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尔虞我诈（1 / 1）
一个星期之后，濯月看着手机屏幕上“林志涵”三个字一闪一闪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她扭头望向默成，征求道，“默成，我接他电话么？”
默成咧嘴一笑，眉毛都高兴的扬了起来，“随便你。”说完还不忘摸摸她的脑袋，忍不住夸奖道，“真乖，知道接别的男人电话前问问我的意见了。”濯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个得意的男人，按下了接听键。
林志涵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只字未提CNPC的事情，倒像是一个老友那样随意聊聊。末了，他才说道，“濯月，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语气依然没有波澜，并不勉强。
“吃饭啊？”她故意说给旁边那个男人听，可是默成却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她叹了一口气，只得应承下来。
“我来接你。你在翟少的公司，对吧？”林志涵一点也不掩饰，他的大方直率，倒让濯月愣了一下。“嗯。”
挂了电话，翟默成终于看向她，不过还是一脸戏谑的表情。“晚上我正好有饭局，就不用管你了。”
“你约了谁？”
“宋二和顾东宁。”默成说完就起身就向外走。
濯月虽然很不愿意，但还是开了口。“林志涵不会想耍什么花招吧？”默成听到她的话，转身退后了两步，来到她面前。
“你怕了？”他的口气很轻佻，可眼神却很认真。她扭过头，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默成继续说道，“那收手好不好？”
濯月有些惊讶的盯住他，这一个星期，他只为那个目标行事，无论投下什么赌注都没见他眨一下眼。她以为他的心意已定，不会再提这样的问题。
翟默成被她看得有一点尴尬，拍了拍她的肩，“逗你的。”唇角噙着笑，再自然不过。可黑色的眸子里却似乎闪过一丝黯然，快得让人觉察不出。见濯月没有说话，补充道，“林志涵能玩出什么花招？他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他哥哥，你不用担心。”
濯月有些心烦的点了点头，那个男人并不简单，他的忍辱负重和破釜沉舟她见识过一次就够了。她，以及默成，都输不起。她没来由的不安，他越是按兵不动，她就越是紧张。是什么让他胸有成竹？
默成见她依然焦虑的脸，不禁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当初林振宣想背着我办咱们的离婚手续，玩了多少花招，结果呢？”濯月听到他提起这件事，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都说了我是高干子弟，总该有点子弟的样子。”
子弟？她突然想起那天程之伊说的话，“翟默成！你这样的高干子弟真给子弟丢脸！”
程之伊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就像那一天他们三个人会为了同一目标坐在一张桌子上商量，已经出了濯月的意料。
这个建议是翟默成提的。当他决定全力帮助濯月完成那个愿望的时刻起，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程之伊伸出了橄榄枝。用他的话来说是有ASD这么一个大公司做垫背，他们至少不会摔死。
没想到程之伊坐下来开口便是告知，她手上能动的现钱和权力有限，濯月看到的却是默成的毫不意外。他只是淡淡一笑，拿着酒杯的手随意晃了晃，“我要借用的，只是你程家大小姐的名字和ASD的牌子。”濯月并不是很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但她看见默成悠然自得的样子，小声问道，“默成，你很有把握？”
默成挑了挑眉毛，宠溺的握着她的手，“你不相信我？”濯月赶紧点头。他却玩起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拨来拨去，“傻丫头，我一成把握也没有。”
她看了一眼程之伊，她离得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是愣愣的盯着眼前的酒。濯月不死心的加了一句，“真的？”
这次默成没有说话，只是笑，像是听到一句很有意思的笑话。但濯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会所包间灯光又暗了暗，远处的程之伊形同鬼魅。濯月心里泛着酸意，他竟连一成把握也没有，却偏偏还是同她一道趟了这道浑水。
“濯月？”默成唤她，她抬眼才注意到他已望着她很久。有多久呢，她不知道，只觉得那目光可以腻出水来。
“嗯？”
“你信我么？”
她的喉头一阵哽塞，这场赌局里，连本钱都是他替她出的，任她恣意妄为，他却这般问她。
“我信。”她顿了顿，“我信你。”
翟默成突然放下手中的酒，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手指冰凉，并未用力，只是让她与自己平视。他先是勾了勾嘴角，然后一字一句吐了出来，“濯月，你怎么这么傻？你就不怕我图的是CNPC？你就不怕我不怕我利用你，把你放在前面当挡箭牌？你就不怕，我和林志涵串通好，要的是你和ASD?”他的脸越来越近，近到濯月可以看见墨黑色的瞳孔里那个面色苍白的自己，近到他的鼻息全部喷在她的脸上，带着酒香，却让她觉得冷。
他离得太近，近乎耳语，“濯月，我贪钱，我贪你。你怎么还是弄不清楚，我想要的东西，一件也不舍得放走。”过了一下，他微微偏过头，“濯月，你还要信我么？”
她的眼睛里并没有光彩，要不是自己的手托着她的下巴，估计她又会低下头去。他等的很耐心，没想到她却立刻回答了他，“我信……我信你不会骗我。”
翟默成松了手，不再看她，淡笑道，“濯月，你犹豫了。至少有那么一下子，你在怀疑。”他没有等她解释，只是继续道，“没关系，你最后还是愿意相信我。我很高兴。”
程之伊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们两个叫我来，不会就是想让我看你们打情骂俏吧。”
“是想商量怎么样把林志涵逼出CNPC。”濯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默成。
“傀儡。”他们两个竟不约而同的吐出了这个词。
程之伊白了白眼，不满道，“都知道了还叫我来干什么。”濯月有些意外的望向默成，她从没有听到过提到过，原来他早已想好。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是蚂蚱越多，胜算越大。”他的声音有些慵懒，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濯月，出去找王经理把我的存酒拿来。结盟成功，总是该庆贺一下。”
濯月没想到正事这么快就谈完了，二话没说就走出了包间。程之伊看着她的背影，红唇一挑，有些轻蔑道，“翟少既然想支开她，单独约我不就好，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翟默成也不辩解，“让她安点心而已，应该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正事了？”
“和之前一样，我要ASD进入中国的物流代理权。”
“哼，”程之伊冷笑一声，“当初翟少答应我的事情，可是一点都没办到。如今竟然还有脸开口。”
翟默成哈哈大笑，“程小姐，如果我不帮你，你以为你有多大胜算扳倒林志涵。”他扭头看着她，眸光冰冷，“就算你不给我这个代理权，凭着本事投标，你又以为我翟默成拿不到么？”
“那你为何？”她见惯了翟默成温文尔雅的绅士样子，连威胁都是面带笑容。头一次见他冷下脸，才知道这个男人生起气来，可真是让人害怕。
“我不想让她做傻事。”他的脸上又变出一抹微笑，“程小姐，你觉得如何？”
程之伊有些气急败坏，“你总要告诉我，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吧！”
“程小姐，看来你还没弄得很清楚。”默成仰脖喝下剩下的酒，浅笑道，“这是天子脚下，钱绝对不是万能。有的时候，高干这个身份，比钱好使。”
然后，推门而入的濯月就听见了程之伊吼出的那句话，“翟默成！你这样的高干子弟真给子弟丢脸！”
程之伊拎起包就走了出去，弄得濯月莫名其妙只好问他。“她怎么了，没事说这个干嘛？”
“哈，小言看多了吧，以为高干子弟就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是么？”
默成被呛了一口酒，心里骂道，这傻丫头。
这一个星期，默成和程之伊的联手收效很快。ASD放出风声，要解除与CNPC的海外合作。与CNPC的大陆合作单位也谣传林志涵的账目有过问题。一开始只是空穴来风一般含含糊糊。可后来，竟夸张到细节详出。什么林志涵受了物流公司10万的贿；什么林志涵擅自改了某个小石油公司的合作合同，将利润占为己有；什么林志涵其实暗恋ASD千金多年，对其苦苦纠缠，甚至为此怂恿其母谋杀兄长。总是传言越穿越快，越来越有鼻子有眼的越说越真，而始作俑者的来源，再也找不到。
濯月知道林志涵迟早会来找自己，他不是傻子，做过什么事，得罪过什么人，他心里太清楚。让她担心的，只是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她想不出他究竟会开出什么价码，让他们放手。
翟默成安排好工作就把濯月一个人丢在办公室，和宋二他们吃饭去了。终于熬到下班，一出电梯，濯月就看见玻璃门外那辆拉风的马丁路斯通。林志涵双手插兜，斜靠在车门旁，说不出的风流。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怎么还是这么爱招摇。公司的每一个同事出出进进都会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门神一样的公子哥，林志涵显然很享受这些目光，嘴角微微上扬，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车门。
她快步走近，就听见林志涵亲切的叫道，“濯月，等你好久了。”
叶濯月毫不意外的听到身后一片吸冷气的声音，在自己老公公司门口，身为董事长夫人就这样和别的男人熟稔，实在有伤形象。
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子钻进车子，心里暗叹道，你们就只管大跌眼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