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你是谁？（1 / 1）
一年前，三月，午后。
郑启华换了台新车，从车行出来，开了没多远，经过市中心的和顿大厦，发小刘逸民的物资公司刚好在大厦的某层，他闲来无事，打算上去坐坐。
午餐时间，刘逸民陪客户出去吃饭了，不在公司。郑启华在公司里转了一圈，那些员工三三两两地趴在格子间里昏昏欲睡，真是好一片悠闲散漫的景象。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翻看茶几上的财经报纸。周遭甚是宁静，静得似乎可以听见腕上意大利手表的滴答作响。
“啊！”
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呼声，伴随着玻璃炸裂在地面上的刺耳杂乱，打破了这片宁静，一个女人，扑倒在郑启华脚边，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似乎也跟着震动了一下。
郑启华不由打了个激灵，女人的额头不偏不犄地撞到他的膝盖上，他接下来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捂住自己的膝盖，而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对方，掌心却碰到一股潮湿温热的触感，错愕着收回手，满眼的鲜红。
“你没事吧？”他看着地面上碎裂的玻璃片，那个扑在他脚边的女子，右手的手掌心血流如注，来不及多想，他随手抓过了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我送你去医院。”
“不行，我还在上班。”女子也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流血事件’吓得不轻，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右手握着受伤的左手：“我只是想给你倒杯水，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不行的，我还在实习，不能……”
“不能请假？”郑启华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对方战战兢兢的口吻让他颇感不耐，语气加重了些：“你流了这么多的血，有可能是伤到了动脉，不及时去医院，我担心……工作重要还是活命重要呢？”
“唔……不会吧，动脉……”女子的小脸顿时血色全无，苍白得几乎要落下雪片来。
“所以，赶紧跟我去医院吧。”郑启华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倒没听人说过，动脉长在手掌心上，这样的话也有人信，对方还真是幼稚得可以。一个女人对男人说话的信任程度，能够轻易地出卖她的年龄和阅历，虽然对于眼前这个一脸单纯无知的女子，还不至于使用这样复杂的方式去试探。
他向前走了几步，回头见那受惊的女子还站在原地发呆，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和你老板解释清楚的。”即便是勉强笑笑，依然让他整个人生色了不少，五官深邃立体的男人，本身就很引人注目，当然，如果冷下脸来，那也真的是有够凶煞。
郑启华听见身后传来谨慎而细碎的脚步声，一路尾随他进了电梯，电梯匀速向下，狭小的空间里，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对方竟然连大气也不敢出。
郑启华不由挑眉，他有那么可怕吗？
到了写字楼楼下，坐上了郑启华的车子，伤口上按了厚厚的一层卫生纸止血，一丝一缕的鲜红还是不受控制地渗透过来，女子依然在战栗中不能自已，微微地转过头看向郑启华：“那个……您是认识我们刘总吗？”说话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牙齿在紧张地打战。
“恩。”郑启华努了努嘴，专注地启动了车子，漫不经心地应道，看来最近还真是惊喜连连，连顺路来看望一下发小都能遇到这么一档子事儿，凭空扑过来一个女人，跪在他脚边不说，还血流如泉涌，真是让人挠头。不过他素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大的事情，也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冷静应对。
“我们公司规定，实习期的员工不能请假和早退，任何理由都不行。”女子见郑启华爱理不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接近于喃喃自语：“我还差一个礼拜实习期就满了，我……”
“没有这种道理。”郑启华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架在车窗上，不以为然地接道。
“什么……”女子显然对他的言简意赅无法立刻理解，不过见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善，便收起话不再问了，车子一路不紧不慢地开到了最近的医院。
当然没有所谓动脉割裂这种危言耸听的事情发生，只是玻璃杯的碎片伤到了毛细血管，所以流了不少的血，医生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打了破伤风针，又开了一些内服外敷的药，到窗口划账的时候，郑启华隐约感觉有人在扯他西装的衣角。
“有事？”他回过头，看见那个女子面色涨红，一双杏目正巴巴地望着他，他还视过去，这才留意到，原来她竟还算略有几分姿色，水汪汪的杏目，俏丽的鼻翼，樱红的唇，皮肤白皙细致，虽不至于到惊艳的程度，但文文静静的，倒很经得起打量。
“算了，我没什么大事儿，不用开药了。”女子被郑启华看得更加紧张难耐，咬了咬嘴唇，下唇上留下一小排浅浅的牙印，她为难地搓着手：“医院的药太贵了，没必要在这里买。”说完还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也意识到和陌生人说这种话有点丢脸。
郑启华努了努嘴，对她的反应不甚在意，一直到她心虚地松开了扯着他衣角的手，他才回过头，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钞票，递到窗口内，清淡地说：“没关系，我来付。”
“那怎么行……”女子的音量不自觉提高，她声音清脆，略有点稚气，冷一提高，莫名显得有点像撒娇似的：“怎么能让您付钱……都已经这么麻烦您了……”
“那，我都已经付了。”郑启华被她的音调弄得哭笑不得，从窗口接过单据和零钱，转身朝领药的窗口走去，女子焦躁地跟在他身后，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郑启华提着一袋子药，走出了医院，女子一直紧随其后，到了停车场，他打开后车窗，随手把药丢进了后车座上，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撑着车门，看着她：“上车。”
郑启华一向不开快车，车子开得依然很慢，女子上了车，先时安静地缩在座位上，愣愣地看着车窗外，早春三月，乍暖还寒，阳光不温不火的，天气还算不错，不时有车辆加速抵超过去。
而她总是盯住一辆车的尾巴，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又开始寻找下一辆车继续，小小的脑袋来回转动，棉衣的领口微露出一小块光洁的皮肤，如此往复几次，便只觉得她更加孩子气，似乎身体里面住着一个顽皮的女童，不知过了多久，她抬手揉了揉脖颈，似乎觉得乏了，才终于将注意力放回郑启华身上，愣模愣眼地看着他：“请问，您贵姓？”
呵，她终于算是想起来要问人家姓甚名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