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巨人蜈蚣(1 / 1)
第十六章 巨人蜈蚣
第一节 迷路
前文说及,吕麻君用八把命锁的推拿绝技把我救活,又在韦家村盘桓了数日,终于是调理恢复过来。后面几日里,我又把《易经洗髓经》传授给吕麻君。短短时间里吕麻君进展神速,竟完全掌握了练法,不禁让我侧目一翻。这么聪明的人,不至于让寺里赶出来啊?莫非其中有诈?唉,不想那到多了,赶快出发回岁城才是真的,顺便看看小雅,当然还有高伯,有点想念他们。
然后嘛,再回家看看父母,顺便再回师父的洞里,拜祭一下师父,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如今要找到韩贤师兄是不可能的了,只有回去翻翻旧东西,这是现在唯一的希冀了。若是什么都没有,那就只有认命了,让老天收了我这条贱命吧!
于是再不犹豫,收拾收拾东西后,就跟永清辞行了。
我俩沿着去年的来路往回走,可是去年我们是晚上让红光追着跑到这里来的,如今要回去,也是认不得路了。好在马帮也说要往岁城方向走的,留下有足迹,我们跟着走,不至于迷路。
我身子刚康复,自然不能走得急,不然气要岔。小路上,尽是奇花异草,随处可见纷飞的蝶舞,入林是满目苍翠,阳光透过树林,地上是叶影斑斑,一切尽收眼底好是舒适!我们悠闲地走在路上。
如此走了几天,竟然跟丢了马帮的足迹,这下可好,这茫茫林海,失了方向该怎么办?
荒乱中我们一通乱找,结果又找不回原来的路了,难道真要在这亚热带的森林里迷失了。这森林里的植物借着阳光,发疯了似的乱长,我们只好沿着树叶多的方向走,吕麻君说,树叶多的方向是东南向。
不管他说的对不对,就这样走着吧!这森林里溪流众多,鱼很丰富,循着水声,我们总能找到水渠,所以,有了上一次经验,这次在吃这方面就不用担心了。唯一怕的是遇到猛兽。吕麻君再能打,也不过是个人,有力竭的时候,所以我们在林中,内心也是极度煎熬,晚上睡树上,或是点篝火,以免毒蛇猛兽的袭击。
其实,这里最怕的还是毒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嘛!不过这个问题马锅头给我解决了。
在韦家村里,马锅头给我们留了两块硫磺皂,我们在韦家村洗过几回,此时两人身上都是一阵硫磺味。路上倒真没有见到有蛇靠近。传闻蛇怕硫磺,看来是真事。
所以,这林中几日,并没有遇到大的危险。只是树林里尽是荆棘藤蔓,衣服给划破了不少口子,还好翻着花的口子并没有见肉,算是万幸了。
春天湿气重,去年冬天地上的落叶,到这时一受潮便发出一阵腐气,刺鼻,闻着有点胸闷,梅雨的潮气要来到的话,瘴气一定会升起来的。
地上泥泞,我和吕麻君摔了几交,都蹭得蓬头垢面的,好不肮脏。
有一回,吕麻君说要借我的袖箭玩玩:“你那袖箭,可不可以借我练练手,时不时打些野味多好。”他一脸的期待。
他可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是不是我最近老怀疑他,让他觉得我冷落了他?所以用这些话来冲淡气氛?
我忙说:“这可不成,我这是拿来防身的。我一介文弱书生,不会打架,遇上什么麻烦事我怎么办?再说,你轻功这么好,又有梅花桩打底,还要我这袖箭干什么,什么野味你不是手到擒来?”
这保命家伙可不能随便给人。
他马上拿出一把匕首说要跟我换。
我还是不答应,说匕首哪有袖箭方便,以后见到燕东你再跟他要一把吧。他这才做罢。
一路上,我们就用这些无聊的对话,祛散着这沉闷的气氛。树林的静谧可以让人发疯,若非有个伴,精神真能崩溃。可以想像得到,当年吕麻君一个人从鹿浮山逃跑的情况,不禁问他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嘿嘿一笑,没有作答,估计是受尽了苦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二节 偶遇
我和吕麻君几乎算是漫无目的地在南中国的深山老林里晃荡,活像两个野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依然没有走出这个密林,情绪越来越不安,再这样下去,可能就真要崩溃了。
我不住地问老天何时是个尽头?这里到处是高松、蕉叶、古榕,树大荫广,没阳光处,阴风阵阵。我和吕麻君都快支撑不住了。如果要折磨一个人,就把他放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吧!孤寂会让人发疯!
这一天,我们依然在林中晃荡。忽然间,听得左边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凄惨的嗷叫。
听这声音,可以感觉得出,叫声的主人定是痛苦万分。只是,这无人区中,除了我和吕麻君这两个迷失者,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出现?难道是马帮也迷失在这雨林中?还是什么山精鬼怪?
吕麻君毕竟曾在野外生活过,比我胆大,摸头齐腰高的白茅草,右手攥着匕首就向那叫声走过去,以防有突发事件发生。
我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吕麻君后面,想看看这怪异声音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可是,越往前走,声音就越小。不对啊,怎么声音越来越小?这不对啊!
再仔细一听,原来那声音是从前方那株大榕树背后发出来的。看那榕树,貌似已长了几百年光景,五人合抱来粗,根长如蛇,互相缠绕,万条垂挂,随风摇摆又如珠帘。吕麻君在小声嘀咕:莫不是这老榕树成了精?
仔细地打量那老榕,却并无发现异样,什么山精鬼怪,只是反应过敏而已,我们那颗扑腾的心这才放松下来。可是,如果这榕树没有古怪的话,那么发声源是什么呢?
这声音真的很古怪,为了一探究竟,我们打起万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向树后边绕去。为防突发事件,我右手攥紧了袖箭。
那袖箭,我早已练过千万回,这么近的距离,定能箭不虚发。此时,加上旁边有吕麻君这个功夫高手坐镇,只要不是什么难以抗绝的因素,便是一头老虎狗(鬣狗),我也不怕。当下胆气十足,向老榕那边摸去。
刚迈出一步,突然,只见一个黑影从树后边倒下。我们一惊,向后一弹,就势伏倒在地上。半晌,也不见那黑影有什么动静,我俩趴得不耐烦,就壮着胆子起身过去看看。
绕过树后才发现,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知道不是什么其他未知生物,危险解除,我们都松了口气,只是奇怪此处怎会有个人躺着?而且是非正常地躺在这里。
再扫视了一下这人,这人背部朝外,身穿黑粗布衣,只是已经破烂不堪了,可以猜得到,他肯定也是走了老远的路。不知此时他是死是活?
吕麻君壮着胆子近前去用手柄撮了那人一下,那人嗯哼了声,翻过了身子,是个男人,只见他肤色发黑,轻微浮肿,面部扭曲,神情极为痛苦。
在这个深林里,出现这样一个人,这种情况,无疑是中毒了,只是中了什么毒,我一时无法分辨,瘴毒、蛇毒、虫毒、花毒都有可能。
既然无法确实,那不妨就向前去看看,证实一下是什么毒。
我怕有些毒蛇虫蚁仍在周围,就慢慢的朝那人靠过去。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周围并没有什么危险事物。
只见那人双眼微睁,眼珠子还在活动,可以肯定他还活着。现在我可不敢碰那人,怕他身上有毒,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再弄得中毒了就不好了,身来我身上还有蛇毒,免得毒上加毒。
既然他还活着,那就问问他怎么中的毒吧。
第三节 蜈蚣
前文说及,我和吕麻君在密林中的老榕树后,发现了一个身上中毒的黑布衣男子。而我此时正要过去问问那男子是如何中的毒。
再仔细看那男子,神志尚清,只是全身几乎不能动弹,于是我近过身子问他:“小哥,你怎么啦?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嗯哼了一声,动动嘴唇,声音太小,以致于我只能把耳朵凑近他嘴巴跟前才能听得到。他艰难地答到:“我……我被蜈蚣咬了……”
一听到是蜈蚣,吕麻君赶紧在四处搜寻起来,免得在哪个小角落里藏有那么一两条,突然把我们给咬上一口,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果然如我所料,是被毒虫咬到了。我是郎中,既然让我碰到了,就不能见死不救。
现在知道病因,其他的一切都好办,只要对症治疗就可以了。
只是现在我想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蜈蚣把他咬伤,于是,我又问他那咬人的蜈蚣的形态。
那人张了张口,想答我,又出不了声,估计咽喉也水肿了,难以发音。说的话,几乎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我又把耳朵凑了近,这才听清了。
据他所言,那咬他的蜈蚣足有20公分长,混身色黑,足成暗红色。
蜈蚣是越大毒性越强,这20公分长的蜈蚣,居然还没把他毒死,而且这时碰上我这个郎中,算他命不该绝。在这地方能长成这么大的蜈蚣,看来只有西桂巨人蜈蚣了。
这蜈蚣我只在师父的记录里看过,没想到,倒是让我在这碰上了。
相传,鸡是蜈蚣的克星,要是用老赵头那方法,把鸡吊起来,用那鸡涎来治,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这里既没有鸡,也没有老赵头的丸药,所以这法是行不通的。
好在师父的记录提了几种治法。由于过去几个月里的实践,我对师父的《狮山试效方》是信心十足。
当下我胸有成竹地对他说:“兄弟,别怕。虽说咬的你蜈蚣毒性很强,不过你走运,遇到了我这个郎中,你有救了。忍着啊,我弄药给你。”
他听完后,对我眨了两下眼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闭上了眼睛,跟我一翻对话,他用尽了力气。
我仔细地回忆《狮山试效方》里的记载,里面虽然都有提到了几种治法,但是放在这个雨林里,条件都难满足,怕是行不通了。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却苦于材料不足,让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边吕麻君越翻越远,我大声喊他,问他要跑哪去,他说,那边有条水渠,准备拊点鱼吃。果然,那边有溪水声传来,我一个激灵,想起还有一法可行。
《狮山试效方》里,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使用脱胎虫。所谓脱胎虫,即蜗牛之脱壳者,俗名蜒蚰是也(书中原文)。
蜒蚰多生活在水井旁边,或是背阴的屋角边,或是水渠的石块下,净是潮湿之地。这雨林里,气候潮湿自不必说,正是适宜蜒蚰生存的环境。
而且这里是多雨之地,既便是在林中腹地,也是水渠成网,到处都有水流经过。我和吕麻君靠这水,活了下来。自然对这片地方的地理环境有所了解。
当下便叫吕麻君不要捉鱼,先给我弄几只蜒蚰来。
吕麻君听我这样说,愕然道:“什么蜒蚰啊?”
我一听,皱了下眉头,忘了我刚说的是学名,一下子没转换成通俗语汇,让他听了莫明其妙。
于是,我大声回话道:“就是鼻涕虫,你赶紧给我抓几只过来,要救命呢!利索点!”
第四节 蜒蚰
吕麻君听我要得急,知道是解毒要药,当下在那边的水渠旁翻动石块。春天来了,万物苏动,这些个小生物也不例外。很快,吕麻君就弄来了几只鼻涕虫,弄了片野芋叶包了拿过来。
这东西黏乎乎的,看着恶心,加上又有一股腥味,我可不敢将这东西接到手上,让吕麻君继续用芋头叶包着。
我又检查了那人的伤口,在左小腿上,腿部的肿势比其他部位厉害,伤口都凸了起来,咬痕已经看不见了,只有两个小脓点。拿了吕麻君的匕首把脓头挑破,把腥臭的脓汁放了出来,直到见到暗红的血液,才在周围按压止血。
看来再不敷药,恐怕他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我把吕麻君手中的蜒蚰接过来,放在石块上捣碎,溅了四处的粘液,滑溜溜的,也不管恶不恶心了,用手拿了就敷到他的伤口上。
我怕不够保险,又从背包里弄了一粒牛黄清心丸给他服下。
用了这两样药后,他已经不再*了。只见他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总算是对付过去了,我趁他睡着,就到附近的水渠,把手上那滑腻腻的粘液洗干净,可是无论怎么洗,都还是有一阵腥味,弄得我胃里一阵翻滚。
于是便抓了把土在手上使劲搓,我是宁要土味,也不要这腥味,折腾了许久,终于是把这阵腥味弄去了。
回来再看那人,身上的黑色退去了不少,伤口上也不停地有黑水流出,黑水带着一股腥臭。
果然,师门的方子没错。这对症了,起效就十分快。要不了多久,这人就会醒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一人跑到这深山老林来,胆子也太大了!
我们守着他,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他身上的黑气竟全退了下来,伤口也不再流水了。过了一会儿,那人悠悠地醒来,伸伸懒腰,径直起来,走到榕树后。
我俩不知他要干嘛,傻傻地望着他。
磁……磁……
传来一阵撒尿声,这泡尿撒得时间极长,尿液重重地砸在地上,隔着老远都能闻及一股骚臭味。
原来他去撒尿,随着水肿的消退,估计他的膀胱也满盈了,怪不得这泡尿撒得这么长这么臭!是排毒去了!
照这情形看,他身上的虫毒也该清得差不多了!
趁着他撒尿的空档,吕麻君问我怎么想到用这个鼻涕虫的,还怪我把这么恶心的事赖给他做。
也难怪,我自己都觉得那虫腻味,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我的修养不够啊!
既然他问起,就把这原理告诉他,当作是补偿他的损失吧!
说起这个蜒蚰,那可是很有趣的。
那蜈蚣比起蜒蚰虽然大很多,性情也暴躁,到处横行无阻,可是偏偏它的天敌却是长得比它小很多的蜒蚰。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如果一只蜈蚣爬到墙边,刚好那墙壁上趴有一只蜒蚰的话,那蜒蚰感应到有蜈蚣经过,则必然跌落下来,那蜈蚣则会傻傻的不敢乱动,十分惧怕那只蜒蚰。
这时,跌落下来的蜒蚰,便慢慢地围绕着蜈蚣爬行,地上跟着就会形成一圈蜓蚰拖过的粘液痕迹。
蜒蚰靠着蜈蚣越来越近,那粘液圈圈就越来越小,蜈蚣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
最后,等那圈缩到蜈蚣周边时,蜈蚣便给困住了,就像成语所说的——画地为牢。
此时,蜒蚰便会对着蜈蚣的脑袋吐出粘液,而蜈蚣则绝不敢动一动,只能眼睁睁让粘液沾满了脑袋,慢慢被溶化,任由蜒蚰吸食。
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相生相克的。
吕麻君听得是啧啧称奇。不住地感叹,这造物主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