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夏淮晨正失魂落魄地呆立在街道的中央,他一身是血,头被打破了,俊秀的脸孔惨不忍睹,可是他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个倒在街角的女孩。
女孩……倒在血泊中……
满眼的血……,是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的,嫣红无比的血液。
他无法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然后,他象个孩子一样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蓝氏疗养院。
伴随着救护车尖锐的鸣叫声,院门大开。
急症室处于准备状态,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震响,应急灯一盏盏飞快地亮起。
很快,医生护士们看见了他们熟悉的面孔,苍白无比,毫无知觉地陷在一片雪白的被褥中,从走廊的一侧飞一般地被推过来。
“救她!给我救活她!快救活她!”一个男人混身是血,脚步踉跄,拼命跟随着车子,歇斯底里地叫着。
终于,他被阻挡在了急救室的门外,他仰头看着急救中的提示灯亮起,忽地想起了什么似地抓住了身边的一个白衣大夫:“她流了好多血,她需要输血!她需要血!去叫蓝仪丰!蓝仪丰!只有蓝仪丰可以救她,你们快去叫。蓝仪丰!蓝仪丰!……”
他不停地吼叫着,面色狰狞,呼吸急促,而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这种激动。“咕咚”一声,他仰头摔倒在了医院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窗外,终年常绿的大叶水杉树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阵风吹过,雪块簌簌地被震落。
世界陷入一片冷寂。
蓝仪丰为海心输了整整1000CC的血。
当医生把针头从他的静脉中拔出的时候,他几乎产生了一种幻觉,自己正在死去。
“怎么样?”他硬撑着晕晕欲睡的身体问身边的主治医生。
“放心吧,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嘴角泛起笑容,“你说的哦,我会信……,一定要让她没事。否则会天下大乱。我不是在吓你……,真的会……天下大乱。”
当他终于能够从病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海心的主治医生走过来,忐忑无比地告诉他一个消息,海心腹内的婴儿,已随着血液从母亲的身体里流了出去。
她不再拥有那个孩子。
蓝少怔了怔,在他来说,这并不是个坏消息。他搔搔头,苦笑了一下,喃喃地说,“也好啊,老天的安排。”
“还有……”大夫欲言又止,因为紧张,额上已布满了汗滴。
蓝仪丰失神地望着这位治疗血液疾病的专家,一种强烈的预感袭来,他没有再问下去,面庞冷酷得如同坚冰,而他面色雪白,嘴唇却奇异地一片惨红,看起来,就象传说中俊美而孤独无比的吸血鬼。
三天后。黄昏。
疗养院的重症加护病房里。
海心痴痴地坐在雪白色的被褥中。
“我的孩子……没了……”
小护士被她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吓坏了,飞奔出病房,直奔蓝仪丰的院长室。
此时,蓝仪丰正坐在院中那只奶白色的长椅上,一脸憔悴地呆望着寂寂无人的篮球场。
夏淮晨穿着患者服,左臂打上了石膏,无声地立在他身边。
初冬的黄昏,还带着一丝暧昧的温情,篮球场那边,被淡淡的霞光笼罩。
“我听说你是被博雅硬拉来的,你能这样保护海心,我很感谢,谢谢你。”
“我不是来听你的感谢的,告诉我她现在的状况。”
“你知道吗?就在三年前,我坐在这里,而博雅就在你现在站的那个地方,我告诉他,海心会死。”
“……”
“可是她硬是又好好地活了三年,笑着,开心着,感恩着,又活了整整三年。”
“这个我知道,因为你把自己的骨髓捐给了她,手术很成功。”
蓝仪丰淡漠地笑:“没错,手术很成功。可是,你知道什么叫做奇迹吗?……之所以可以称做奇迹,就是相同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遍。”
空气一分分地在变冷。
黑夜降临了。
“我现在该说什么?”
夏淮晨嗓音沙哑。
“什么也不要说,马上离开,别再管我们家的事,所有的一切都只能越变越坏。我现在很恐惧,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是悲伤,是恐惧,我现在怕的要死……”
“蓝院长……”不远处传来的呼唤声打断了蓝仪丰的话。
蓝仪丰站起身,遥望着照顾海心的小护士飞快地跑过来。
重症加护病房。
沉寂如死了许久之后,一声隐忍而痛绝的恸哭声突然爆发。
蓝仪丰一踏出电梯门就听到了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声,他急步奔进海心的病房。
海心摊倒在病床上,全身惊挛,上气不接下气地恸哭着,仿佛下一秒都会背过气,晕死过去。一干穿着白衣的医生护士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束手无策。
蓝仪丰冲过来,一把搂住了她小小的身躯,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在哥哥的怀里,她安定了许多,而她的眼中泛起了一丝灼热的光芒。
“……哥……,是谁……。”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
“嗯?你问什么?”他安抚着她,擦她额上的汗水。
“那个杀掉我小孩的人……”她凝望着他,拼命摇晃着他的手臂,“是谁?他是谁?”
他望着她没有讲话,眼中满是狼狈的光芒,扭过头去,他恼怒地对所有人大叫:“你们谁告诉她的,你们没有心肝吗?”
医护人员们垂下头。
“都给我滚。”
门旁,夏淮晨倚着门框,沉默地看着衣着雪白的人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离开。
病房内,海心还在拼命地摇撼着蓝仪丰的手臂:“是谁……,那个人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你听话,别在想那些事了,要好好休息。”
“……告诉我是谁……,谁让我小孩不见了,谁杀了他!”
“你听话,你不能这么激动……”
“……我不要!我什么也不要!……我要杀了他……那个人……,那个杀掉我的孩子的人!杀掉他!我要杀掉他!杀掉他!”
她惨叫着,瞳孔大张,疯了一般地摇撼着蓝仪丰。
“……哥……,那个杀了我孩子的人……,他是杀人凶手……,我的孩子,就是我自己啊……,不会再被抛弃在大海边上!不会一无所有!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最幸福的人!……为什么,他们要杀掉他……要杀掉我,我还没有当妈妈……我要当好妈妈,我不会抛弃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做到……”
她哭叫着,然后脑中一片空白,就象一块装满了棉絮的布口袋,她软软地倒了下去。
门旁,夏淮晨看着海心摊倒在蓝仪丰的怀里,他的眼中迅速地射出悔痛的眸光,垂着头儿,他缓缓地退出病房。面对着走廊里雪白的墙壁,他把自己那只封在石膏伤臂重重地捶打在了墙壁上。
凶狠地,用尽全力地撞击着。
石膏碎裂了……
鲜红的血液象小溪一般流满了那条伤臂。
十分钟后。医生为海心注射了安宁和辅助睡眠的针剂。她终于安静地睡着了。
蓝仪丰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的休闲椅中,他凝望那个睡在雪白被褥中的女孩。苍白的面庞……苍白的嘴唇,深深凹陷的眼窝……
很象一只冰雕。蓝家独有的冰雕。
再有生命力,再温暖的心灵都会冰封,任是如何的努力,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
该死的命运!
他的手神经质地抚弄着下颌,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女孩,眼中缓缓地泛起一股邪气而冷酷的光芒,猛然,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踏步地走出了病房。
同一时刻。
夜色笼罩前世今生塔。
杜云茜一个人独自坐在玲珑小筑里。她有些坐立不安,温婉的脸庞因慌乱而显得疲惫和憔悴,而眼中,满是惊恐无助。
“哥,你找我?”
“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
“呆在那里别走。”
于是,她心慌意乱地留在这里。现在,蓝仪丰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可是他的话语却是那么冰冷。
她很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找那些无法无天的人……
门被大力推开。蓝仪丰冲了起来。
她迎上去,“哥,你听我说,对不……”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击到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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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她呆呆地望着最痛自己的哥哥的时候,又一记耳光打了过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重,她被狠狠地击倒在了地上。
蓝仪丰全身都散发出了一股寒意,“站起来,你给我站起来!”
她望着哥哥,眼中蕴满了眼泪,而取代慌张的,是一种倔强。她一声不吭地爬起来……
……重重地的一记耳光,再次把她击倒。
哥哥,也不是我的了……
她嘴角溢出了鲜血,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她摔倒在地上,觉得天旋地转。她挣扎着,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现在很遗憾一件事,你为什么就不是我的亲妹妹呢,那样我只要打你一个耳光,就可以打死你。”蓝仪丰语调低沉而邪气地说,随即转身离开,“……你再也不是我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