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第1章 为她取暖(1 / 1)
目,实在是神秘……”白羽强忍着睡意,这年轻皇帝说要商量国事,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子骨熬不熬得过去。今晚这一个冬夜,阴沉寒冷,像是要下雪。
“皇上……你听到微臣的话了吗?”
皇帝端起了暖茶,视线有些许停顿,仿佛是陷入沉思,并未投入其中这一席话。
他沉默了半响,目光幽深,落在宫女端来的那一碗热粥之上,淡淡说道。“你说那风云宫的宫主,也是一名女子。”
“是。”
他的薄唇边,翻卷起无限笑意。“若将朕的昭仪和那位宫主相比,谁更了不得?”
“在皇上心中,自然是昭仪罢。”情人眼里出西施,多了个人的感情,更会觉得昭仪是这世上最聪慧的女子。白羽这般想着,谨慎回答。
他莞尔,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温和的笑意。“白羽,你觉得朕的身边,还有多少看不到的敌人?”
“再过一两年,楚氏的势力,势必会被连根拔起。微臣只看得到皇上是民心所向,百姓拥护,并无其他的敌人。”如果朝中大臣,不少都是皇帝心腹,他已然大权在握。
“是吗?”皇帝听到此处,眉眼之中再无笑意,凝神不语。
这空气之中,仿佛再度生出了血腥之气,带着源源不断的肃杀,正朝着自己而来。
卷三 第一章 为她取暖
“皇后在殿外等候,皇上.....”钱喜在皇帝耳边耳语一句,等待他的回应,皇帝微微点点头,语气平静。
“叫她进来罢。”
双门被推开,皇后盈盈走向前来,她今日一袭幽紫色的宫袍,长极曳地,红色锦绣坎肩,发式并不华丽,只是稍稍点缀,面容之上也添了几分原本的柔美可人。
“皇上为了国事,夙夜劳累,臣妾忧心不已,特意准备了莲子羹。”她端着一个白玉蛊,轻轻放在皇帝的面前,噙着笑意,柔声说道。
“有劳皇后了。”他扬起嘴角的极其浅淡的笑意,见皇后还有些迟疑,便赏了些珠玉,皇后见白羽在场,也不再说什么,缓缓离开了。
白羽望向皇后的身影,却是觉得皇后已经少了几分悍怒,幽幽地说道。“皇后想必是等待皇上去她那里过夜的.....”
“朕如何有这等心思——”他的脸上再无任何的笑意,还记得当年的楚菁葶,带着几分弱不胜衣,娇柔胆怯,戴着凤冠,在视线交错那一瞬间,脸上一排绯红红霞。
如今,要看到她害羞,倒是一件难事!
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不可告人的事,这等女人,如何还得到他一分怜惜和垂爱?
“皇上不吃吗?”钱喜淡淡笑着,见皇帝没有任何动作,轻声问道。
“算了,钱喜,你拿下去吧。”他挥挥手,眼神一沉,见钱喜将莲子羹端了出去,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吧。”他凝视着眼前的阴暗天色,沉吟许久,才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白羽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回应。“是,皇上。”
“这一年,发生了不少事。”他略微眯起双眸,在手下的奏折之上,挥下浓重的一笔,轻声说道。
“明年,必定是皇上全权做主的日子到来!”白羽胸有成竹,气势昂扬,这般说道。
他摇头,心中多了几分复杂纠缠,他说得有些犹豫不决,并不决绝。“朕有一种预感,要等到盛世来临,还需要很多年.....”兴许,明年依旧是多事之秋。
“这些日子,朕的八皇弟静南王,为何却是没有任何的动作,难道真的要归西了么?”他眼眸一闪,生出几分凛冽笑意,那看似轻柔,实则沉重压抑,带着讥诮,看的人心中一凛。
白羽微怔了怔,归西两字,似乎太过张狂,他低声道。“听说静南王的病症,今日调养得宜,正在慢慢好起来呢。”
“喔?真是个百年难闻的好消息。自从他被受封为静南王之后,身上的病症更是越来越严重,朕替他找了好几名名医,只是束手无策。害得朕当真以为,他当真是个短命人,要英年早逝。”他的这一席话,虽说是带着笑意,看似温润,其中的深意,却带着极度的冰冷寒绝。
他找的名医,自当是听自己的调遣,即便是可救,也不会救。
所以,不过是兄友弟恭的一场好戏,不可当真。
白羽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望着皇帝的方向,沉声道。“据说是北贡王带去的大夫.....”
“原来是朕的九皇弟做的好事,他平时吃喝玩乐,无所事事,如今,却跟八皇弟越走越近了。”他眼神一沉,如果静南王在那位大夫的调养之下渐渐好转,而自己手下的名医对他毫无办法,岂不是要天下人怀疑他这个皇帝,是否居心叵测?
看了这件事,与静南王脱不了干系。他生了这么多年的病,怎么倒是贪恋其红尘,想要活下来了?
他若好了,倒是要将自己逼到绝境去。
他微微冷笑,眼底愈发清明光耀,像是生出无限逼人的光彩。“白羽,你知道这么做吧。”
“皇上,只是那位大夫去过静南王一回,往后就再无影踪了.....况且,微臣并不清楚他是何身份,何等长相,要想除去他,实在为难。”他跟了皇帝好多年,皇帝的一个眼神,也可以令他明白,是要杀,还是要留。
“世上每天不透风的墙,你费心去打听消息便是。”他不疾不徐地说道,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慌乱,一派祥和安谧。
“他终究要和朕对立.....”
他暗暗紧抿薄唇,眼底蒙上一层幽暗的阴霾,他含着笑意,瞥向窗外的夜色深沉,除掉外戚之后,还有要好的兄弟,做这个皇帝,实在是不得清闲。
不为他所用的能人异士,一旦到了其他的兄弟手中,便成了祸害。
他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突然想起在明月宫废址,那一个将破壁残垣踩在脚底下的白衣少年,他那凛冽的双眼,那重重的一掌,都让他难以忘记。
他突然觉得。那种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很淡,却又压在人心之上,令自己动弹不得的那一种异样的感受,那个少年身材瘦弱娇小,应该不过十几岁而已。
伤了自己,还会到他的床边探望,他想起那一幕,不禁扬起唇角——是个很有趣的少年呢。
那少年身上清幽的青梅味道,好特别。
虽然只见过他两眼,但拥有那眼神的人,一旦长成,定会是厉害的人物。
翌日。
“驸马请留步。”
皇帝望着那一个身影,在早朝之下,将他一人留下,一步步走下阶梯,到了纳兰璿的身前。
“听说舞阳生病了,没有大碍吧。”他用兄长对姐妹的语气,温厚关怀,令人看不到一丝虚假的痕迹。
纳兰璿一身蓝色朝服,依旧俊朗逼人,迎上皇帝那一双眼眸,缓缓说道。“公主是受了寒气,大夫已经诊治过了,只需好好静养几日,便可以痊愈。”
“舞阳曾经跟朕抱怨过,说很想见一下驸马的亲人,朕也觉得驸马的终身大事,理应有亲人见证。驸马若觉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朕可以派人去请。”他说的冠冕堂皇,一脸浅淡笑意,一件琐事而已,竟也让他说得令人无法拒绝。
“公主倒是么有和我说过。”纳兰璿眼神一暗,眼底浮现一丝丝笑意,一句带过。
“她自然是怕你生气,你不提,她也不能问。出嫁从夫,夫君是天,即便她是公主,这些妇德,她还是懂得。”君默然听了纳兰璿的这一句,不禁莞尔,眼眉处一片从容。
他淡淡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不必皇上麻烦了,我并无家人。回到府中之后,我也会对公主这么说。”
见纳兰璿如此流畅地回应,他说了自己是孤身一人,他自然不能再说下去。他凝视着纳兰璿的身影,眼底一凛,随即背过身去。
“驸马,你可知,朕身边的昭仪,并非是太傅之女.....”他像是陷入沉思,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幽幽地说道。
纳兰璿心中一凛,他那是试探,还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他默然不语,却只见皇帝猛地回过神来,那阴暗的眼底,不带一分笑意。
他的俊容之上,不带喜怒,眉间生出一派威仪,不再是方才的交谈家事的神色。
“纳兰璿,你是无私,还是自私?替朕的昭仪,冠上你的姓氏,似乎用意欠妥。”他挑起俊眉,嘴边缓缓生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望向纳兰璿的眼底,像是要看穿他的用意,到底为何。
他们并非亲人,而一个男子为女子冠上自己的姓氏,皇帝不得不去揣测,他是否有更深重的心思。看似平常,其实不然。
皇帝微微冷笑,只有在对心仪之人,愿意与她携手一生,与她成婚,要她成为自己的妻子,那么,女子便可以拥有夫君的姓氏。
纳兰璿的用意,也是如此吗?这般想着,心底再生几分凉薄之意。
纳兰璿心猛地一沉,皇帝的双眼犀利,令自己不堪重负。他沉下眼来,并无更多的表情,轻笑出声。
“皇上,在我赶到太傅的屋子之内,见到的,便只是幼年的昭仪,并无他人。若她不是太傅的女儿,又会是谁?”
皇帝怀疑,但,他自有一番说辞,没有肯定的证据,他不会轻易治罪。
他脸色一沉,再无任何的笑意,低声道。“至于我,在太傅对我有了莫大的恩德之后,我便改姓纳兰,何来的自私用意?”
他与纳兰太傅同名同姓,当然只是一个巧合,他早就猜到皇帝会问,所以,神色之间,没有半分的凌乱,亦没有半点破绽。
“朕将封她为妃,所以,只是要一些无关的人,死心罢了。”他见纳兰璿回答地得体,心中无声冷笑,语气之中,也添了几分霸道阴沉。
纳兰璿低下头,即使不看皇帝的表情,也察觉的到他的语气不善,像是带着源源不断的愤怒而来,这位温文的天子,原来也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为帝王者,自然有两面,一面为仁慈,另一面,便是无情罢。
他说得语重心长,实则是暗示和警告,那笑意隐藏其中,没有任何的冷淡。“驸马你也是,一定要珍惜身边的舞阳,切记。朕可看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纳兰璿无声点头,算是默认了皇帝的话,离开殿堂的时候,才见天,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
他的心态泛上略微的苦涩,饮了她的血,已经解开了他的蛊毒。但,一到了下雪的日子,他似乎还是浑身冰冷,生不出半点的暖意。
像是,中毒了一般。
她曾经是自己的解药,如今,也是一样吗?
他的脚步微微停留,望着清翡宫的方向,还记得那令人惊痛的一幕,她的神色疲惫憔悴,由鹰扶着走出黑暗,衣裳凌乱,他的心痛到了极点,痛恨自己,为何要将事实告诉她。
她若不知道,就算无法留在自己身边,成为皇帝的一名后妃,至少可以锦衣玉食,一声安乐,不必费尽心思,心力交瘁,更受到那种屈辱!
她是皇族之身,是术国的公主啊,为何竟走到如今这一步!
她越是眼底无波,神色平静,他看着,就更觉得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就在梅树边,停步驻留的那一刻,他见到了那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袭紫红色宫袍,只在裙摆之处,绣有一支雪梅,令人觉得精致清秀。白色毛绒坎肩,青丝高高挽起,宛如黑云,眉眼如画,清绝幽婉。
不过清浅一眼,她却像是在梅林之中的仙子,灵动风华,云带飘逸。
纳兰希转过身的那一瞬,竟见到了他。她只是因为看着天下起了小雪,才觉得胸前一闷,像是有什么压抑着,想要出来透透气。
如今,他却站在不远之后。
她凝视着那个人的眉眼,暗暗紧握双拳,脸上的笑意,也显得有些沉重。两人相顾无言,唯有心惆怅。
他的眼底,浮出些许的笑意,他就站在原地,眉眼靠近,像是生怕险渎了她的圣洁。
他也许这一生,都只能遥遥相望。
他们中间,隔着一道界限,没有人可以独自过界。
两个人的视线,暗暗交错,她凝神一笑,不再有任何的尴尬,她已然将风云宫的大半事物,交给了他去处理。他做事谨慎周全,心思细密周到,若说是臣子,他永远也不会背叛她。
但,之前的那一幕,已然刺痛了她的心。
他就站在树下,那种痛惜的眼神,仿佛否决了一路走来的艰辛。她曾经过关斩将,自信满满,也曾经遭人背叛,下场狼狈。
她想要看到的,便是他的温暖的眼眸,给她肯定,而绝对不是痛惜!
仿佛,在复仇的这一个选择之上,她失去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但她不愿承认,与其说失去太多,还不如说收获不小。
这般想着,她径自移动脚步,步入梅林深处,脸上再无笑意。
她的身影,越来越迷茫,仿佛雪片蒙住了自己的双眼,眼前一片雪白,说不出是大片的雪梅,还是越下越大的雪花。
他眼神一顿,她早已不再站在自己的对面,心底多了几分落寂。
这一场战役,到底要何时才能结束。
她一人在宫内不断地停停走走,过了半响之后,才独自回到清翡宫,见钱喜依旧留守在一旁,心中一沉,想来皇上已经来了。
她眼底渐渐变得暗淡,却在下一刻,生出不凡光辉。她见玲珑的眼神,示意皇帝早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