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番外——陆环（1 / 1）

我母亲是个很中立的人，在朝中没什么同伴。虽身任太傅之职，却不得同僚的敬重。母亲亲自教导我一切她懂得的东西，希望我也成为一个儒雅的女子。我也一直按着她所希望的那样长大着。那年，我十七岁，遇到了我生命中的两个煞星。一个是楚清华，赤归国女帝最疼爱的小儿子，性子高傲的皇子。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了他，他竟叫女帝下旨赐婚，要与我成亲。母亲被女帝叫去私底下探讨去了，我眼见不妙，不等母亲回来便先行逃离了帝京西武。不多时，洛稹国与流离国开战，赤归国也出了兵。依我看，赤归国之所以会出兵，多半都是晏亲王的主意，到底出兵到哪里，要去干什么，就只有意会了！我自然是要去参军的，反正家里也一时回不去了。况且如果参了军，那么即使女帝找到我，也不会立即召我回京的。而这下子，也许是命运使然，我遇见了第二个煞星，便是楚辕清。那时，她还不叫楚辕清，至少她不说她叫楚辕清。

我是在大帐里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像是个痞子，所以我对这个人很没好感。她看到我时，眼睛中闪过一道精光。这是个深藏不露、心思细腻的家伙。我暗自笃定。有一次，大家都跑去看安生吵架，她趁帐中无其他人用很戏虐的口吻问我我是谁。我不答，只是反问她。出乎我意料，她居然很老实地回答了我每一个问题，也很老实地表示很多问题她不能说。我常常试探这个女人，我很好奇她到底有着怎样的实力，但是我发现，她似乎没有内力。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真的没有内力，一是她的内力已至化境。我无法想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有那么深厚的内力，于是我选择相信前者。但是不久后，我发现我错了。那还是因为和托被她的气势压得不得不往我这边跑时，我操发现的。待很多年之后，我想起此事，问她。她笑说：“把她吓成那样，我只以为自己是个很恐怖的丑八怪呢！”她总是这样不正经，我也突然明白。从她算到和托逃跑路线时，我就是她抓和托计划中的一个环节。难怪，当时我能那样轻松地跟踪她。

这件事成为我们的很大的一件功绩，我们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提拔，直到关铖找我拍谈话。我始终记得那天的情形，我走进大帐时，关铖正盯着我站的地方。我行了礼，她便说：“你是陆太傅的女儿，没什么可怀疑的。可是那个楚辕清来历不明。你与她住在同一个帐里……”

“她很神秘，但是不可能有异心。”我很笃定，因为一种莫名的直觉。

“你作保？”

“……是！”

“你凭什么给她作保？你可知若她是叛徒的后果？”

“她不是。”

“陆环！”

“……”

关铖虽恼我，但还是升了我的职。后来，楚辕清也去了，降了职，她不在乎，依旧那样痞痞的。再后来，待她成了那劈世之人，我再看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痞子气，而是我们将她那种淡漠会错了意。待此战稍有平息之势，楚辕清便消失在军营之中，奇怪的是关铖对此事毫无反应。接下来的日子，关铖常常找我，谈些军营中的杂事，偶尔也会说起军务，谈得不多，却也发觉关铖这人是头蛮牛，有勇无谋。有一日，关铖自边城回来，不知怎的，醉得不塌糊涂。那日，正是我执勤，我便安排她歇下。又吐又哭地直闹到深夜，但是我却完全不知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苦衷。我承认自此我告诉自己，我再也受不了这个人了！过了两日，她又去了城中，这次却没有再回来。待消息传回来，才知她去了百花楼，在一个小侍的房中被杀了！我与几位副将赶到那里，小侍已经吓晕了，一直没有清醒。我们几个一商议，将知情的妓侍全部灭口，然后领了尸体回去，将此事压了下来，并飞书传回国都报信。时隔不久，晏亲王亲自来了。待她到了边境，国都才传出关铖已死的消息，我心中竟有一丝窃喜。晏亲王来了之后，对我和一个叫莫筝的人十分关注，却不见她如何重用我们。直到罗瑟突然集结大军与我们隔岸对峙，军中来了一个叫项漠茹的谋士，看得出来，王爷很信任她。我心中有丝不服。

天元十六年，楚辕清带了十万大军来与我们汇合，以我军十三万人马对阵洛稹国三十万大军。也带了一份圣旨，这份圣旨回了晏亲王，封那个项漠茹为帅，封我与莫筝为副帅，封楚辕清为监军。接下来的日子，我常见楚辕清一个人窝在帐中不知揣测什么，只是每夜将我们的战绩进去后，第二日清晨便能拿到罗瑟大军的下一步动向。于是，我们这群初生牛犊在四个月内连续拿下洛稹国三百里地。我与楚辕清带来的谋士林想恩多做安抚百姓的工作。对于林想恩，我并不了解，只是我确实更适合这个工作。心中暗叹：楚辕清倒是个极明白的人。终于洛稹国又出一员大将——骠骑将军乔慕雪。她又带了十几万大军，这样，略去这四个月的死伤，洛稹国有三十三万人，我们只有十二万人。

我当时不明白楚辕清为什么对项漠茹潜进敌营杀人之事睁只眼闭只眼，直到两年后一次聚会上，才知道那项漠茹与乔慕雪是姑侄，终于在项漠茹拿回第十六个人头后，乔慕雪亲来叫阵。出乎意料的是，项漠茹挨了顿骂后便避而不见，倒是楚辕清露了这数月来的第一次面。犹记得当日她白带束发，华发绕带落了几缕在青色长袍上。双眸之中光彩流转，竟带了几许男儿家的娇气。那些灼热的阳光散在她身上竟也柔和许多。这一日，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那神秘诡异的武功。我敢断言，即使是我师傅也不敌她十分之一。当时，谁也没看清她们是如何过招的，待形势大定之时，楚辕清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云淡风清地站在马前，而那乔慕雪却被她捆了个结结实实。我军顿时欢呼，却听她道：“乔帅，你败在我手中亦不委屈。我乃赤归国小郡主楚辕清是也。你一个将军得我纡尊降贵亲自来此，你该无尚荣耀呢！”我心下大骇，虽心中早有准备，知她非一般人家的孩子，却不料是失踪多年的小郡主。多年后，她的事迹被奉为神迹，她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比神更不可动摇。她道：“只求莫要再来一次，此世为人实在够累人的了！”我笑笑，知她更爱那无拘无束的隐世生活，不愿管顾这红尘琐事。

此事一毕，我和莫筝领了四万人马守住漆木山，又埋伏了两万大军在山道上，另派两万封锁山道。我与众将领都不知出了八万大军是为何事，若此时乔慕雪她的三十余万大军攻来，我军岂有不败之理？转念又想，若真攻来十二万全在也未必挡住她三十二万的强攻。当下安心守卫起来，不顾其他。谁知连着守五日也不见什么风吹草动，莫说将士们心中烦扰，连我也开始浮躁。到第六日，突然开来一队人马，押送着粮食和兵器。我心中登时觉有股火在燃烧。这一阵打得天昏地暗，我们死了一万两千多人，但对方死了五万多，还被我们押回来两万多。这战打得我们士气极旺，也令楚辕清极高兴，许诺这八万人凡活着的可多领一年的俸禄，死了的给十年的俸禄遣送回家。可第二日，她不仅放了乔慕雪，更放了那两万多俘虏。我更看不透她了！

天元十六年的最后一天，一直没有动静的乔慕雪突然归降了！看得出来，楚辕清很开心。知道她是小郡主后，我知道这一天是她的生辰，而乔慕雪则送了一份无与伦比的大礼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