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下之乱（1 / 1）
月色宁人,可我还是有些慌不择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跑进了一片小树林。明月当空，林间小道清晰可见，可已分明不是我所认识的路了。
不是吧，迷路了！
“这是哪儿啊！”不用这么耍我吧，要是那个南宫辰回去发现我不见了……他也不会怎么样吧……还是……又会发火！
我就这样边自言自语边胡思乱想，在树林里越走越糊涂，就在我打算大呼救命的时候听见有人在争执。
“佟秀当初是你自己恶有恶报，为什么你还这么固执。”是春秀的声音，佟秀？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要不是你我何已从天觉宫的长事宫女沦落到堇华宫，你又有什么资格做天觉宫的长事宫女。你这个阴险小人！”这声音……哦！我那天撞到我的宫女，她和春秀果然有恩怨。
当年？是什么事啊。
“你敢说梨儿不是你们害死的！”春秀的语气里满是愤怒和哀伤。
“你还敢说，难道不是梨儿撞破你的事你才推她下井的，你道头来却冤枉我，那个多云竟也相信你的话。”
什么情况，杀人啊！这么黑暗，不是吧。等等……多云是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奇怪，像女人的名字又有种……似乎很熟悉……是谁呢？怎么想不出来啊。
糟了！我不小心听到别人的秘密，赶紧溜，小命要紧。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我可不想明天一早被人也从那个什么井里捞上来。
我退，我退……这袍子怎么这么碍事啊。突然觉得树林好静啊，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见。
“谁！”
“谁！”两人一口同声。
不好！林子里怎么会有铃铛，哪个死人放这儿的，想害死我啊，好死不死被我踩到。
就这样我不得不拔腿就跑，惊慌中回头看看，不是吧真的追上来了。
“啊！”天啊，这个时候被树根绊到了，眼看她们就要追上来了，这下死定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突然有一阵风夹带这一股幽香扑面而来，感觉身体一轻，耳边有风呼啸而过。我下意识的搂住那人的脖子，睁开眼睛……那人对我妩媚一笑，道：“还记得我吗？”
人妖王爷！
就在我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感觉有什么钩住了我的头发。不好，我的发带。
月光下，他的笑容越发迷离，依旧是那身红色长袍，丝绸的光泽在月光下泛出清冷的光晕。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那样，他又救了我，又在月色怡人的夜晚。只是他这次是横抱着我，在枝间轻跃。他身上的香味清晰可闻，神秘而魅惑。树枝钩落了我的发带，齐腰的长发在空中飞扬，与月色那么的和谐。可是我的心却从劫后重生的喜悦跌到了谷底。心跳也随之失去了规律。
他知道了我不是太监。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我下来,我一落地就退了几步,小心的看着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奴才谢王爷相救之恩。”还是我先开口。
“肖姑娘的爱好还真是独特，就这么喜欢做太监。”说话间已经移步上前，依旧笑脸盈盈。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其实很明显他知道了。
“恩。”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那晚在这萤湖边啊。”瞧他说的多轻松，好像知道是应该的，不知道的才是瞎子。
那晚……在这萤湖边？
抬眼看去才发现我们已经置身在那晚的湖边，原来它的名字叫萤，萤湖。还真是贴切，只是今夜的萤火已不似当初的绚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们也知道今夜我被人撞破秘密。
“王爷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倒轻松了，我是肖菱月，那个应该待在冷宫的肖菱月，王爷想怎么处置呢。”萤火虽减却繁星依旧，我望着天空，这里为何会如此迷人。
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回头看向他，莞尔一笑，道：“其实王爷我还真是背呢，好不容易从韵妃那里逃过一劫，却不想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猜也知道了，就因为那晚你救了我。我又偏那么自作聪明自报家门。”我低头浅笑，想来自己还真是笨，月色无瑕，那晚他救了我之后必定什么都猜到了。
“你也不笨嘛。”
“不用安慰我了，你一定在心里笑了我八百回了。”
“我送你回去吧。”他突然说，可是送我回哪里，难道他真的要把我送到南宫辰面前，他要拆穿我？我狐疑的看着他，眼里有一丝不解。
“你放心好了，皇上不知道。”他会读心术啊。
“为什么？”
“我觉得你有意思，不想拆穿你啊。”他还真是笑得理所当然，又说：“这样你就有把柄在我手上了，你以后都要乖乖听我的话哦。”说着就拉着我要走，怎么我和他很熟吗。死人妖，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无奈我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怒瞪他。
“怎么不想走？难道还想本王抱你走吗。”说着还真的暧昧的凑上来，吓得我往后跳了一大步，急忙说：“不，不是，谁要你抱啊，自恋死了，我只是想不通的，大晚上的你怎么会在树林，难道你没有府邸的吗，要睡树林。”
“你啊，脑子里装的什么啊，我是去找东西的。”
“东西？”
“喏。”说完一只手摊在我的面前，我定睛一看，是只银铃铛，在月光下越发玲珑剔透。我不禁伸手拿起，轻轻一摇，静谧的夜晚，铃声是那样清脆，沁人心脾。
等等……铃铛！
“原来是你的铃铛，你没事就不要带着铃铛到处跑嘛，你知不知道它差点害死我啊。”我又把铃铛扔回了他手里。
他也不生气，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那你要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以后管好你自己的东西。”气死我了，难道他都不会生气的吗，算了，我现在有把柄在他手上，还是不和他计较了，先回去再说吧。
转身要走，他却拉着我的衣袖问：“你就这样走了？”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见他拿出一根发带，定睛一看原来是我刚掉的那根，才明白过来，不束了发回去还得了。赶紧从他手里接过发带，束了发，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走太慢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搂了我的腰腾空而起了。
转眼便到了天觉宫的后花园，心里感叹轻功这种东西还是亲身体验比较刺激。
“奴才谢过王爷。”向他施了礼便要走，他却突然俯到我耳边说了句：“以后不要叫我王爷，叫我羽，可要记得啊。”说完就消失在夜色之中，那声音却分明还在耳边回荡。
奇怪的家伙！我只能莫名其妙的往内殿跑去，因为今晚是我守夜。
当我飞奔到殿外的时候，看见多总管在门外转悠，准确的说是在来回的踱步。心下暗叫不好，南宫辰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应该啊，怎么说那两位美女可不是省油的灯啊，能让他这么早回来！心里嘀咕着还是上前笑脸盈盈的说：
“多总管，这是唱哪出啊。”
“你可回来了，皇上找不到你人正发脾气呢，说让人出去找，皇上又不答应。你说你……”说着还戳了下我的太阳穴，倒是没使劲儿。
“皇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假意揉柔太阳穴，笑眯眯的问。
“这杂家就不知道了，你自己去问皇上吧，这趟浑水我可不想掺和，你自己解决吧。”说着就把我推进了门。
什么叫不知道，看他刚才笑得那样分明就是知道。这下好了，惹了个南宫羽又要摆平一个南宫辰，想想他生气的样子就觉得脖子一凉，子啊，连你也对不起我！
我小心翼翼的往寝室走去，内殿很静，原本是到了皇上就寝的时辰了，按规矩只会留几个值班的宫女太监在内殿，可今晚怎么一个也没有啊，难道他发脾气全给轰出去了？大事不妙。
就在我万般小心，前脚刚踏入寝室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冷冷的一句：“怎么，知道回来了。”
“奴才该死！”我慌忙跪下，点头哈腰的，冷啊！
“去哪儿了！”
“回皇上，奴才不小心迷路了。”干嘛这么凶啊，我又没去做贼。
“迷路了？”
“是……”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太相信，害我也底气不足。
半晌没动静刚想抬头看看究竟，一股龙涎香就扑面而来，只见他闪置我面前，一把拉起我：“那你身上这股幽香是在哪儿蹭来的，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谁了！”不是吧，真的生气了，他的手捏得我的胳膊生疼。心里却也急了，他吼什么啊，气死我了。
“皇上还真会拿奴才开玩笑，奴才要上面没上面，要下面没下面，勾搭谁去啊！”我一边怒瞪他一边说。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和他说话，可似乎想想我说的也对，我一个太监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还勾搭，亏他想得出。瞪了我半天，突然甩开我的手说：“你好大的胆子，今晚不用你守着了，给朕跪到外面去思过，没朕的命令不许起来！”
他这一用力，我有猝不及防就这样顺势摔了出去，手肘还撞到了案角，疼得我龇牙咧嘴的。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摔的这么重，皱了眉头，想要过来扶我。被我硬是瞪了没有挪动一步，我轻咬牙低头道：
“是，奴才遵旨。”便跑了出去，似乎听见他说：“这时候倒知道遵旨了！”像是自言自语。
我也是有些生气了，不想理会什么了，跑出了寝室跑出了内殿，直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夜空下。
冷风拂面，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连同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样可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莫名其妙的进了冷宫，莫名其妙的当了太监，莫名其妙的被人威胁，现在还莫名其妙的被骂莫名其妙的罚跪……
手肘还是很疼，捋起袖子一看果真流血了，心里自嘲这也算是血光之灾吧，果真还是逃不掉呢。
生平第一次像这样跪在月光下，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换一身古希腊的使女服，然后以一种虔诚的姿态向月亮女神狄安娜祈祷，看上去会不那么糟。可惜了，我只能穿着太监服垂头丧气地跪着，偶尔有值夜的宫女太监走过会窃窃私语，我想他们之中看好戏的多吧，毕竟多总管照顾我太多，皇上也离我太近，而嫉妒是这深宫中的暗火，其实一直蔓延,无一幸免的吧。
夜风依旧，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冰凉的触感将我惊醒了，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了，跪着也能睡着。迷迷糊糊的发现居然是下雨了，稀稀落落的，滴在脸上冰冰凉凉。
支起身子想要起来，可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一下子又摔倒了。心里又开始嘀咕那个南宫辰了，那丫心简直太黑了。连天都对不起我，下雨了难道我真的不躲吗，算了，不躲就不躲怎么着也要有骨气。
正在我暗下决心的时候，我感觉有什么为我挡住了雨，抬头一看，朦胧中执伞的人是……多总管？
“去给皇上认个错吧。”不知道是不是雨的关系，他的眼里似乎有淡淡的担忧。
我仰脸看着他说：“皇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没有他的允许不能起来，总管不是总说我不听话么，这次我乖乖遵旨了，怎么反倒像是错了。”
见他蹲下来，神色温和的说：“何必跟皇上赌气呢，皇上也是因为担心你才那么早回来的，你在这儿跪了大半夜，皇上也未能安睡。”
“为什么？”
“杂家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皇上对你的关心有些不像对下人的关心，倒像……倒像对一女子。”他有些神色复杂，而更复杂的是我的心情。
“女子？”难道连他也知道了？不可能啊，南宫羽明明说他不知道的，他没有必要骗我啊，那……
“我们做奴才的就是觉得主子有什么不对劲也是不好插嘴的,何况皇上的性子我最清楚了，就算是我也不会告诉太多的。”他的神情告诉我他在担心南宫辰。
“多总管，把我调走吧。”我轻轻的说。
“什么？”显然他有些吃惊。
“这样不对，不是吗？你也说皇上对我的关心不正常不是吗，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真的好吗？”我的心真的彻底不安了，宫中是非是多么可怕，不管我是小菱子还是……肖菱月一旦和南宫辰传出什么都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想走处冷宫，但也不想如此。
“这……“就在多总管犹豫的时候，传来一声冷喝：“朕不许！”
他……听到了？
“奴才该死！”多总管慌忙跪下，他手中的伞也随之掉落。
雨已经渐渐有些下大了，渐渐淋湿了我的头发，衣衫，还有他的。隔着淡淡的雨雾，我看着他向我走来，而我一声未发。
“你别以为犯了错从朕身边逃走就算了，朕再说一遍，朕不许！从今天起你给朕寸步不离的跟着，没朕的允许哪儿都别想去，这也是圣旨！”
他看着我，目不转睛，我看着他，心乱如麻。仿佛到脑还没有弄明白他为何如此，他已俯身将我抱起转身向内殿走去。
“皇上……”其实我想说放我下来，可看他冷冷的瞪我，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冷冷的道：“怎么你的腿还能走路么。”听那语气我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果然我是个懦弱的人吧……
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道：“小多……”
“是，奴才什么也没看见，今晚什么也没发生。”我不禁怀疑这宫里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的秘籍啊。
南宫辰没再说什么就直径抱着我走了，我却还依稀听见多总管在说：“都听到了，让杂家听见宫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传闻，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是，总管……”
当人声湮没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寝殿了。
南宫辰把我放在平时我给他守夜时座的榻上，说：“在这等着。”见他刚想转身出去就听见多总管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启禀皇上，奴才备了衣服。”
南宫辰闻声出去，不一会儿就见他拿了身干净的内监服进来，感情是给我送衣服来的。
“去那儿换上吧。”把衣服放下又指了指一旁的屏风，说：“朕去沐浴更衣，你换完了就在这待着。”
“是。”应了一声就向屏风挪去，因为我的腿还不太听使唤。感觉到他看了我一眼，随后就听见了他离开的脚步声。
当周围变得静无一物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心跳再一次失去了规律。
还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