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番外（下）——等你变老（1 / 1）
阿单与吕明涛辞别父母与姨妈一家人，向义云庄来。阿单说：“双星剑法也很难学，可是跟姨妈学，从不被责骂批评，心情愉快，进展也快。这狂客剑法我学不好定是被父亲责骂得怕了，我想随小荷姐姐学。”因请吕明涛与她同去义云庄，吕明涛自然应允。于是在吕明涛以为永诀了义云庄以后，又来在昔日的庄中。
叶蔚与吕明涛秉烛长谈，叶蔚心情愉快，以为经这四年，吕明涛一定看淡往事，不再言去了，哪知吕明涛反心思更沉郁了。
“每到连连祭日，我的心便似被捣碎的，多活一日，对我来说，不是福份是磨难。”
“可你刚刚与阿单妹妹学成双星剑法。”
“正是因为双星剑法。”吕明涛道：“你不明白这双星剑法，练的便是两人心意相通，心有灵犀。阿单又那样好，我不怕你指责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还是个孩子，比我整整小了十岁。我已害了连连，不能再这样下去，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再害了阿单！”
叶蔚无语了。
“我是早一日去早一日好。”吕明涛说。
叶蔚道：“四年前，你知道阿单妹妹为什么去寻你，拉着你陪她游玩？是因为，我留不住你，她说她来留住你！小小女孩以一颗善心，陪了你四年了。她刚才还快乐地对我们说：她留住了你！你若执意弃世，对她是怎样的打击。四年的时光白费了，拉不回你对人世的留恋！”
吕明涛震惊明白，他忽然明白，岂止是阿单，叶蔚父母一家人、林羽一家人，都在这个默契里，都在尽了全力地与阿单一起留他在人世！叶蔚，他的这位挚友，自己留不住，拉了一家的人来救他！
“你这四年的时光是阿单留下的，你若坚持走，先征得她的同意！”叶蔚说。
“小侠，你为什么非让我活着啊，人有的时候，生并不是福气！你难道不明白我？”
“若换了我是你，你又会怎样？”
吕明涛无言了。
他重回旧室，心思混乱。人世他何尝不留恋，可连连的音容笑貌，如影随形，顾家庄的大火时常出现在他恐怖的梦里。
阿单来找她，四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已亲如手足。阿单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让吕明涛不敢多看。
“明涛哥哥，大哥哥都告诉我了。他说你要走，我留不住你。这四年，我一直纠缠你，求恳你。这一生一世，我再求你最后一件事，你离了义云庄也好，你去哪里都好，只要这一件事你答应我，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事？”
“先说答应我吗？”
“答应你。”
阿单说：“我惧怕死亡。那年祁连两位前辈去世，拜过灵堂后，我几天几夜不敢睡觉，姨妈整晚整晚地抱着我陪着我。”吕明涛看她。
“不要自杀。”阿单满是泪的双眸看着他。
感动的心汹涌澎湃，吕明涛说：“我答应你。”
“我再也不来烦你。”阿单含泪灿烂一笑，离开他的屋子。
第二日叶蔚与青音正在屋中与孩子说话，阿单凄凉跑进来：“大哥哥，明涛哥哥，他走了。”
叶蔚手中的玩具一下子跌落，窒息无语。
阿单接着说：“他答应我不自杀的，他为什么还走掉呢？”
“他答应了你？”叶蔚道。
阿单点头。“大哥哥，他会去哪里？“
叶蔚想一想。“让他去吧，这样他的心能安宁。”
阿单凄绝地站在那里，倔强的泪不让掉下。“我要找到他，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别找了。”
“大哥哥。”阿单叫一声，“我自己去找。”她坚强地转头出去。
“阿单——”叶蔚追出来，“我来陪你找找看。”
叶蔚带阿单上九华山，他料得不错，吕明涛果然在那里，已披了僧衣，老师父正预备给他落发呢，见了他们来，吕明涛站起来，叶蔚招呼老师父出去。
“我辛苦学了双星剑法，你一走了之，再也不管我了吗？”
吕明涛知道双星剑法两人使威力无敌，一个人落了单，招招会致自己于死地。
“你会找到别的人再学双星剑法。”
阿单站在那儿，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忽然掉头跑出去，跑下数层台阶。
“阿单——”吕明涛追出来，阿单在数阶台阶下回头，眉眼凄伤而坚强，“我说了不会再求你，从此死生由我去！”她转身便跑走，一忽就消失在山林间。
叶蔚出来，问吕明涛：“阿单妹妹呢？”
吕明涛凄然复述。叶蔚急了：“她任性走了，狂客剑法没练成，峨嵋剑法没练成，双星剑法又是不能使的，出了危险怎么办？”一径便追去，吕明涛不由自主也追了下去。
他们找不到阿单，她没回家，没去任一个亲戚朋友家。吕明涛自知过错深重，每日四处寻找，一个月过去，踪迹也无。迫不得已告知了林羽，两家人都被惊动了，义云庄的人也出去四处打听寻找，然而半年过去，阿单音讯全无。
这日吕明涛回义云庄问询消息，叶蔚无奈摇头，反来安慰他。便这时，听有人飞报：“阿单姑娘回来了！”
二人出来，阿单静静地微笑地站在院子中。
“这半年你去哪里了，让我们好找。”叶蔚笑道。
“我去天山玩去了。”
“一个人？”
“不是，半路结识的几个朋友，一道去的。”
“都是谁？”
阿单报出名字。“酒店里喝酒结识的。”
“你就敢和他们一起走？”一直未语的吕明涛说话了。
“有何不可吗？”
“没出危险？”吕明涛道。
“他们都知道我是林大侠的女儿，叶小侠的妹妹，结交还来不及呢，怎会有危险？”
吕明涛知那几人都是那年参加过武林大会的，那一天，几乎整个江湖都认识了林羽大侠的女儿阿单。
“我要去休息了。”阿单一笑，进了义云府自己的屋子。
半年不见，她长大了，神情语调全不一样了。
叶蔚通知了家中，林羽来看女儿。“回家吧，别在外乱跑了。年岁不小了，都有人给你提亲了。”
“爹爹，没经我同意，婚事不要给我订，母亲答应过我的。”阿单正容道。
“好。”林羽感觉到女儿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言听语从。“我让那年轻人到义云庄来，你看一看，施风白叔叔的儿子，料来不错的。”施风白叔叔是父亲肝胆相照的朋友。
施家哥哥比阿单长四岁，到义云庄来，称呼阿单为“阿单妹妹”，叫叶蔚为“小侠哥哥”，家承渊源，在叶蔚心里都认可了。不知为什么，吕明涛看了那少年人的英风锐气，竟隐隐的不心安，有些嫉妒，那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义云庄有人来求助，施家年轻人请缨前往，阿单竟主动随“施家哥哥”去了，回来称赞“他武功很不一般。”那年轻人性情也好，沉稳聪敏，不骄不躁，很难得的。
过几日，林羽复到义云庄来，那施家哥哥向林羽再提婚事，林羽说：“你等一等，我叫阿单来。”找遍义云庄，不见阿单姑娘。
吕明涛信步向府后面走，听有人叹道：“唉，明涛哥哥。”他一怔，停住步，泉水溪石边，阿单坐在那里，对着那侧的石头说：“唉，明涛哥哥，你不明白我。我知道你和连连姐姐的故事。其实我知道，连连姐姐并不会怪你的。她知道，那火一定不是你放的。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一定坚信，你若能救她，一定会不顾性命去救她的。她从来都不会怪你。你不知道，但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因为我就是这样信赖你的。我们是一样的。但你傻傻的，总背负着这罪，以为她会怪你。你有一颗心，给她了，自己就没有心了，这我知道。就如我有一颗心，给你了，就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你没有了心，一生一世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我没有了心，也就一生一世不会嫁人了。我会陪着你慢慢变老，这样我们就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了。唉，明涛哥哥，唉，明涛哥哥，你是不会知道的。你曾陪着我在这里玩孩子的游戏。但现在，你看，我已长大了，没有心情再玩那些游戏了。将来等我老了的时候，那时候你也很老了，没准我们还有心情一起玩这些游戏呢，你说是不是呢？我知道你没有心了，我不会再去求你了，也不会再去烦你了，我只在这里与你说话。”
她听见树枝颤动的声音，她回转头，看见明涛在那里，她并不惊慌，就那么镇静地看着他。
明涛走过来，拉起她：“跟我去林大侠那里。”
阿单静静地看着他。“来啊。”他说，她便跟他去了。
吕明涛跪向林羽求道：“我请求您将阿单妹妹嫁给我。”
林羽并不吃惊，看阿单：“女儿你怎么想？”
阿单浅浅地笑了，道：“我也请您答应他。”
一旁的施家哥哥站在那里，突然蹬蹬蹬蹬地跑出去，阿单追出去叫：“施家哥哥——”
年轻人停住步。
“我十二岁就认识了明涛哥哥。”阿单歉然道，但心底的欢乐扬溢着。
“我也是那一年认识的你，小侠哥哥的婚礼上。”施家哥哥寂然道，转身廖然行去。
吕明涛阿单的婚礼在峨嵋山热闹隆重的举行了。那一天，来了江湖上许多的成名前辈，阿单的妹妹阿双，穿着母亲给做的精美刺绣的礼服，头上绾着明珠，静静站在那里，光华璀璨。那一年她十二岁，在新郎新娘没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