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解心结(1 / 1)
清晨,阳光也似刚刚苏醒过来,慵懒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一户农园里,木门被轻轻推开,从里面走出一个青衫男子,点点晨光在他冷俊的容颜上镀上了一层金粉。
可即使是整个人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他的目光却依旧冷若寒星,远眺着北边的天空,久久伫立不动。
娘,我终究还是回来了。
摸上胸口,昨天才打上去的掌印,刚才看时已消失不见。这次的恢复速度照比上次又快了许多,是那泉水的缘故吗。
轻缓的足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看去,韩雪彦一身嫩绿装束走了出来。目光交汇的一瞬,两人皆是一怔,同时在心里默想,好相似的眼睛。
像是想到了同一件事情,本来清冷,阴郁的两张脸都不自在了一下。最后还是韩雪彦犹豫着迈步走了过去,亦如当年的主动。
面对面站在一起,韩雪彦抬起眼,澄澈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你…”又顿住,不知如何开口。
宁星辰知道他要说什么,抿抿嘴,别过头去,“是我。”
一别经年,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他再不是那个活泼嬉笑的少年,自己也回不到那个年少无知的纯真岁月。
韩雪彦眼睛睁了睁,似惊似喜。
孩童时代的玩伴,美好鲜活的回忆,单单纯纯的悸动,一瞬间又都从凋零的记忆深处一股脑地涌上来。有好多话想说,却因岁月打磨,磨平了心性,再没了当年的随性和洒脱。
情绪梗在喉间,最后轻声问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宁星辰猛地转回头,瞳孔紧缩,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幸灾乐祸,嘲笑,挖苦,哪怕是一点点虚情假意的同情。可是,那对和他极其相似的眼眸里淡静如水,干净的没有一点杂质。
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你,问着你,如多年未见的朋友,只有淡淡的回忆,没有情绪的波澜。
心像从万丈高空上坠落下来,掉在云里雾里,没有实在的痛感。想恨恨不起来,想骂骂不出口。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很可笑,更可悲。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一厢情愿的思念,刻骨铭心的仇恨,处心积虑的报复…却换来对方的不闻不问,不躲不闪,甚至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好像声嘶力竭地打了一场很长很久的仗,不经意抬头四顾时,却发现根本没有对手,没有看客,只有自己,小丑一样自娱自乐,弄得伤痕累累。
被戏耍的羞愤过后,又是一阵茫然自失。
宁星辰深深地望着他,心潮汹涌澎湃。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最后,却在对方一直纯净透明的眼神里,慢慢没了兴致和力气。
低下头,笑得苦涩,疲惫。
算了,赢又如何,输又如何,自己一个人玩有什么意思。在他心中已经有了比韩雪彦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他去关注,去守护。
在抬起头时,已是云淡风轻。“很好。”
韩雪彦终是比他小,对两个人的回忆又是纯白美好的。这会儿说开了,就觉得比之前亲近了不少。不由多了些话,“你那时为什么要扮成女装?”“为何第二天没来找我?”“怎么会有和我一样的金丝软鞭?”“谁教给你的,闲时我们比比……”
他问一句,宁星辰就淡淡地应一句,可心口总有股闷痛在灼烧。
“韩雪彦,”最后,他出声打断,韩雪彦静等着他,“那天,你玩的开心吗?”
韩雪彦微笑着点点头。“你教我的花汁染指甲的方法我到现在还记得。”
那就好,你还记得我,记得我好时的模样,那就够了。什么事都有反正,你来记好的,坏的就留给我吧。
“你教我的编花环,我也记得,只是现在没机会戴了。”
“是啊,不过我们可以编给颜颜,她戴起来的样子很美。”
宁星辰心一动,想起了一件几乎要忘却的事实,“你喜欢她?”
韩雪彦一怔,白玉一般的脸颊泛起红晕。睫毛颤了颤,最终微微点了点头。宁星辰望着他,眼神复杂。
突然想起什么,韩雪彦抬头问:“你说颜颜有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吗?”
宁星辰恍惚了一下,想象着那个女人怀上自己亲生骨肉时的情景,心底滑过一丝暖流。如果,如果真能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避而不答,宁星辰问:“你体内的毒怎么样了?”
“师父说多亏解药服的及时,即便这样,体内的灵气还是消逝了不少。”抬手摸摸脖子,“以前这样的伤口不到半天就能好的,这都一天了,还能看出痕迹呢。”
宁星辰看着,一道道浅粉的印子横在脖颈动脉处,想也知道当时誓死的决心。又想到自己,心里乱糟糟的。
这时,一道明亮清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嘿,你们起得真早啊!”
*
昨儿睡的晚,我迷迷糊糊地张开眼,习惯性地往炕上一扫,只有拽拽一个在那趴着呼呼大睡,另外两人却不见了踪影。
心里咯噔一下,睡意顿消,不会在外面玩命呢吧?!撒丫子飞出去,一眼便看到两人面对面站得极近,不知在谈什么。
吓得我嗷地一嗓子冲过去,到了近前才发现气氛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没有火药味儿。
韩雪彦眼神温柔,“颜颜,你醒了。”
我偷眼观察他们的神色,都挺心平气和的,这才放心。
这时拽拽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柔顺飘逸的黑发这会儿跟鸡窝似的,小脸灰扑扑的。耷拉着眼皮,一步三晃的来到院里,往那一杵,继续梦游。
我看着怪心疼的,昨晚一路飞奔,那两位都是武林高手,施展轻功脚尖点地,一跃好几米。我两只翅膀摇起来,速度也堪比小吉普了。唯独苦了没有真功只有硬气的拽拽。
偏偏人如其名,拽的厉害,说啥不肯面对‘低人一等’的现实,钢牙一咬就跟我们较起劲来。一口气窜出去好几里地愣没叫停过,等交完银子,进了屋,一张俊脸都脱相了。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一声不吭地来到炕边,邦当一躺,瞬间就睡过去了。
极限运动的后果就是隔天早起,全身肌肉集体移位,走起路来跟帕金森综合症似的,直哆嗦。
还是韩雪彦心眼好,走过去,给拽拽运气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算恢复人形。
吃过饭,我们继续上路,奔着西边的栖封山方向进发。我和拽拽天外来客,到哪儿都是瞎子探路,只能靠人领着。韩雪彦那儿也是一睁眼瞎,被拐妓院里都不能知道,所以带路重任全放在宁星辰一人身上。
可他一句话说的够丧气,他也从来没听过栖封山这个地名,更别提在哪儿了,只能凭着感觉走。
不过落鸿既然说是西辽地域内,那我们就先往西辽那边走,或许栖封山是它之前的名字,现在换名了,问问当地的老人没准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