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第42章 最终解脱(1 / 1)
一个陌生人,看成是他的模样了?她又开始想念他了吗?
姜武只当她早就认出了他,看着她眼眶微红的模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懂女子情怀,只当她微笑的时候,才是开心的表达,如今落泪的样子,是他不乐见的难堪。
看到他回来,她叫他不用等了,是要他走吧。
只是还有一件事不曾告诉她,他匆匆将丝帕塞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物什,慌乱着将他塞入她的手心处。
他粗糙的指腹划过她的手心,她的心蓦地一紧,看到他紧张的等待,才睁大双眸,不敢置信,这是真实。
她的眼泪还在掉,看见摊放于他掌心的纯金小圆珠,讶然到水珠子忘了从眼眶滚落。
“我娘亲临死前,将这个交给我,说我若是遇到了喜爱的女子,就将这个给她。看她喜欢什么,把金珠融化了,打成戒子,或者是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他苦苦一笑,生怕那小玩意落下她的手心,紧紧盯牢着。
“我想我喜欢你,玲珑,在我昏迷的时候,也忘不了你。”所以,这颗小金珠,就该交给她。但他不会强求,她是否要接受自己的心意。他伤痕累累的手掌,尽数将她的柔荑包覆着,而她的手心,紧紧攥着那一颗圆润的珠子。
玲珑突然感受到他将自己拉到他的身前,紧紧被拥在他的怀中,虽然心中万分震惊和错愕,但她承认,更多的是看到他还活着的欣喜。
他,原来没有受到她太过骄傲的惩罚,活着回来见她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放开我,否则我要喊人了。”想起身后还有两个侍卫观看着一幕情景,玲珑微微蹙眉,这般口是心非,却无法抹杀他的拥抱,给自己带来的甜蜜。
她根本就不在意她是否家财万贯,是可以拿出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千颗,一万颗的金珠,就算给她一座金山,她都不会快乐。
只要,将他还给她。
完完整整的,还给她。
姜武垂下眉眼,即使没有立刻松开手,但是玲珑还是察觉到他的双手,就要离开她的身体。“我知道,即使是传家之宝,你也不会放在眼里。”这颗珠子太小了,不值一提,她是公主最看重的侍女,公主赏给她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会比这颗金珠来的耀眼珍贵。
他的唇就只差一点就贴近她了,玲珑无法忽略这股吸引力,心跳莫名加速起来。她的声音再度哽咽,他太珍惜她,舍不得要她难过,稳稳的站着,其实多想在此刻,看着她巧笑倩兮、柔媚多情的表情!那么,即使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再觉得惆怅失落了。他会将她的所有模样,牢牢记在心底,在余生反复回想。
只是,他看到的,又是她流泪的样子。他轻轻叹息,他不想看到他的现实,终于让他松开了贪恋已久的柔软娇躯,一指腹抵在她的眼窝,为她阻挡泪水。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搂抱住他的项颈,什么也不再说,就只是抱着他。“谁说我不放在眼里的?你总是自以为是,我很喜爱它,要将它放在心里。”
姜武的心中,源源不断的生出暖意来,被感动包围着,他的柔软眼神,停留在她的眉目之上,她的憔悴那么清晰,原因也是他。
“我以为你死了——”不,所有人都找不到他的尸首,她的力量太小,无法支持自己在那一堆破碎的尸体之中,拼接他的模样。
“你没事么?”
她从追忆之中抽离出来,声音颤抖着,伸手触碰他的棱角。直到看到他的面容之上,没有半分伤痕之后,她才绽开笑颜,微眯着眼笑起来。
不过下一瞬,玲珑的笑意突然转变成咄咄逼人的质问。“既然没有受伤,为何直到如今才出现?是因为不想看到我么?”
姜武对小女子的变脸,实在是无奈至极。其实他没说,他受了重伤,伤到的是背脊,背骨差点完全断裂,已然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如今,他不想花时间在解释上。怀中的软玉温香,足够他体会更长久的时间了。
她的眼泪熨烫着他的背脊上刚结成痂的伤疤,他闭眸咬紧牙根,抵御着回拥她的欲望和冲动。即使牵扯着痛也没关系,他更觉得拥有她的回应,十万分享受的。
“醒来的那一刻,我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你。”
闻到此处,玲珑崩溃地失声痛哭,她揪紧姜武的前襟,胸口如遭巨石猛烈撞击般,她无力地蜷下身子,翻滚的热泪模糊了视线。
第四十二章 最终解脱
“可是你还是不愿回来找我!”
她爆发了,愤然起身,只因姜武来不及跟她解释清楚一切,她更是忘却自己身在车里,脑袋就硬生生撞到车顶,痛得她捂脑呻吟,加上马车倏地颠簸,她无暇顾及自身安全,身子左边摇摇右边晃晃。
她痛的眼眶微红,直到姜武探手将她扶住,那股昏眩才缓缓结束。他拉她坐下,让她置于他双臂之间,她不领情,想要爬离他远远的,一手还捂着脑门上的红肿,一手又要抹泪又要爬行,轻而易举便让他又逮回。
“撞到哪里了?我瞧瞧。”姜武不懂得甜言蜜语,只知自己已经将她藏入心底,万分疼惜她,看中她,怜爱她,舍不得她受罪痛哭。
譬如方才,他这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她三番四次流泪哽咽,他拥着她,她哭得更加厉害。
他,突然手足无措。
“不要你管啦!”假惺惺!呜,好痛……玲珑的蛾眉高高蹙起,其实看到他的紧张,才可平息她以为他死了的悲痛欲绝,度日如年。
姜武捉住她那对挥舞的小手,箝在身前,长指挑开她的发髻,髻上的浅淡宫花全落了下来,他拨开她的发,检查发根处是否有伤,幸好只有一点点红,连个小肿包都没有,她却哭了,太大惊小怪。
“没什么事,揉揉就好。”他顺势加重了臂膀之中的力道,他微笑着,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吐出这一句。
对于憨厚坦诚的这个年轻男人来说,这已然是最真实平淡的温柔。
玲珑被他抱得一脸怔忡,发间的银簪掉了,也不自知。
整个人被他钳得好紧、抱得又高,似乎在恍恍惚惚之间,她以为有什么危险靠近她,他挺身保护着她的坚决和霸道。她的心再度别他深沉的情谊所融化,这个男人不懂得说好听的话,不懂得如何讨她喜欢,不懂得太多太多虚伪的矫情——
但,偏偏他情深意重的心,代表着一旦喜爱上,就会永远不离不弃。
这,就是她等待已久的感情,唯一的感情,不要任何人介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话。
一把将他带上马车内,为的便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去往城内最古老的庙宇,虔诚还愿,只为了感谢上苍垂怜。
还有,她要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再也没有任何的危险。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将螓首压在他宽阔的肩膀,视作停泊自己的港湾。
“就算觉得无法容忍,也千万不能再将我丢下。“
姜武黝黑英气的脸庞之上,添了几分稍稍自然的笑意,他依旧觉得她在身边的这一幕,比梦境更加美好。“这样的你,就很好。”
玲珑的眼波流转之间,多了几分迟疑和不确定。“我的脾气不好——”
“你没有坏心。”不过是很可爱的小脾气而已,他性情迟钝,相反,更觉得那是她的独特魅力。因为他看到更多的,不是她的急躁脾气,而是纯粹的性情。她坚决,她执着,她热情,她在他眼底,是宛如鲜艳野花,满山遍野的存在。
如果他不够了解自己,才会沉迷于此,她可不想到后来草草收场。眼看着主子的感情纠葛,她才试图去寻找,一分最最纯净的感情,不受任何世俗牵绊。她久久沉吟不语,沉默了半响时间,最终才打破了这一份死寂。“我太过任性,对你也不够温柔体贴。”
“是吗?”嘿嘿笑着,他只当,这便是她与生俱来的性子,她的所有,他都可以包容。只因他喜爱上的,便是这样的一个小女人。
她抿着粉唇,勾住他的脖颈,认真问道。“你会娶我吗?”
姜武笑意显现在眼底,没有迟疑,没有犹豫,低声回答。“我会娶你。”
“会在厌烦我之后,娶一个娇媚如花的小妾气我么?”她可不要,委曲求全的感情。如果这段感情无法维持,无法坚定,她宁可不要。
“我的爹,到死……都只有我娘亲一人。”这是他对她相同的承诺,他不艳羡齐人之福,太过的纠缠情感,不是他消受得起的人生。不管他身在何处,他的内心,还是一如当年那个猎户之子的单纯。
他们的生活,一家人安静的生活在山林深处。男狩猎,女主内,一起围在木桌上吃饭,谈笑,偶尔谈起村庄内的其他消息,但是彼此面对的眼神,是最干净,没有任何欺瞒,也没有任何闪烁。
他不在乎任何人觉得他太傻,不懂世故,只要她不嫌弃,那么,一起就都好。
“我觉得,上天对我太好了……”马车徐徐停下,姜武扶着她下了马车,陪伴着她,一步步走入那一座灰色庙宇。
玲珑笑望着身边的姜武,这段姻缘,也是主子替自己找到的。她想要自己寻觅到最后的归宿,然,她找到了,主子去依旧孤身一人。
“只是,我要替主子请愿,不想继续看她不好过了。”
她抱着一颗虔诚的心,为的是,让上苍恩赐给主子,一段一世情感。
“人 活着不过一世,所谓七世夫妻,不过是个谎言。”主子曾经微笑着提起这一句,她要的,从来都不贪婪。
“会的。”姜武扶住她纤细肩头,与她一同跪在金佛面前,一起闭上双眸,虔心请愿。
这世间,任何困难,都将过去,都将事过境迁。
而那个可以携手度过余生的人,如果以恳切的心去寻找的话,一定会找到的。
只要心存此等信念,任何的心墙,都可以被推倒。
那云破日出的一日,便是幸福来临的时候。
……
“我是幽罗国的公主,我很清醒地相信,即使牺牲一切,都值得。只要可以杀了你,保住周家的江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怀玉在说话么?
周兰亭迟迟无法从梦境之中,醒过来,那一夜,百转千回。
怀玉的面目,我再也无法想起。
那等灿烂的笑靥,早已离他远去,随风而逝。清晨,他一人端坐在床头,长发披散,任由阳光,落在他寝宫的地面之上,翻卷起一地心碎。
老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皇太后,走入皇帝寝宫,凝视着眼前失了神的年轻皇帝,太后低低唤了声。“皇儿。”
太后坐在他的床沿,温暖手掌,轻轻置于他的后背之上,这几日她仿佛添了更多的疲惫神色。她原本已经准备联合几位看不惯项云龙所作所为的大臣,联名上书,要讨项云龙眼中无主的罪名,却不曾想到,听到的,却是自己看做亲生的女儿,死不瞑目的噩耗。
眼泪干涸着,她已然流不下一滴眼泪,愿意为了太子,为了周家付出女子最珍贵的人,这世间找不到第二人。怀玉的一片赤忱,注定她的不同。她的声音低哑着,透露着真实的情绪,即使习惯了不动声色,不出卖自己的真实情绪,这般才得以在后宫生存二十载,只是如今她亦年华老去,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至痛,莫过于此。
“怀玉已经入土为安了,生者的太过牵念,迟迟放不下,对她而言,也是解脱的最大阻碍。”
周兰亭最终幽幽抬起眉眼,牵扯着无力苍白的笑容,俊朗面容之上,只剩下孱弱的失落。
“若我们母子,还无法压制项云龙,如今我们终于等到了,最好的时机——”她眼波一闪,直直望入周兰亭的眼底,语气再笃定不过。“母后得知,重伤他的人,是一名女子。”
“术国首领?”他总是听闻下面人提起那一个神秘的存在,仿佛那些光芒,便是他存在的理由,他的真实面目,他却从未得知。
该是个厉害的人物罢,毕竟,术国曾经是沦为暝国属地,可以扳回一局,重新复国的人物,自然了不得。
“说起来,她的娘亲,与母后也是旧时相识。”太后淡然一笑,只是太多的苦涩,在她的眼底翻滚,无奈周兰亭无法看出。“若不是因为此中的关系,你们俩也不会因你父皇酒后一句戏言,当真订了亲事。”
“是术国那位小公主?”他从未见过她,听母后这么说,似乎两家交情匪浅,但当他懂事而来,术国已经被灭,而幽罗国也选择自保。从未助这个亡国遗孤一臂之力。甚至,就连许下的婚约,也一并取消,不再提起。
这中的疑惑,在他清明眼底闪烁,他不明白,若是感情不好,为何会为儿女订下婚事,若是感情深厚,又为何选择独善其身。
“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她突然停下来,顿了顿,仿佛有些苦衷,隐藏在心,却又不再想提起,这般落寞的眼神,已然落入周兰亭的眼底。他从悲恸之中清醒,回握着太后的双手,神色一柔,轻声安慰。
“母后要扶持我上位,已经太过艰辛,自然是没有更过的精力,去帮她了。”若她是平凡女子,或许遭遇退婚的阴霾,会影响她的幸福,不过,她贵为公主之尊,想必会代替他,疼爱宠溺她的男人,比比皆是。
有缘无份,那是天意。
想到此,他的眼神渐渐远离了自己,落在不远处,其实,自私是人的天性,当身处困境太长久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