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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第3章 明月赋无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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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想过,这世上连你也会欺骗我。”她有着身为女子的纤细敏感,他屡屡出宫探亲,令她不免生出狐疑,女子依旧一袭紫红色的华袍,长裙曳地的华丽妖娆,发髻之上数柄金钗缀着紫玉,她绝世无双的风采,令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轻易移走。

她无声冷笑,那笑意与平日的温柔不同,却不是万分怨怼,那看似的平静,落在楚自相的眼底,却是那么沉痛。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怀疑?”他淡淡凝视着她,虽然心如刀割,却还是神色自若,噙着她的笑意,平和回应。

“我不希望小希学会你的说谎。”她收回了目光,并没有歇斯底里,咽下满心苦楚,没有争吵,却更加折磨。

“我并不是术国人,早年在暝国生活,这几年在邻国游走,没见到你之前,我也没有料到愿意在这里扎根安家。”他的眼波一闪,心中的秘密,永远都无法对她坦诚,那是他这一辈子的遗憾。他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是真实存在的,这些时日很多时候,他想彻底停止这一切,只是那个人,容不得自己半途而废。他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两个不同的女子,伴随他无眠之夜的,是无尽的自责和伤感。

“我并不觉得我的身份对我们之间有什么阻碍——”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两人都是冷静沉着的性情,不会因为暂时的愤怒而否定这一份感情。“如果你对此介怀,我可以连夜搬出明月宫。”

“仅此而已?”她也不愿继续怀疑,她的幸福来的并不容易,没有道理再一次打破。

“仅此而已。”他试图坚定地回应她的询问,他的眼神没有任何的改变,熟谙她的性情,明白她不会继续逼问下去。

但,他却对她说了谎,犯下不可弥补的错。

“璟之,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我会很不好过。”她既往不咎,与他生活数年,明白他不是撒谎成性之人,她朝着他淡淡一笑,笑意有些许苍白。

“我知道那个孩子离开之后,你的心很难受,这些都是常理。”他安慰着她,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柔荑,没有想过自己会沦为这个地步,他心里藏着苦衷,却也是最大的罪人,无法跟她说半句实话。

“我与昊儿无缘,也是无法强求的,都过去一年了,他坟前的桃花都开了,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姑姑说的对,于公,我还有整个天下要治理,于私,我们的孩子小希也正是缠人的时候,我不能总是陷入追忆之中,毕竟于事无补。”她的眸光一闪,泪光微微浮现在黑眸之中,她回握着他的关怀,生离死别,总是令人欲罢不能的悲恸。即使时间可以令她淡忘孩子的面容,却还是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双灰绿色的漂亮眼瞳,忘不了那其中闪耀的笑意,忘不了那浅淡的眸光凝望着她。

将她拥入怀中,楚自相的视线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暗再暗。“这件事,你准备跟小希说吗?”

“人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无奈地摇摇头,人死如灯灭,她没有必要跟那个四岁的女娃谈及她的过往,谈及与她无缘的那个兄长了。

“那就不说。”他点头,将下颚抵在她的额头,那孩子的身上不到属于王族的骄傲,他却看得出他聪慧过人,亦有不凡悟性和记忆,若是能长成,即便无法成为术国的主宰者,也将有一番作为。

“若是昊儿还活着,他会是个好哥哥的。”明月微微合上双眸,她用了四年的时间淡忘英年早逝的李峰,这一回,或许也要耗费相同的时间,去忘记那个她怀胎十月,放在心上的男孩吧。

楚自相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彼此沉默了许久,没有任何人,来打破那一瞬的静默。

各自,有着不同的心事。

天下危矣——

两年后,当所有的抵抗反击,无法抵过那洪水猛兽一般攻入城门的暝国大军,整个江山都在瞬间,即将被颠覆彻底。

而世人在等待的明月公主,却落得被最爱之人背叛的结局,她的身影僵硬着,坐在书案之前,宫内已然成了喧嚣之地,乱成一团,她却在此地神游天外。

她试图一如既往地翻阅眼前未批阅的奏折,眼底却是印入一片刺痛,他隐瞒自己那么久,她甚至不敢想,是不是数年前在庙会街巷上的第一次遇见,也是有心的计谋。

如果是,他步步为营,她深陷其中。

这一个局,她却是沉迷其中,失去了一贯的机敏锐利。

真是,傻的可以。

她居然这么相信他,依赖他,把自己当成是他的妻子,同生共死之人。

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她没有力气埋怨上苍的安排,第一个温柔深情的男人,没有负心与她,却是无法与她共度一生。

第二个让她品尝幸福的男人,原来才是可耻的敌人派来的奸细,毁了她的国家,也毁了她的爱。

第一回来不及明白什么是相爱,第二回明白了,却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如果可以,她宁愿成为不动情爱的木讷女子,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足,有愧于百姓子民,有愧于明家列祖列宗,有愧于她自己的所有努力。

她,不会有第三回了。

她紧握成拳,眼神渐渐阴冷下去。他在三日之前就已经不见踪影,她错的离谱,在两年前就开始怀疑,却始终没有看穿他的真面目。她亲手给他的玉牌,令他可以来去自如,是因为不愿以皇宫束缚他身为男人的自由,却成为如今措手不及的最大过失。

从昨夜就开始下雪的天空,如今愈发阴沉起来,她只消简单闭上眼,就可以从方才阅读的手信之上,想象那一片片誓死护国忠臣良后的尸首,躺在冰雪之上,那极致的白,与妖异的红,融为一体,汇成最难以体会的伤。

雪,好大。

风,好冷。

偌大的明月宫正宫殿堂之内,再无一人侍候,方才词儿始终不愿离去,她几乎是逼她离开的。

关于成败,她有着敏锐的直觉,知道今日,明月宫是无法保住了。

术国,也即将成为被暝国吞吃入腹的肥肉。

她的思绪在脑海之中烦乱,并不若她看来那般平静,她的眼底,尽是决裂的光耀炽焰,仿佛要将那些美好的过往,都彻底燃烧殆尽。

他温柔亲吻她的瞬间,被撕裂。

他执起柔荑与她漫游湖畔,看晓风杨柳的瞬间,被扯碎。

他不假手于人,不睡不眠照料受寒的她,最终累到在醒来的她身边的瞬间,被覆盖。

……

有那么多的画面,证明他对她太好,却也是因为这样的美妙毒药,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无时不刻,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

他说过的话,还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她在那一刻,觉得夜色昏暗,明明夜幕还未降临,那阴沉的天色却是压得她万分沉重,眉目之上,缓缓染上几分疲惫的颜色。

她甚至,连抬眸的力气,都使不出。

她当然可以不负责任地离开,即使只是带走明月宫的一小半金银细软和珍奇古玩,她在另一个地方隐姓埋名,也可以活得衣食无忧。

但,这个地方,她比任何人都割舍不下。

殿堂内的暖炉,早已熄灭了火焰,白烟徐徐上升,迷雾一般,令她无法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失去暖意的殿堂,双门敞开着,送来阵阵沁骨寒风。血色红袍在风中飘扬,她的眉眼微微垂着,一个时辰前城门被攻破,想必不用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攻入明月宫了吧。

她不想牵累上这些人的性命,索性将金银派给他们,让他们赶在暝国大军进宫前,抄着皇宫的后门小路活着离开。这些人在宫中生活了许久,有的更是献出了最珍贵的年华。既然成败已经在眼前,何必固执着非要垂死挣扎,要这些人也陪着自己送命?她冷眼瞧着他们的惶然与落魄,眼波一分不闪。

她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终于明白古往今来的成大器者,在失去曾经拥有的权杖与尊贵之前,是矛盾而混乱的。

像是,如今她的心,被风吹起,不知该落在何处。

那白烟萦绕在她的眼前,预兆着火的结果,她有种隐约的不详感觉,仿佛那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正是,她明月公主的宿命。

所有的不甘与怨恨,都将在那白色的烟雾之中,终结。

她的眼神氤氲着,将那个在白雾之中隐隐走来的身影锁在黑眸之中,那像是梦境,却又像是幻影。

就是,不像是事实。

他早该将那喜讯去传达给这一个阴谋的主事者了,顺便去讨取他一直以来垂涎想要的赏赐,不是吗?

毕竟,要他招架,牺牲了他逢场作戏的才能,花费了他将近八年的时光,卧薪尝胆不过如此,他当然应该是以万分得意骄傲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至少,不该是如今这副失魂落魄的虚伪表情。

当然,她似乎忘记了,他善于做戏,善于作出一切令她心软的怜惜表情,否则,她如何会将这些都当成是真心真意,败得如此狼狈可怜?

楚自相咽下满满当当的苦涩,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清楚什么都无法挽回,他的懦弱与迟疑,让楚荣仪抓到最好的机会,将术国吞灭的悲剧,即将在他眼前生生演绎。

他明白楚家对他有恩,所以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若没有楚家,就没有如今的他。

是与非,他很难判定,但抉择,总要作出一个。

背叛将他救活抚养成人的楚家,还是背叛对他体贴真情实意的明月。

他向来将楚荣仪当作亲姐妹,当最后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他甚至没有后退的余地,他终究还是背叛她了!

这一场阴谋,他无法坦诚他毫不知情,狠着心,他背转过身,却在那一瞬间,无法呼吸。

明月见状,误解了他的动作,以为是生生逃避。“既然不想见我,何必送上门来讨我的辱骂?”他何必再回到这个是非之地,她早已没有一丝期待,她没有那么宽仁,他的过错不是她可以原谅宽恕。她冷冷淡淡地开了口,目光越过他的身子,站起身来。

“为什么还不走?”他一步步走上阶梯,环视着她的真实容颜,那曾经是他一人拥有的笑靥如花,如今却转瞬即逝,他伸出手,什么都抓不住。

那曾经是他可以感受的温柔嗓音,彼此谈天说地,一同的默契与畅然,如今化为无形悲恸。

她,不会再是属于他的人儿。

这一点,他很清楚,这世间,不是因为爱,就可以忘却恨。

明月是个爱恨分明的女子,这样卑微的感情,他就算想要挽回,她也不会要了。但是,焉知人生路,往往是再回首时,来时路已经缥缈……

“这个宫内,还有什么是你一直想要,却迟迟得不到的吗?说出来,我赐给你,反正也是最后一次——”她的声音在轻微颤抖,她却察觉不到,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一席话,在无形之中,刺中楚自相痛处的同时,也是在伤害自己。

这就是她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呀!

她在心中无声冷笑,她为了他,失去了天下,一时之间,明月感觉自己被人重重的一击,那强烈的震撼摇晃得她眼前一片晕眩,她及时伸手捉住身旁的扶栏,才能勉强自己在眼前崩坍的天地间站稳脚步,但就在她还来不及站稳脚步,心却已经开始抽痛,痛得她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一瞬间,她宁愿自己就此死去。

她的泪留在心底,不要再让任何人看到,特别是眼前的男人,她绝不要流露丝毫的狼狈。

“如果这样说话的话,你可以好过一些——”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却在下一瞬,她像是将他当作是毒淬一般,从中抽离出来,更是后退了几步。

明月长指指向他,长笑一声,眉眼愈发清冽逼人。“不要你的假惺惺!楚自相,这一世,我阅人无数,却是单单看错了你一人!你自然该觉得欣喜欢愉,何必还来装作这等慈眉善目的好人?”他是纯良之辈,还是阴险用心,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追究了,或者,也不需要答案。

“明月,他们就快打进宫来,听我的话,你还是先走罢——”他俊眉紧蹙,嘴角逸出这一句话,他们之间的纠葛,或许没有时间理清,他清楚她恨他的,但,他甘愿承受她的恨意。

只要,她可以活着离开。

闻到此处,她的心上被寒意覆上,理智褪去太快,这一句反驳,她脱口而出。“你觉得我还敢听你的话吗?谁知道你只因我的逃生之路上,是否遍地伏兵,等待将我擒获,好邀功求赏呢?”

遇见他时,她不过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女,今年她却感觉自己的心境苍老得像是已经度过了百年的岁月。

“我输得最惨的地方,就是因为我从未将计谋,用在你的身上。”她还有最后的自尊,她从来都不是天真的女子,也不会因为一时的头昏脑热,就被那些不中用不可靠的感情蒙蔽了双眼,她以为七年多的时间足够久了,却没有料到往昔的感情与誓言,也可以幻化为毒蛇利剑,将自己绑缚伤害。

她一如寻常女子所期盼的,不过是有一个男子可以依靠,可以在她难过哀伤的时候出言安慰,可以在她疲惫的时候抚慰她的辛苦,可以与她一同分享家庭的快乐,可以与她一同去看那斜阳,看那花景,看那流水,看那晚霞,看那——明月。

她开始怀念,她第一次看到的年轻俊逸的男子,他不是如今的楚自相,而只是楚璟之,一个心疼她,也爱她的男人。她缓缓扬起一抹笑痕,如今的他似乎一切没变,只不过眉目之间多了一丝苍冷,望着她的眸,陌生得教她心痛。

“明月,跟我走,只要你能活着……”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是他害得她失去术国的天下,是他害得她变成如今的凄惨模样,是他害得她一无所有,他能实现的诺言,就只有这一个了。

“即使活着,我的心也早已死去,你觉得有什么区别?”她瞥向他的方向,目光戚戚,一抹哀伤闪过她美丽的眼瞳,接之而来的是一弯浅浅的笑,淡得几乎是一阵风吹来,她脸上虚弱的笑颜就会随之崩解。

“我不走。”她不会离开,她近乎倔强地吐出三个字,冷眼看着他的痛苦神情,心中却没有半分畅快。

原来,见到他不快,她也不会开心呐。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他都陪着自己走过,她险些就要回到过去了。

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无视他的愁眉惨淡,他的心突地痛的那么厉害,他不知体内到底是何等的情绪作祟,才让他变得热血沸腾,那盲目的叫嚣,令他在瞬间失去自我,失去清醒的意识。

下一瞬,他的神色,变得冷淡僵硬,像是换了一人。

始终没有人知道,在那么短暂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用最残忍的方式,用自己都没有猜到的利器,彻底了结这段情缘。

他猛地将她扼住纤细手腕,将她拉住,抱在怀中,那么紧窒的空间,令她的心开始有几分动摇,即使不该,她也是情难自控。毕竟,他对自己,还是有真感情的,否则,又怎么会回来?

一抹绝美的微笑绽放在她的唇畔,像极了一朵迎在风中的美艳花儿,教人看了目眩神迷。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哑了,再也发不出来,但她仍旧出声唤了他,一时内心激荡不已。“璟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他却只是沉默,不回答她,她还未彻底摆脱口是心非的软弱,那一阵寒意,便沁入她的体内,像是她脱离了皮囊,飘荡在风中的无形哀伤。

她吃痛,唇角紧紧抿着,不让一丝声音逸出,她不敢置信,却还是相信。

那利器穿透过她的肌肤,将那么冷的温度,带到她的心上,她觉得眼前的白雪像是一种伤痛,融化在她的眼里,成为热泪。

身旁的空气,好冷,身旁的殿堂,好安宁,她眼看着体内的血珠,染红了身上的凤袍,她安静地看着那血液滑落衣袍,落在地面之上……

她可以杀了他的,只要用最后的力道和真气,就可以杀了他的,掐断他的脖颈,要他在自己面前咽气离世,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但,为什么没有?

她想要仰天长笑,开始厌恶这等的自己。她的美眸,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凝视着他的眼底。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没有流露半分该有的哀伤,或许是因为这一幕,才令她的心更加冰冷。

下一瞬,他松开了手。

她目送着他,维持着这等的面色,直直转过身子,大步走出殿堂。

终究,只剩下她一人。

熟悉的拥抱,其实是最甜蜜的毒药,麻痹了她的心,要她暂时忘却那炽热的仇恨。

她的薄唇微启,声音细如蚊呐。“你还记得曾经许下的诺言,如果非要离开,你会先让我走吗?”

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将冬日的寒冷都吸入肺部,也让自己更加清醒。她微笑,笑意苍茫。“原来,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她朝着那个渐渐远离的背影,眉目之上染上一分轻愁,低声自问。“你是要亲眼看着我,走上黄泉路,是吗?”

爱到最深的恋人,也可以成为反目戕害的仇人,这世间,真可笑。

小希!

她突地察觉到殿堂之内的异样,没有比这样的场景更令她手足无措,她紧紧护住自己不断逸出鲜血的心口,她竟然没有留意到那个躲藏在小小角落的孩子身影。

她何时来到这里,又看到了多少?

她亲眼看到了,那个人将匕首送入她的体内,要她死吗?

“娘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怀抱着女童,清泪无声落下脸庞,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但一定要保住唯一的孩子。

她,唯一的希望呐。

即使她无法将术国复原,也绝对不能就这样低头认输的。

她紧紧闭上不断逸出眼泪的双瞳,狠心地扬起手刀,朝着怀中女童的脖颈,就是一击。

心,麻木不知。

……

她将昏迷的孩子交给等待到的第一个人,他是纳兰家的人,她要他发誓用性命守护明月希。

为了保证他的忠心,他宁愿忍受往后每年一次的蛊毒作祟。

这样,终于换来她所剩不多的信任。

她神色无异,利落封住了自己胸前的穴道,暂时止住血液,却明白自己绝不可能熬过今日。

宫外隐约的喧嚣,她已然听得到,她指出最快离开的暗道,目送着年轻人将孩子紧抱在怀中离开的身影,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再小的动作,却牵动了伤口,她难以忍受痛苦,鲜血不断逸出嘴角。

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混沌,撑着所有的力气,走向殿堂门口,她望着伫立在不远处的刘姑姑,佯装镇定,殊不知自己满身是血的模样,已经是骇人十分的了,轻笑一声。“姑姑,我不是要你早点回老家吗?”

“老奴想,宫主需要这个孩子。”刘姑姑扯开怀中的披风,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童,约莫四五岁年纪,却是脸色发青,明月微微蹙眉,这个孩子早已死去,那么——

“姑姑,你替我想得真是周到。”她从刘姑姑怀中接过这个孩子,眉眼黯然,低声问道,“是哪家的孩子?年纪这么小就……”

“是老奴的三孙女。”

“姑姑?”

“或许是老奴做了件错事,老天爷才要我受一样的苦……公主,不能让他们发现小公主还活着,老奴这么做,也算是赎罪。”对于过往,刘姑姑不想再多谈。

明月微微一笑,笑意却是万分沉重,她将目光抽离,转过身去,由刘姑姑扶着,重新走入殿堂,坐在凤凰椅之上,那孩子就依靠在她的身边。

她感受到体内的热气,一分分抽离,仿佛在提醒,她就要离开。

“姑姑先走一步。”明月见那老人已然白发苍苍,还记得她曾经是自己的乳娘,也曾经照顾过昊儿和希儿,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能不说是种无奈。

“好,公主,老奴要走了。”刘姑姑笑着点头,走出这悲戚的殿堂,纵使万分华丽,却不过是一场虚华。

宫门,已破。

四面楚歌。

她走不出去,也不想再走了。

一声巨大的沉水声激荡在明月的耳畔,她突地停止了呼吸,睁大水眸,明白那是谁的结局。

“姑姑何必要陪我一起呢?我纵使一人上路,也是咎由自取。”

她默默闭上双眸,用尽所有的力气,呼出最后的温暖,长睫上是湿润的颜色,那一双绝世的美目,却没有再睁开。

敌军,闯入明月宫内,将宝室中的珍宝抢劫一空,在感叹明月宫的华美精妙的时候,才发觉那凤凰椅之上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那容貌绝美,依旧身姿不倒的女子,胸前一片血红,令她看起来有几分诡谲的味道。而那小小的身影,紧紧贴在女子的肩膀上,依稀可见是个年幼的孩童。

两人,都没有了呼吸,肌肤宛如白雪一般冰冷。

领兵之人觉得晦气,搜刮干净之后,就想着要回京复命,想起楚氏不留后患的命令,便下令一把火,烧了整个宫殿。

那强烈的火光,炽燃了整座明月宫,吞噬了那曲折的水桥,精致的长廊,那写满诗词歌赋的墙面,那一到春日就百花争妍的后花园……

明亮的光,迎上半边天际,熊熊大火之中,将那两个身影,彻底颠覆。

在临终前的最后心声,仿佛还萦绕在这一座宫殿,久久不能熄灭。

她第一次,伤害自己的孩子,在她的体内,加了最强烈的蛊毒。

但,她对明月希作出的伤害,也是一种保护,希望她可以明白。

希儿,我只剩下你一个孩子,就算残忍,我也绝对不能让你和我一样。

听我的话,别再去爱,爱的越深,伤害就越大。

我希望你知道,我恨那个男人,却依旧爱你。

……

“在下想邀公主去龙庭湖的梅园赏梅。”那个男子,眉眼清明,没有一分虚伪,眼底的情绪并不是十分炽热,却还是令她为之一动。

“好啊。”

闻言她淡淡一笑,答应他了。

其实,明月心里依旧有些茫然,一阵东风疾扬,吹散了春天盛开的花儿,落英缤纷,深深浅浅的花瓣洒落了她一身,此刻的她,还不知道今日与楚自相命中注定的会面,即将影响她往后的一生。

她在心里重复一句。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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