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青鸟不传云外信(5)(1 / 1)
吕明涛和小妹意外的遇上顾飞飞。
“你们也去扬州?”
“去扬州干什么?”吕明涛问道。
顾飞飞看了看小妹吞吞吐吐:“嗯——嗯——”
“到底扬州有什么事?”偏生吕明涛穷根追底。
“扬州,你们没听说,孟善人家——”顾飞飞试探地说,见小妹浑没反应,立时干脆道:“不知道算了。”再问死不开口了。
“扬州有什么古怪,正好顺路去瞧瞧。”小妹道。
“别去,别去。”顾飞飞拦道。
小妹明亮的眸子向他一扫:“我去哪里关你顾五公子的事吗?你还是多关心关心我哥哥在哪里,提早躲得远远的才好。”小妹黑发一甩,当先走了。
顾飞飞忙拉住吕明涛,悄声附耳把李衰兰要与孟家小姐成亲的事说了。“你拦住她啊。”
吕明涛知顾飞飞好心,“她早晚会知道的。”
“我刚才见小妹那么高兴开心的模样——真想揍李衰兰那小子一顿,什么毛病嘛,要入赘孟家你招惹小妹作什么!”顾飞飞气愤难平,指吕明涛道:“你可不许对不起我妹妹,否则我不放过你!”
“不会。”吕明涛道。也不知道李衰兰成亲小妹会不会伤心呢?若是叶小侠在就好了。
将及义云庄,一骑飞尘如电,吕明涛小妹顾飞飞回头看时,竟是叶蔚!“哥哥!”小妹飞迎上去,她的神色里有着见了亲人的片刻委屈和欢喜。是的,那些说过爱你的人都可以轻易离去,只有亲人,才会一生一世的在一起。
顾飞飞神色好生尴尬:“叶小侠——你不当我作仇人吧。”
叶蔚摇头。
他们来到义云庄前。
叶蔚忽然发现义云庄变了。
他已有一年多没来了,自然会变。风吹雨打皆是痕迹。但不是这样的变,而是习俗传统变了。守门的庄丁他不认识,却也对他们进庄不闻不问,大谬往常。一个地方,总会有新人换旧人,但新人也通常是旧人带出来的,总是因循着旧日的痕迹,比如接人待客之道,大体会因袭着旧日的传统。一方水土一方人就是这个道理。可如今,叶蔚觉得他来的不是义云庄,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陌生到,每一块石子每一丛草木都有萧杀的敌对气息。
他嘴角微微现出笑容。忽然不知为什么想痛快的杀一场,好像身体里有着无数的凄伤正要发散出去。所以他竟不免微笑,只有陌生的地方才好痛下杀手,而熟悉的地方多少带旧日情怀,旧日情怀又多让人牵心挂肚、柔肠百转。环境的变迁割裂了旧日情感,这一会儿,他没有了怀旧羁绊,只有内心的疼痛,而因了内心的疼痛,却似更有了外在的力量。今日,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太好了,最好别有人撞上来。
前面是“义云茶馆”,外来的客人到义云庄都是先到这里落脚的。门前木牌上的两行字“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是他写的,竟还挂在这里,好像新来的掌柜的除了喜好换人外,旧日的东西倒一样没动的承袭下来。
“客官,请上座,要不要来一壶新鲜的龙井?”小二热情的招呼着。从前,这里的小二不叫人客官,都是呼“英雄”的。
“好。”叶蔚向来喜欢喝茶,喜欢茶水的清清绿意,人在江湖,却仿佛瞬间可以回到家中,纱帘拂拂,竹影满窗,那一刻的恬然悠静是求也求不回来的。
倒茶的小二手艺也不如从前了,那手么,也不像茶馆小二的手——叶蔚忽然就扼住他手腕,令他道:“你把这杯茶喝下去!”
小妹吕明涛皆奇怪看叶蔚。自打他们重见叶蔚就觉得他神情怪怪的,似乎是若有所思,人总在另一个境地漫游。他不说话,他们也不敢打扰他。小妹连问他是否退了婚也没敢问,瞧哥哥情形,该是不顺利吧。
那小二手动了动,但还是乖乖的脸上现出谄媚的笑来:“客官,小的怎敢喝您的茶,哎哟,您松手,您也是参加武林大会的吧,不知是哪路的英雄豪杰?”
叶蔚笑道:“你不是等我给你灌下去吧。”
小二变了脸。他没有动,动的是旁边的另一个小二,数根筷子飞过来。说飞还是太慢了,小妹只看见数点暗光。她自然不需出手,她只需想象着若是自己会怎样,哥哥已出手了。
筷子已折回去,那个小二倒在地上。
惨叫。
小妹心一跳。哥哥今日是怎么了。也不过如此而已。江湖的凶杀她看多了,但能让哥哥下重手的原因只能是,今日情形危急。怎么了?不过是一间茶馆,六个小二,一个掌柜的而已。而且这里是义云庄啊,再怎么样哥哥也该手下容情的。
杀气,浓重的杀气,不是一个方向 ,是四面八方,连成沉重的网,密实实的,连吕明涛也感觉到了,他握紧剑,等待着,破茧而出。
叶蔚已经出手,茶壶忽被他拍碎,里面的水还不待流呢,便被他卷成一道水瀑,升至头顶,然后激溅到四面八方。
那每一道水线似乎都是有生命的,可穿透层层杀气的网,然后忽的似寻到各自家门,哗的坠落。
那水,连溅到一滴也是不行的,于是小二们和掌柜的全挥掌相抗,那水线有的被阻了一会,有的当即便畅通无阻的下去,然后猝然倒地。只剩了那掌柜的,豆大的汗珠已自他额头滴落,那水线在他头顶上缓慢的集结,等待降落。叶蔚忽然加力,水落下,人倒地。叶蔚与小妹、吕明涛、顾飞飞出来,茶馆外,是极好的温润的阳光。
他们向前走,前面即是义云府。
义云府门前站着一个年轻人,抱着肩,似乎已等了一会,而且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这一回,怎么等得这么久?
他忽然站直身子,因为他看见叶蔚四人不是被抬出来的,而是好端端的走出来。
他脸上本是有不耐烦的笑,他惯常是笑的,慵懒的,闲散的,笑容是他的招牌,他的魅力,此刻却有些凝滞。
那茶里的毒无色无味,是天下最高明的毒,解药也是唯一的,他们怎么会没有事呢?而且,好像小二、掌柜的都死绝了似的,一点示警都没有,只除了那一声惨叫,原来不是这四人却是他手下的人发出的吗?
他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四位是哪路的豪杰?”
“你是谁?”叶蔚问。凌厉而令人不可不答,好像他倒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我是这里迎客的,四位来得早啊,里面请——”他做了一个延请的手势,好像很有礼貌似的。
有礼貌总归是好事。
他的袖子却带出一道金光。确切的说是一道金丝线,好像嫌客人走的慢,急着要把客人扯进去。
作茧者常自缚。
他以前没想到这句话,是因为他没有遇到叶蔚。
那金线忽的就把他自己缠住。
便像缠粽子。
他的嘴里已吐出一道金芒,那金芒忽的在叶蔚面前炸开,便似最绚丽的烟花。
看到烟花,叶蔚忽然想起青音,那仰头向天的脸,那柔美到心悸的轮廓。
此时便已如梦一样了。
于是他让那散开的光华再点点退回去,回到未放时。
烟波流散,覆水难收,从没见放散的光华还能收回的。
那是因为遇到了叶蔚,而且刚好叶蔚今天有心情。
如果时光能倒转,那就好了。
于是他将那光华送回去,好像主人的盛意,受之不恭,原样还回去。
那年轻人只有逃。
还好,他逃得足够快。
那金光爆炸时,只星点炸到了他的衣角,起了一点点蓝色的火苗。
他急忙倒在地上翻滚,样子是狼狈些,火苗毕竟是熄灭了,粽子绳也开了。只是好好的衣服有了焦糊的洞。
他再次站立时,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因为他知道他遇上了此生最大的对手。
他还没失利过呢。
这于他的潇洒形象很不利,尤其,是在一个美丽的少女面前。
那少女是方从义云府中走出来的。
手里撑着一把细花绢伞,繁繁重重的累丝千层绣,不知费了几多功夫,乳白淡黄的流苏镶着粒粒溜圆的珍珠,在阳光下,点点闪着莹润的光。
手,细如柔荑;
影,娟然亭立。
叶蔚忽然便一怔。
她若不将伞稍稍向后仰起露出她的容颜来就好了。
那样,她就像极了青音,亭亭立在那清秀的光影里。
她也美,然而那美在叶蔚面前便飘忽不清,怎么也看不进记忆里。
那少女已说话了,声似银玲宛转:“花千劫,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呆呆的看着我?”
“我想他是被你的美丽迷住了。”
“是吗?”少女笑了。“我看着他,也喜欢他呢。”
“那他是三生有福了。”
“那你还不把他给我送来!”少女轻跺了一下脚,娇嗔着。
花千劫苦笑,我若能把他给你送去,他此刻还会痴茫茫的在那看你吗?
他只有吹了一下挂在胸前的哨子,哨音清脆,义云府里又走出十个人来,这十个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却没有一点不和谐的样子,只因,他们的神情都是相似的,都刻板如木头。
花千劫向他们指着叶蔚:“把他给我捉了。”
那十人同时扑上去,便如训练好的一般。奇就奇在,他们的武功路数却是每人不同。
也不过片刻功夫,叶蔚根本就没给他们太多出手的机会。他今天状态极好,好像自打出江湖以来没这么痛快下手过。那十人倒在地上。
当那十人冲上去的时候,花千劫是十分满意的,因为他在笑,笑得胸有成竹,笑着在盘算那后面三人中的女子,这女孩长得很清爽可人啊。但那笑容还没绽放满呢,便呆了一呆,然后变成苦笑。他只有苦笑,因为当那十个人全倒地上的时候,他就只能拉着打伞的少女逃了。
他也只逃到义云庄比武场那里,离门也不过一箭之遥了,那一箭地却是他再也跨不过的距离。因为叶蔚已追到,而且下手绝不容情。
只剩了那个女孩子。她该是慌张的吧,她却笑了。便是死也要在人间留最后一刻的美丽,那是她师父教的。
“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师从何门?到这里是干什么来的?义云庄的人都怎样了?”叶蔚开了口,话语温和的。
她没有想到这个下手凌厉绝狠的人说话却是这么清平和气。笑道:“你的问题好多啊。”
“你可以一样一样告诉我。”
远远跟来的小妹好奇怪,哥哥从来不是这样的,他微微笑着,仿佛对这少女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天,陆红莲呢?何青音呢。她与吕明涛交换一个眼色。这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