飕飕地着刮着骨头。

是的,是的,她说的没错。他是嫉妒沈浪的,发了疯一样的嫉妒,为什么

他可以这样容易地得到七七的喜欢?为什么他可以拥有七七一切的喜怒哀

乐?为什么他可以让七七心甘情愿承受这么多、付出这么多?这嫉妒,几

乎要将他烧毁了……

他再不能藏住自己的情绪,连那废掉的左手都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

“你说得不错……但杀不杀他,嫉不嫉妒他,这是两回事儿。”

王紫蔓像听得了什么好笑得紧的事情,她毫不顾忌地指着山佐天音有些仓

皇的脸,放肆地笑开。

“你真该照照镜子,这样口是心非。嘴巴可以挑自己想说的话说,可眼神

不会,声音不会,你难道还没意识到它们已经暴露了你的一切?我知道,

你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她笑着,拿起矮几上的小巧剪刀去拨弄那暗下去的烛芯,那白皙的手如玉

璧一样,半掩在大红的袖子里,与黑色的剪刀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知道一些事情,或许可以帮你下这个决心。”

王紫蔓抬眼又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加开心。

“傻孩子,你可知道这些蛊毒真正伤人的并不在于它们本身让人受了多大

苦楚,如何解除才是最最厉害之处。譬如这个,朱七七情牵沈浪,整日与

他一块儿也只能压制三年五载,时日一到还是会饱尝噬心之苦而亡。但如

若杀了沈浪,蛊便解了,而且蛊毒反噬之力还会让朱七七将沈浪忘得干干

净净。你仔细想想,这不是最最永绝后患的法子么?”

山佐天音不语,他的心止不住地惊跳,怪不得,怪不得——主上要杀的,

原来是沈浪!

设计的这一切,一开始,就是指着沈浪去的。推着这一切前进的是谁,主

上么,王紫蔓么,还是说根本是上官逸的另一个毒计?他从多久以前筹备

的,真的是从朱七七中‘莫殇’时就着手了?他的棋盘里,是否牢牢地控

制着每个人?

他不能再想了,也不敢再想了……

烛火渐亮,发出一些哔哔剥剥的爆响声,惊得山佐天音心猛地一跳。

“你也不必担心,蜀山一役后,不该继续活着的人都会消失,秘密会随着

沈浪沉入地底。”

王紫蔓又轻轻地笑了,转了话题。

“上官逸倒是很有趣,我们虽未合作过,倒是有意无意帮了彼此不少忙。

我顺着他的心意替他除了沈浪,又顶了凶手之名,该要个合适的回礼才

好。”

山佐天音慢慢地望向王紫蔓,袖间的折扇摩擦着衣裳,悉悉索索。

他轻声呢喃。

“你这样……会让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要杀他,到底是为了七七,还是

为了自己。”

王紫蔓看着他又是一笑,却带着些嘲讽。

“色使心中自知便好了,人做事情往往只是需要一个理由,而别人从来不

问理由,无论是……你的理由多伟大,还是仅仅因为嫉妒。”

她看着山佐天音已经遗失了坦澈,黑得如同深渊死潭般的眼眸,面上忽然

现了一丝怜悯,对他也对自己。

“他们只看结果。”

山佐天音缓缓笑了,这是他近日来第一次笑。

“好,你想我怎么做?”

沈浪没有点灯,只静静地将白飞飞环在怀里,一丝也懒

得动弹。

月亮洒进来的微光很轻很淡,俩人一时竟是沉默,寂静

的夜里只有绵延悠长的细细呼吸声,房顶上偶尔传来那

白鸽的咕咕声,竟觉得突兀万分,似贴着耳畔扩大了许

多倍。

白飞飞的背心贴着沈浪的胸膛,螓首搁在他肩窝处,双

手又牵了他的大掌来交握,用了拇指来回抚着那层薄薄

的剑茧。

她知道即使不背对着沈浪,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

还是这么做了。

沈浪似乎什么都不想多问——仿佛她不过出去了一个时

辰。

白飞飞忽然觉得很委屈,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子因为

激动不自觉地轻颤了起来。

“沈大哥,对不起,你说过只要我道歉,你就会原谅我

的。”

沈浪垂下眼睫,只看到白飞飞垂落在肩上的青丝安静地

浸在月光里,眼睛绽放出安静柔和的光辉来。

“我没生气,又何需道歉呢。”

白飞飞听得这话,心中更是激荡难受,只觉连日来的心

酸再也压制不住。

“为什么?”

沈浪大掌一收,二人十指纠缠,再无间隙。

“你总有你的道理,如果信任是相互给予得来,这一

次,我希望是我先信你。”

良久,白飞飞碎玉般的声音才又开始在空中缓缓流淌。

“你怎么会不生气呢。我总是什么都不与你说,却费了

心思地设计你跟你周围的人。你也分明早知道——那日

在丐帮,我是故意收了攻势……”

沈浪默然不语,只是手臂一点一点用力,将人环得更

紧,突然又扣住白飞飞的腰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他低

下头来,借着月光仔细地审视着白飞飞,手抚摸过她的

脸颊。

他终于叹道。

“傻飞飞,你这是什么表情?”

白飞飞顿了一下,摇了摇头,惘然和无措如附骨之髓一

般沁在脸上,嘴唇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眼角没有泪痕,

但这幅快哭出来一样的平静更让沈浪心痛。

“飞飞,我一点也没有生你的气。你原来不高兴了,只

字不留便跟我断得干干净净,现在多好,你都肯让我悄

悄去瞧你。虽然你还是骗我,做事情也从来不跟我商

量,偶尔还要狠狠地气我一把——可怎么办呢,担心紧

张和害怕总是抢在责怪前头,时间哪里够用?”

沈浪感到那双放在他身侧的手在缓缓收紧,他笑开来,

连带着眼睑都在轻颤。飞飞这样倔强,能做到如此地

步,他沈浪又有何德何能?以前总想着有一天怎样怎样

幸福快乐,其实又何必等到将来,只要他二人在一起,

又有什么不是好的。

白飞飞失神地看着那双清澈润煦的眼睛,觉得那里面应

该盛着这世上最最温暖的水波,氲开一圈一圈的笑纹,

似乎漾着漾着就融化了尘世间的所有烦恼,徒剩临风朗

月的几许柔情,在临风的朗朗明月下悄悄说透。

“那日还未离开,我就后悔了。一时分别换来天长地

久,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笑话,错过或许就在一留一走

之间,你我们拥有的日子少得可怜,我竟答应他拿那最

初最好的六十七天来赌。他那般诡计,却原来猜到只要

我答应,便注定输了……”

沈浪的眉眼更是弯了弯,他曾走过万里飞沙的无垠大

漠,渡过迤逦动人的桃花潭水,踏过素裹苍穹的皑皑夜

雪,听过绕梁三日的月色箫声,也喝过常醉不愿醒的极

品花雕,他想过醒时仗剑江湖,醉时畅意人生,却从未

想过自己也能得到如此朴素真挚而悱恻决绝的一份倾

慕。那幽幽深谷里的日子,平淡简单知足,短暂似指间

流沙瞬息溜走,竟也有六十七天。

“我们在那谷里度过几日,他便要你也陪他几日么?”

白飞飞想记起上官逸当时的样子,却只寻得一片模糊,

捉得住的,只剩那片扬起的衣襟,在带着水腥味的风中

摇摆不定。

“我当时虽应了他,却不知原来他变了主意,是因

为……”

沈浪笑颜一滞,半晌又回复清朗,带着些了悟的释然。

“他也知晓了?”

白飞飞缓缓将脸贴在沈浪的胸口,一时百感交集,竟不

知如何成言。想起她初闻此事时,震惊心痛得无以复

加,本以为沈浪虽如自己一般也是孤苦伶仃,但他即便

怀着血海深仇毕竟有家有亲可以怀念慰藉,却从不曾料

到,当朽如尘烟的往事被拂开,温煦似阳的沈浪所曾拥

有的,不是言笑晏晏的美满幸福,而是纠缠伤人的欺骗

背叛。不是没有想过沈浪的反应,真正见到他这般云淡

风轻,想自己还在为这种种牵肠挂肚,他却早已放下

了。

沈浪摩挲着白飞飞的头发,胸中全无郁结,心中既已清

明,何苦多做愁伤?人太过贪心,这才招来诸多苦恼。

世人总是费尽心思讨得自己所求,使尽手段留住自己所

得,弹指数十载,散少聚多,恩怨难了,又哪比得上珍

惜现有的幸福来得实在?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他不曾参

与,那他也不该将这一世的苦乐执着于过往。

“他无意间碎了那块天绝佩,发现了藏在里面的纸条,

上官珏或者觉得不忍心或者觉得报复得不够,还是将这

秘密留给他了。”

沈浪已无心去探问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就让那些往日

的恩怨如浮云流水散了,天地之大,瞬息芳华,被困住

的人可还少么?

白飞飞有些倦了,靠在沈浪的身上,她总是特别容易入

睡。想起沈浪一如初见时的豁然明朗,不觉嘴角微翘,

前些时日的忧思烦闷忽如浓雾一般散去,天地间仅余这

一方小小的,只剩了他面上那一掬盈盈的浅浅笑意。

虽然还有很多话未道与彼此听,但有些话,又何须说出口?

你知道,我便也已明了……

熊猫转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寻到沈浪一丝踪迹,他那

屋里的床铺上连一丝皱褶儿也没有,显然是昨夜就不曾

回来。

明日便是初八,沈浪赴约之意那般坚决,此行凶险却是

想想都不敢的。熊猫儿知晓沈浪故意早早躲了出去,就

怕自己拦了他,心下又是气怒又是焦急,这个傻子真要

连命也赔进去么?

“百灵……”

熊猫儿有些难以启齿,讷讷地开了口,却说不下去。百

灵临盆估摸着就是这个月了,前些日子又受了那么些颠

簸惊吓,他没法子日夜相顾,现下还要她去寻寻沈浪的

下落,怎么能有这样厚的脸皮?

百灵瞅了他一眼,心下无奈,这头呆猫!

“你真是丁点儿心事也藏不起来……”

熊猫更是语塞,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百灵,里面满是掩

不住的迫切希冀。

百灵伸出手去,握了他的大掌,又潮又凉。

“猫儿,寻到他又能怎样呢。这是他们之间的纠葛,沈

浪既然决定由他们自己解决,我们便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了。”

熊猫猛地抬头,眼睛通红。

“不行!别说为了沈浪我都不能放任不管,这次连义父

和七七都卷在里面,我……”

百灵却是一个噤声的手势,截断他下面的话。

门外有人。

熊猫有些惊诧,想不到推门而入的竟是山佐天音。义父

这次扮演了什么角色,主谋还是棋子,他本是一无所

知,若不是从沈浪处得到的星点消息,只怕更是浑然无

觉。义父这个月才出了快活城,那之前替他动作的自然

是山佐天音,又想起沈浪曾经的提醒,熊猫心里不由自

主地有些戒备。

“阿音,有事么?”

山佐天音瞧了熊猫一眼,低下头去淡淡地笑,察言观

色、揣度人心本是他最拿手的,更何况面前站的还是这

样一个直肠子的呆猫。

“猫儿,别紧张,我不过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熊猫愣了愣。虽说二人同列快活城四使,但一个终年随

伺快活王,一个遨游江湖,相处时间本来不多,再加上

性格不投契,感情也就淡薄得很。色使为人机警圆滑,

办事利索,甚得快活王欢心,再加上样貌武功皆是一

流,骨子里瞧人皆睥睨,除了快活王和朱七七,从未对

旁人软语。现在竟然这样郑重地请求自己,如何能不诧

异?

“大小姐喝了安神汤已经歇下,三日之内不会醒来,希

望你能护住她不离寸步。”

山佐天音微合着眼睫,将目光垂下,拒绝熊猫夫妇的探

视。

“你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百灵敏感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晦暗哀伤得让人

心惊,身为女人,直觉往往准确得可怕。

“猫儿,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做。和百灵七七呆

在这里,直到该回来的人回来……”

山佐天音消了尾音,心里虚然,只不知谁才是该回来

的,谁又是会回来的。

熊猫听得这一句,只觉连日来的气闷郁积全被点燃,轰

地一声就爆发了。所有人都有着难言之隐,都藏着说不

得的阴谋诡计,偏偏只瞒着他一个,难道熊猫儿就是这

样一个无能之辈,帮不得至亲挚友一丝一毫?

“阿音,你这话倒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要问不要

做,那你又要问些什么做些什么?难道义父交代了你任

务?与沈浪有关?与明日之约有关?”

百灵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真不知道猫儿这脑子是怎么

转的,关键时刻好像特别不一般,要是平日也这般该有

多好。

面对着熊猫儿一个急似一个的逼问,山佐天音雷打不动

地浅笑,丝毫不起波澜。

“猫儿,你该想到,或许明日之后,一切都结束了。不

告诉你,只不想多个人受伤害,百灵说得对,你们又能

做些什么。主上、沈浪与上官逸这些人,哪个不是聪明

绝顶,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旁人更是枉然。每个人

都有一些自认为非做不可的事,我也有,我也不过在做

我以为非做不可的事。”

熊猫听不懂阿音这些含糊不清弦外有音的话,他只是发

急发慌,迫切得觉得必须做些什么来阻止一场灾祸的发

生,这场灾祸会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论聪明,我自然比不过你们的,可有一点,你们却不

见得做得比我好。”

山佐天音顺势笑问,似面前的不过是个逞强不服输的孩

童。

“是什么?”

熊猫冷冷地瞪着他,竟含着从未显现的嘲讽。

“你们聪明一世,在情字前面也不过如此。我虽鲁钝,

却懂得情既将逝,自该放手。苦苦纠缠,锁了自己,也

困住别人,又哪里见得聪明了?”

山佐天音呆住,听到有什么东西喀喇一声在心里碎了,

他张张嘴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无言,却觉得干涩异常。

“得不到就该放手,我当初对七七,正是如此。上天赐

给我猫儿好福气,还有个百灵等我,纵使你们再难释

怀,又何苦做了仇怨的俘虏?相爱,不如相知,你们竟

不懂得这个道理么?!”

见着山佐天音一脸茫然,熊猫的怒气更是冲天,却不再

多言,伸臂拨开他便要出去。

他可没时间好费,赶紧找到沈浪是正经。

可是仅仅跨出了一步,身子便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

看着山佐天音绕到身前,强行将颗丸药塞入自己口中。

百灵看着自己丈夫被制,大急,撑着圆滚滚的腰腹扑上来。

“你做什么?”

见熊猫已经开始昏沉,山佐天音伸出右臂将他扶至床上

安置好,这才转首看向百灵。

“我本来不想的。丐帮弟子会护你们周全,让他睡着也好。”

沈浪皱眉想了好一会儿,知道少了件事情没做,可这件事又比较难办,所以他在想怎么样让飞飞能心甘情愿地答应他。

飞飞在屋外给那鸽子喂谷粒,她似乎很喜欢这白鸽,以前还以为她反感动物,也不知她自哪里得来的。

昨夜黑绮罗走的时候其实留了样东西,那是一个包药材,给飞飞的。

沈浪心里比谁都清楚白飞飞的身体已经差到什么地步,也知道她日日泡的药浴多少起了些缓和作用,更知道这药是自柳君那儿来的,或者说自上官逸那儿来的。

他自然不会介怀什么,否则也不会任由飞飞与上官逸处那么些日子,虽然也是无奈之举,但毕竟他心怀坦荡,现在又极是信任白飞飞。只是,飞飞费了那么大功夫才脱了与上官逸的纠缠,又怎会再用他给的药?

沈浪又看了那药材包一眼,觉得呆坐不是办法,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白飞飞看到茅屋顶上的烟囱冒着浓浓的黑烟,心下奇怪,进了屋子里去。

“沈大哥,你生火做什么?”

沈浪扭过头来,有些狼狈,野外生篝火倒是挺拿手的,不知为什么在个小厨房里会难上许多。

“厄……烧水。”

他非常诚实,反正似乎不管怎么说都不够婉转,不如直接点好了。

白飞飞看看他,又看看水缸盖上搁着的纸包,心下立时透亮。她沉默了片刻,末了转身出去。

“开开窗吧,熏得厉害。”

沈浪露出一嘴白牙,剑柄一伸,把窗户捅开。

侧耳听着厨房里的声响,白飞飞不由莞尔,沈大哥这么个忙活法儿自己倒是没见过。

等了片刻,门扉开了,一阵滚腾腾的白气扑面而来,沈浪挽着袖子提了水桶进来。

把水桶搁下,沈浪朝她明亮一笑,又转身出去了。

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将那药材都搁进了浴桶,试了试水温,沈浪转过天来温言道。

“飞飞,可以了。”

待白飞飞点头,沈浪将支窗的木棍拨开,合上窗页后抬脚出了门去。

瞎折腾了这么会儿,太阳竟已经开始沉下,赤红赤红的,洒在地上的一片金色似乎都要把人的靴子给烙出个洞来。

沈浪立在暮光里,想起他和飞飞住过的第一个地方--崖底小屋,当时飞飞也拉他一块儿看过夕阳,也是这般好看。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突然隔着门扉听到几声压抑得极低的喘息,明显是因为痛楚难耐,沈浪脸色一变,身子已经先于思考飞至门口。

“飞飞,你怎么了?”

闻不见回复,他心下开始焦急,咬牙伸手刚将那门扉推开一条缝来,却劈面射来一道迅疾白亮的水练,止了他的动作。

“不要进来。”

白飞飞的声音颤着响起,短短四个字说得极缓,似乎费了无数力气。

沈浪愣住,半晌终于柔声回道。

“好,我一会儿再回来。”

白飞飞听到房门吱呀合上的声音,沉默着咬牙等痛楚减轻,待能寻得一丝力气时开始把衣服穿上。水珠在湿透的发丝末梢凝聚,待到珠圆玉润时,滴落在衣襟上,斑斑点点,一如泪渍。

还是没办法多使劲儿,她昏昏沉沉的,末了竟然就这样侧卧在床塌上,随便扯了被褥卷上。

沈浪在屋外篱笆处几十个来回,终于觉得等得差不多了,轻手轻脚地转身回屋。此时白飞飞俨然已经睡熟了,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沈浪不由得泛出宠溺的笑,十指微微使力,把被子拉开一个小口。白飞飞眉头微蹙,试图重新把自己裹起来,她发丝未干,青丝一条一条地黏在身上,衣衫俱湿,漏出浅浅的一段脖颈,透着浅浅的粉色。沈浪忙往上抬眼,见她脸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额头开始有些发烫,随着急促的呼吸,鼻翼轻微的歙合。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将手伸进被中,轻贴在她濡湿的后背开始运功帮她驱寒。终感觉不再有寒气时,拉过被子重新裹在她身上,只露出仍泛着粉色的脸来。看着白飞飞的眉峰,清冷妍丽的容颜有些抹不去的忧愁,又伸出拇指细细地抚平。

沈浪看了她一会儿,自喃般的轻逸出声。

“飞飞,我该拿你怎么办好?你若是肯多自私一点,是不是……就不用这样辛苦?快活王曾经说过‘人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才会自私’,那我究竟要失望还是高兴呢?”

他说着,拂了拂白飞飞额前的发丝,道:“愿好梦,飞飞。”

转身来到桌前,搬开椅子坐下,一手支颌,闭目小憩。整个房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静谧地安详。片刻,闻到耳边一阵细细索索的轻响,随即那床仅有的被子盖到了自己的身上,沈浪心中一惊,知道刚才那些话被白飞飞听了去,多少有些难为情,只好继续闭目假眠,却觉得脸上开始发热,也不知白飞飞瞧不瞧得出他脸红了。

正难挨之际,却又听见窗边一声轻响,星目倏忽睁开,白飞飞已然跃了出去。心中掀起惊涛海浪,不敢怠慢,随手将被子挥落在地,正准备立时追上前去,又听见房门轻响,这一刻电光火石之间,瞻前顾后还来不及反应,右手已经下意识地一个海中捞月将被子凌空挽起,按原样盖在身上假寐,喘息未定,房门已开。

听着白飞飞轻缓的脚步声步回床边,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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