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多情自古伤离别(3)(1 / 1)
那边飞向小妹的酒杯路过顾飞飞时已被他伸手代接住,“大师,我代小妹接下了。”说着将酒杯放在桌上。
那胖和尚见没讨出半点好来,当下摞胳膊挽袖子,点指叶蔚道:“来来来,老纳再领教你三百回合。”
“大师雅兴,在下无不奉陪。”叶蔚当即站起身来。
“慢着。”小妹站起身来,拉住哥哥衣袖:“你看这船上的人——”他们这番比武斗酒,寻常乘客早吓得大气不敢出,动也不敢动,唯恐酒杯偏了方向飞到自己面前来,那时碎的只怕不是酒杯而是他们的头颅了。“你自不打紧,你敢保准他不滥伤人么?”小妹对叶蔚轻声道,然后朗声对大和尚说:“你们在船上比武,掌力一发,难免不伤及无辜,出家人慈悲为怀,一定不想伤及这些无辜乘客吧。”
“那当然。”和尚心想我眼力多高,如何屑杀这些平常人。
“大师与我哥哥有什么过结,不妨说来听听?”小妹一口吴侬软语,化作官话,轻轻柔柔让人听了好不清爽舒服。
“他得罪我把弟,哼哼。”大和尚回头,众人看见了,人群后,站着那位在无锡作画的穷酸书生,哦,原来是他,找了帮手来了。小妹不知端底,反正总知欲和哥哥挑衅的多半没什么善类,便温温和和道:“详情如何呢,说来大家听听评评理?”想让其于众人面前自暴其丑。那过结当然说不出口的,和尚粗声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是想和他过过招,教量教量武功,赢了我,我走路,输了我,给我磕个头。”
“既这样,那我代哥哥与你过过招吧,免得我未碰你酒杯,显得不大客气。船小人多,为不伤无辜,我们文比好不好?”她温温柔柔有商有量,就好像已与对方谈妥了一样。众人皆诧异看叶小妹,见这样一个文文秀秀甜甜美美的小姑娘竟向这凶猛力沉的大和尚挑战,无不为她捏了一把汗,只叶蔚面带微笑,坐下了。
那和尚本就对取胜叶蔚没有把握,想先赢了小姑娘再说,你不自量力找上门来,别怪我到时以你威胁那年轻人。因道:“文比怎么比?”
“文比么就是你在这里独自对船外江水发一招,就像我站在那里一样,然后我过去化解回应再反攻回一招,不过也是对着江水,这样我们比也比了,又断不会伤及无辜,阿弥陀佛的大师父你说好不好?”她那样清柔的笑着,甜润的声音,清爽的姿态,真是美到极点,让人一看就爱,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的。
“可是我一掌击去你就飞到江水里去了,怎么还有机会回招?”
“功力强弱当然就是胜负之分,你若认为我回招避不开你掌力,就再真的一掌把我打到江水里去,也未为不可。”小妹刷地亮出剑来:“大师父你也可以用兵刃的。”她秉剑相邀,神态秀美夺人。
“对付你,就不用了!”大和尚一掌向江水推去,那一掌力大掌沉,风声呼啸,然后站在一边:“你来吧,若避不开,哼哼!……”
小妹嫣然一笑,站到方才掌风凝聚处,忽地身形陡起,飘如羽燕,人在粱间,凌空一剑刺下。众人喝一个好字,小妹盈然站立一边:“大师父请问如何化解这一剑呢?”
大各尚悚然暗惊,这一剑正是刺向他此招最薄弱处的顶门。那样的仓促间,是避无可避的,难道她知道我这一套武功的路数,一下子就破解了?还是不过凑巧?冷汗下来,怎么避呢怎么避呢?逃跑是不行的。忽然暗自得意,我再向上猛攻一掌,来个敌我俱焚,反正也是文比,哈哈,看小姑娘如何应对。当下站到小妹剑锋落处,也不闪避,一掌以更猛烈之势向小妹方才所在全力击去。众人暗道,这大和尚人品不佳,小妹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复起刚才飞势,人忽地猛然下沉,剑锋陡转,这一下,众人看得明白,正刺大和尚前心位置,他是再无可逃的了。
“你,你知道我的武功路数,否则急切间怎么想得出这样古怪的破解招数!”大和尚急了。
“普陀苍龙掌功力共有三层,大师父方练到第二层吧,三十年前,只有尊师或尊祖师叫海上老人的练到过第三层,他去找我的太师祖比武,呵呵,可不就是在两招之内险些丧命的吗?我太师祖仁慈心发,在我方才刺这第二剑时稍稍斜过,方留了他一条性命,你师长没和你说过吗,遇上卓氏弟子就避得远远的不要与他们交手?”叶小妹话语柔和,不管她说什么都让人听着舒服亲切,仿佛如亲人姊妹般的关心,没一分盛气凌人处,但说出来的内容却直击人心让人心服口服无可招架。
“你,你是卓凡的传人!……”
“对了。”
当年卓凡拿着一柄剑找天下各门各派各路奇人异士比武,全胜而归,武林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和尚擦了擦额上汗:“姑娘家学渊源,老纳佩服,后会有期。”转眼见江面上正有一艘大船逆行,与穷酸书生一纵,跳上那船,二船交错,转瞬拉开好远。
这里小妹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快乐欢洒的笑容灿灿烂烂,那样眉目如画的脸上这样清爽开心的笑容真是美丽不可方物,璀璨璨一船光辉。“你们看我像不像一代武林大宗师,武学高手?”她脸上带着那样灿烂的笑容,说出这样俏皮活泼的话来,真是与叶蔚相反,不是骄傲却是骄傲,大家喜爱她,欢乐大笑。
顾飞飞为她拉开座椅,倒上新茶:“你不像武林大宗师,嗯,倒像披散头发闯天下的流□□。”
叶蔚脸上也全是笑,小妹看他那样笑,知他笑她纸上谈兵,便灿然问道:“怎么你不服气么?”
“服气服气。”叶蔚笑着告饶。端起茶杯向那一直冷傲却也一直看他们的清贵公子走去:“这位兄台,旅途飘萍,有缘相逢,过来一起饮茶如何?”
那年轻公子微微一笑:“多谢,我——”他看向小妹:“这位姑娘,我有一曲,一直不知献给何人,今日相见,方知应献给姑娘。”
不待小妹惊讶,那公子已从童儿手中接过玉笛,笛声悠悠扬扬,已飞在众人耳畔间,飞入江面,飞向云层。
那公子神情专注,笛曲真挚优美,满是深情,小妹瞬时呆了,连叶蔚也怔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冷漠孤寂的人忽然间便为小妹吹了这样一首发自心灵情深意切的曲子,那曲深远清幽,感人肺腑,叶蔚忽然心潮澎湃,为他二人真心祝福,若是——他恨不得立时去帮这人,把他与小妹拉在一起,为什么这么热心连他自己都纳闷。
年轻公子一曲即罢,尾声微有凄凉忧伤,仿佛是明知情深缘浅,明知是镜中花水中月,有着不可抑的无望。他站起身,向小妹施一礼:“多谢姑娘赏听。”船已及岸,他转身欲下船,“这位公子——”小妹唤住他。年轻公子倏然回过头来,眼中竟有晶莹闪亮。小妹一怔,轻声道:“请教公子姓名。”
“我叫李衰兰。”
“衰兰?”小妹重念着这两个字,为人起这样的名字纳罕了。
“是,衰兰送客咸阳道的衰兰。告辞了。”那公子仿佛已不能多说,转身离去。
“天若有情天亦老。”小妹喃喃自语,忽然间神情低落了。
众人上岸,小妹忽对哥哥说:“我不与你们去义云庄了。小荷,石兄,顾公子,告辞。”
“哎,你要去哪里?”顾飞飞急了,忙追问。
小妹寥然一笑:“顾五公子,我去哪里要向你报告吗?”径自头也不回地去了,顾飞飞向大家尴尬一笑,忙忙地追去了。
因路过义云庄,石大厚一心要去顺路看这武林盛地,也许能看到叶小侠呢,他说。叶蔚听了这话只看着青音笑,青音不明白他笑什么,是因她曾对石大厚说她在扬州见过叶小侠吗?
义云庄外,远远的见一青衣小帽的瘦小少年逡巡观望,“师妹!”青音没想到在这遇上师妹孟晓梦,二人惊喜相见,简述别后情由:“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来这里偷偷地想见一见叶小侠啊。上次听说他到了我家后花园,我竟没有见到,你说多遗憾呢。”晓梦对叶小侠之痴迷神往那是青音深知的。她看向青音身后的叶蔚石大厚,低问:“他们是谁?”
青音给她引见。
叶蔚纳罕道:“庄门今日为什么关上了?”
晓梦道:“因今天庄中开武林大会,我来晚了,这会儿怕是大会都开上了。”
“武林大会?”叶蔚诧意了。义云庄逢每月十五由十二位掌令人开议事会。八月十五他没有在,便这样决定突然间开武林大会,也不知会他一声,什么紧急大事呢?
“是啊,我爹爹今日加盟义云庄,要举行庆典呢。他不要我来,我悄悄地来了,真想见一见义云庄、叶小侠呢。谁知还是不能。”晓梦道。连石大厚也遗憾了:“不能进去了吗?”。
叶蔚已知孟晓梦之父就是孟善人,他加盟义云庄?叶蔚掩去心事,笑道:“众位随我进庄吧。”他向守门庄丁击三下掌,那庄丁探头一看,见是叶蔚,忙将大门打开。晓梦向师姐吐下舌头,如探险历幽一样,兴奋不已地随他们进了义云庄。
庄西比武场上,远远见台下已聚了黑压压一二百人,台上高耸的旗杆上飘着书有“行侠仗义”四字的大旗,在半天里呼拉拉展扬着。台上一字排开的座椅上坐着义云庄代庄主穆心忧等庄中掌令人物,正中站立说话的就是孟善人了,他刚过完五十寿辰,衣服鲜亮,微有发福,满面红光,此时正说着“加盟荣幸,愿为义云庄竭尽鄙薄之力”的话。
叶蔚知道,若自己在庄,一定会否了孟善人加盟的提议,穆大侠等人是因此才挑了他不在的时候决定这桩事的吗?这二年因他与父亲决绝,不再从父亲那里拿银子,义云庄的财务已窘上眉梢了,他们这些人行侠仗义却也是要吃饭用项的啊,这些年来,一直由父亲在背后支撑,林羽辞了庄主之位去塞外时,将庄中事交他打理,他负气不求助父亲,只好东挪西借地过日子,上次去京郊就是他硬着头皮去要捐赠的。以前也有人提起过向孟善人求助,奈何叶蔚鄙厌其为人,当即便否掉了。穆大侠是因此才背着他行此事吗?隐隐的他觉得不对头,可是他愿意一切往好意的方面想,愿意相信这些共事的长辈都是可以信赖的。
“叶小侠!”青音忽然低声叫道。叶蔚一怔,却当即明白,大家顺着青音的目光看见了不远处站立的一白衣少年,俊美超凡,纤尘不染。
“师姐!我要和他说句话——”晓梦心跳慌乱,青音明白,拉着师妹的手走上去,轻轻唤:“叶小侠。”
许白转身:“啊,是你。”无来由的羞涩了。
那样俊美绝伦的容貌让晓梦当下几乎窒息,她挨在师姐身边:“久闻叶小侠大名——”不知话是如何出口的了,一旁的石大厚也过来,满脸热切:“你就是叶小侠,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