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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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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话语。

“嘉洛!”店内传来唤着嘉洛的声音。

“来了!”嘉洛瞥瞥室内,机械地应道。

他体贴地观察着前方只有几步之遥的大街,指着前方,对着他以为喝醉的人指引道:“向右走几步就是外面了,快点回去吧!”

“听话,我要工作了,先走了,再见!”然后,他转身匆匆地步入室内。

哲珊看着他颀长的身影没入门内,却挪不开步伐。

空空的巷子里,现在只剩下哲珊一人,哲珊一双白皙的手慢慢抚上那还带着温度的西装外套,娇艳的红唇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须臾,她有气愤地跺脚:“喂!小鬼!你又糊弄我!我们的制服是名牌!很贵的!让你随便送给人!小鬼!”

饶是这么凶巴巴地说着,哲珊脸上挂着的笑容却是再收不回来。

她紧了紧身上还带着他的温度的暖暖的西装外套,沁心的暖意将她轻轻萦绕。

在这个寻常的夜里,有人的心被春风轻柔地拂过,有人的心却被冬风狠狠袭来。

同一片天空下,千万种心情。

偷偷地哭了不知道多久,安安才止住悲伤。

在电梯间把自己由头到尾收拾妥当了以后,她佯装无事般走入家中。

可以对着爸爸妈妈笑得无恙,可以对着弟弟的人身攻击一如往常般打闹嬉戏,可以对着电视剧里投入不了不了的剧情,跟着全家一起傻笑,但就是却无法对自己的心轻易地微笑。

洗了一个热水澡,一边洗,一边掉眼泪。

掉眼泪也要有技巧,不能痛哭失声,不然会被听见。

进了房间,早早熄了灯,用暖暖的被窝包裹得自己严严实实的,安安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总舵主……

手中紧握的手机安静得可怕,安安想要打电话给阿yan,细想好友冲动不成熟的个性,又怕她会闹得嘉洛知情,安安只好放弃了这样的追问。

想起许哲凯说明天就会给自己答案,安安忽的十分庆幸。

幸好,有他在。

可是,总舵主,知道了,安安又能怎么样呢?

不是你亲口对我倾诉的苦楚,不是你希望我知道的事实,不是你愿意我一起分担的痛苦,安安知道了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总舵主……

悲痛又如涟漪般泛滥,打滚在眼眶中的泪水终是夺眶而出。

是不是,她又去赌钱了?

设想着那温润如玉的人这些天可能会面对的一系列窘局,安安越发地担忧。

安安揪着床单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曾经一次的长夜漫漫,会是这么多日日夜夜的延续。

你背对黑暗的那刻,我也被你摒弃在后。

仍旧穿着西装外套的哲珊一回到店里,就躲躲闪闪地进了办公室。

打开闭路电视,她的心扑通直跳,像个小女生一样细细找寻着荧幕上的那人的踪影。

当看到,他被一群恶狼般的老女人包围调笑的时候,哲珊很是不满意。

按下电话的快速按键,哲珊对经理道:“阿辉,马上把陈嘉洛调去厨房里,不准他再出大堂!”

“是。老板。”阿辉答应道。

放下对讲机,阿辉沉着地吩咐身边的服务生道:“叫嘉洛马上进厨房,不要再出来了。”

“是。”服务生呐呐地应道,转过身去,他纳闷不已:“要嘉洛切水果盘吗?还是弄爆米花?那不是很浪费?”

是夜,哲珊回到半山的别墅里。

她的心情很不错,跳着跃着地上了二楼。

到了哲凯的门前,她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然后,她还甚是有礼貌地学着那些电视里的小秘书,轻轻敲了敲门,煞有介事地柔声问道:“May I come in?”

“进来。”哲凯道。

“亲爱的!”哲珊跳着进来。

“干嘛穿你店里的制服?”奇怪地瞥自己的姐姐一眼,哲凯伸手关掉音响,站起身,道:“我要问的事呢?”

“嘻嘻,我穿故我在!”怕敏感的弟弟多问,哲珊连忙报告道:“对了,你问的陈嘉洛,二十二岁,比我大一个月,在一流大学毕业……”

哲凯瞪她一眼:“说重点。”

哲珊讪笑道:“好啦!他来我店里十二天了,是欢姐带来的。因为他妈妈欠下了一百万,欢姐答应帮他一次还清,条件是他得到店里来上班。”

“一百万?”许哲凯挑眉,“你们店什么时候该行做慈善了?”

“对啊!那个欢姐真是的!”哲珊也作势不忿:“弟弟,那个陈嘉洛也不是什么可以欺负的喔!他反过来要欢姐签下了一堆不平等条约,结果,我们等于只签了一个高新的长工!”哲珊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毫不掩饰地带着欣赏。

“哦?”许哲凯一听,也饶有兴致:“怎么不平等法?说来听听。”

哲珊一一道来,许哲凯听了,也连连点头。

——是个聪明的家伙,重点是,他洁身自好,这点让许哲凯很欣赏。

——看来,不枉那丫头流了那么多眼泪。

哲珊说完,双眼发光,追问许哲凯道:“他是不是很厉害!这样都想得出来喔!”

许哲凯一手扒开自己姐姐靠得很近的头,嫌恶道:“你上次欠我的人情,现在还给我吧。”

哲珊狡黠地望向自己的弟弟,道:“哦?干嘛?你要帮他?还是踩他?亲爱的,你有事瞒着我喔!”

“你少多管闲事,总之,把他调去那些后勤部门,就算你还了我人情!”许哲凯道。

“嘿嘿。”哲珊了然地看向自己的弟弟:“亲爱的,我还人情给你,你把这个人情送给谁呀?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生?”

“她是我同学。”许哲凯恨极自己姐姐的狡猾个性,无奈道:“她是他女朋友,你就当做回好事,别让这个世界那么脏了。”

哲珊“哦”了一声,没在吭声。

她默默地走出哲凯的房间。

要关上门之际,哲珊问了一句:“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你当初要帮我挽回我的店呢?就让它死在金融危机里,不是很好么?”

“因为,我发现,你都在那个环境里,念想着那个男人。”许哲凯答道。

——只有身处那样淫靡的氛围里,只有身在他曾经处过的角色和地位里,你才可以感受他曾经的存在,感应他的所有感知,而这份感知,是你所赖以生存的。

也只有她背对着自己,哲凯才忍心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但,姐姐,他美丽狡黠的姐姐,总是困在那样一个僵局里,也许不狠狠地道破,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自拔。

哲珊一愣,握住门把的手一僵,尔后展颜道:“别担心我,很久很久以前,我就释怀了。现在我有你们,就足够了。”

“谁担心你啊……”哲凯嘴硬地别过头去,一手不自在地流连在眼前一排排的cd上。

哲珊笑得灿烂:“亲爱的,你真可爱!”

哲凯的脸都红了:“一边凉快去,我要听歌了!”

“嘿嘿!”哲珊巴在门上,笑得耍赖:“不走,我要欣赏帅气的弟弟!”

“滚!”许哲凯没好气地三步两步冲上前来,用力地关上门。

哲珊笑得张扬,背着双手靠在墙后,她轻轻扬起头,长长的海藻般的乌发披散在腰间,很是美丽。

屋内的哲凯修长的手指依旧在一排排cd上徘徊。

——安安,睡了吗?

他抬头,望望窗外深沉的月色,再看向墙上指向深夜的挂钟。

——别难过了,他还好,还好的。

而在同一片蓝天下,安安辗转难眠。

等到了两点钟,约莫嘉洛已经下班,约莫自己鼓起的勇气已足,安安拨打了嘉洛的电话。

不管是什么事,她都想要亲口听他说,这是她所坚持的意义。

真切的痛,实在的彷徨,痛苦的无助,如果你爱我,怎么会舍不得告诉我?

这些这些,我不愿意你把我蒙在鼓里,请告诉我,告诉我!

“嘀……嘀嘀……喂?”嘉洛的声音传来。

安安紧张地扭住了床单:“总,总舵主。”

“安安,这么晚还没睡?”低沉的声音听得出几分疲惫。

“我睡不着。”她努努嘴。

电话那边的他依旧温柔,哄着她道:“怎么啦?是不是最近吃太多热气的东西,肝火盛呢?叫你不要老往M记K记跑,你偏爱!”

嘉洛对于自己被调往厨房的一事感到万分的庆幸,此刻的他心情大好。

“噢……”听着他那边传来的街上的人声,车声和音乐声,安安心不在焉地答道。

“安安?”他疑惑地唤道。

“总舵主……”安安再受不了他无事般的语气,拽紧被子,她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啊?”

嘉洛有一秒的愣住,但只是那么一秒,他马上回答道:“在公司附近啊,刚做完事情,今天临时有个客户要求改合约,一班同事都开夜车呢。”

若不是现在处于水深火热的非常时期,若不是她现在十分敏感,安安不会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怔仲。

也不会为他快速的反应和完美的谎言感到更加地难过。

“这样啊……我又有了睡意了,晚安!”仿佛在逃开什么般,安安急切地挂掉电话。

按了关机键,安安彻底地关掉电话。

但,躲不过的,是泛滥的悲痛浪潮般向安安袭来。

坐在床上的她再也受不了地埋头在被子里,大声地痛哭出声。

你知道吗?

在你选择背对黑暗的那一刻开始,连我也是被你摒弃在后的之一。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愿意去试探你,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要来你的倾诉!

微凉的夜,脸上的泪痕难以干透。

天空刚泛鱼肚白的时候,安安终于累极,疲惫地阖上厚厚的眼皮。

清晨8点,她的手机闹钟响个不停,被睡得迷迷糊糊的她按掉。

“安安?”到了九点的时候,安安的妈妈敲着门:“是时候上课了!快起床!”

“唔……”安安挣扎几下,实在爬不起来,她轻轻地打开门,眯着眼睛道:“我不去了……”

安安妈妈无奈地进门来,看着女儿睡眼迷蒙的样子:“你呀!”

安安妈妈伸手拨拨她凌乱的发丝,却蓦地顿住。

“怎么了?”安安被妈妈热烘烘的手抚得很是舒服,发现热源停住了,不由疑惑。

安安妈妈反手探着女儿的额头,担心道:“怕是发烧了!”

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但安安确实很享受生病被照顾的感觉。

浑浑噩噩的,她尽可能不去触及心内的礁;她宁愿就这样傻傻地过下去,也不要被思绪卷入那个无底的漩涡。

摸摸身边被她切断电源的手机,安安突然觉得它很是乖巧,听话地深得她心:“不吵,真好!”

如果你总是选择来去自如,把我摒弃在后,那我宁愿看你消失在黑暗里,也不要傻傻地追逐着你渐渐模糊的背影……

如果你总是选择背对着我,那我宁愿舍弃你,也不要看不清你,在黑暗中摸索你的轮廓你的眼……

安安妈妈端着白粥进来,摸摸女儿滚烫的额头。

安安对着她傻笑:“妈妈!”

看着凝眸望向自己傻笑的女儿,不由责备道:“你啊!前几天一直头晕,我不是就叫你要多穿衣服么!烧得那么厉害!”

“呜呜,妈妈,安安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要死掉了一样!”被妈妈的关怀惹得眼里起了水汽,安安扁着嘴哭诉道。

“哦,这孩子,老大了还撒娇!”安安妈妈说是这样说,却把安安抱住:“乖,不就是发烧么,至于吗?”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安安终是舒服了些许。

临睡前,妈妈给她探热,见高烧已退,欣慰地回房睡觉了。

安安睡在床上,睁大眼睛,痴痴地想着什么。

吞下的药药效开始发作,她眨眨疲惫的双眼,再抵抗不了药效,合上眼,又再入睡。

蓦地,想起清晨搂着自己的他沉痛道:“我告诉自己,一切都由所谓的命运去决定,如果六点半前,你没有出现,我们就分手……”

“但如果我还能遇到你,我就死都要和你在一起,死都不放手!”

“对不起……”他诚恳地道歉,搂得她死紧,喃喃道:“原谅我,安安。”

她终是读懂了他溢满歉疚和逃避的神色,也读懂了他的对不起。

梦中,少年跪在地板上,青着脸色,在一群女人的调笑中僵硬地收拾着东西。

“知道什么叫做悲剧吗?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小公主,你看清楚了吗,看清你的王子的模样了吗?”

“他不是王子,他是和我一样可怜的人,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看到了吧!你懂了吗?可以走了吗?”

皱紧眉头,安安把被子拉起来,将自己盖得更加严实,却怎么也捂不暖和自己。

画面一转,他们回到过去了的那个夏天里,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在太平山的沿路小径上。

“傻瓜!”他摸着她的头,像是安慰小孩子般安慰着落榜的她:“没有关系的,很多年以后,你会发现,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乖。”

“这个世界很大,人生很长,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去经历的,这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挫折,你要学着去消化它们,知道吗?”

他笑着反握住她小小却又温暖的手,摇摇头道:“早就过去了,安安,那是个梦,就像我现在只能在山顶俯瞰飞机般,有些事情,我们无能为力的。”

“不管现实有多残忍,不管我们总是没时间相聚,只要我们相爱,就足够了。没有关系的,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左右我们的去留,能够永远在一起。”

“林安安爱陈嘉洛!”他抱住她,在空中转了几圈。

“呵呵呵呵呵呵!”她忙搂住他的脖颈,笑声如一串串银铃般,愉快而纯真。

“呵呵呵呵呵呵……”

蓦地,笑声变了味,最后声线竟然渐渐扭曲成那些女人们的调戏的笑声……

安安忽的乍醒过来,额头上阵阵密布的细汗。

揉揉眼睛,安安坐起身,无神地望向窗外黑乌乌的天色。

发呆了一会儿,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安安唰地爬起身来,双眼有些无神。

她悄悄打开门,安安看见爸妈的房间和弟弟的房间的灯都熄灭了。

再鬼祟地听了一会,大家都睡熟了。

再次关上门,安安换下睡衣,穿上她平时极少穿的和极平常的长袖T恤牛仔裤,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发了下呆。

回过神来后,她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安毅常戴着的鸭舌帽此刻被他放在玄关处,安安见了,若有所思,将它拿在手上。

“嘭!”铁门关闭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发出声响。

安安如受惊的动物般弓起了背,胆战心惊地看向身后。

良久,没有动静。

安安缓过气来,鼓起勇气,她向前行。

夜已深。

安安第一次凌晨出门,看着寂静的街道,她一颗心忐忑不安。

现在是凌晨两点,基本的交通工具都已停止运行。

安安等了半天,才拦下一辆计程车。

压低了鸭舌帽,安安看着沿路的街景,双眸掠过一排排街灯。

她默默地凭着记忆来到了那个酒吧遍布的地方。

摸索地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安安终于找到那家店。

她静静地站在对街,在人来人往间,注视着那些形形□□的女人和少年穿梭于酒吧里外。

不知等了有多久,终于见到,嘉洛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明显好多了,笑着和一帮“同事”勾肩搭背地走出来。

“总舵主……”安安被鸭舌帽盖住的一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看不见我吗?

我就在这里,一直看着你,等着你啊!

就连路边的一位路人不经意地掉了一个硬币,你都能看到。

你那么及时地拾起并且温柔地交换给那个人,可是你却独独留意不到,就站在你的对面凝望着你的我。

为你难过的我,你看不见。

一天也没找我吧,不然,你会发现,我关机的事;不然,你不会无动于衷。

安安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

你背对黑暗的那刻,我也被你摒弃在后。

安安伫立原地,看着他笑,看着他兀自在一群人中那么亮眼,看着他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看着他慢慢走远。

看着他一双没有自己的眼眸……

安安纸般憔悴的脸本就没有几分颜色,此刻吹了风,更显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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