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谁是谁的救赎2(1 / 1)
还没到公司,陈经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濯月啊,你现在放不方便回来一下?”
“陈经理,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我刚看了上个月的财务报表。当初我们和林总的公司说好了,第二阶段之后,他们要付总额的百分之四十款项。可是这个报表上面的账目好像有点问题。”
有问题?濯月一下子踩下了刹车。近千万的项目,百分之四十可不是小数目。CNPC是大公司,账目没有理由会出大问题。但陈经理却打来电话,那就一定不会是小疏忽。
“您等等,我立刻过来。”
赶到公司的时候,陈经理已经在前台等她了。濯月看见他矮矮胖胖的身材不断走来走去时,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陈经理,账目出了什么问题?”其实,她也不过是个技术员,对报表那种东西并不算了解。
陈经理边急匆匆的往里走,边拿出手帕擦擦头上的汗。这可是北京的冬天,濯月看着他一头的汗,估计应该都是急出来的冷汗。
“有一个账目怎么核算也不对,”他顿了顿,“可是问题在哪里也检查不出来。好像是有人在之后重新做过帐。”
濯月觉得头轰的一下,像是受了一道惊雷。做账!这绝不会是什么小事!谁都知道,要不是账上有挪用出现补不上的缺口,是不会做账的。怎么回事?难道林振宣的资金有问题?还是一个这么容易就被看穿的帐,应该不是团队的成果。个人偷偷改过的帐?谁有这个本事?她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林志涵。他是财务副总监,最终的报表都会经他之手。莫非?
进了办公室,财务处的人员立刻开始给濯月讲解报表的问题。事情到了这里,濯月已经看出了陈经理的想法,他多半是打算让她出面去处理这个事情。可是,她充其量也只是个特派员。公事上,她和林振宣还有林志涵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方要是不想解释,她连权利都没有。想到这里,她斟酌了一下,开了口,“陈经理,我觉得这个账目也许是在CNPC财务部门出了问题。您看,要不要请方总出面沟通一下。让CNPC给我们一个正式的解释。”
陈经理略微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你和林总那么熟,你去问,也许还有内部消息。我们要的只是全款,至于CNPC那边的帐想怎么做,我们都不在乎。大家不要把关系弄僵,这件事只要能解决就可以了。”
濯月在心里暗骂,这陈经理分明就是不想惊动上面,以免让别人以为他办事不力。可是让她现在去找林振宣,肯定是几句话就被打发走的结果。不行,她还要试试。
“陈经理,要不您和我一起去吧。这次要和那边财务副总监打交道,我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怕是会被打发走。您就不一样了,他们怎么样都要给您面子,事情也会办的快一些。”
陈经理对濯月这几句马屁显得很是受用,不禁点了点头,“那好吧,我现在就陪你过去一趟。”
濯月在路上已经给Grace打了电话,用正式会客的方式约了林振宣。她其实很不想见他,但有陈经理在旁边,她知道林振宣应该不会怎样。
虽然如此安慰自己,可被带到门口时,濯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咚咚咚”的敲门之后,她还没来的及收回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林振宣的脸突然出现,让濯月有点猝不及防,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林振宣看着她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下意识想伸手拉她,却看见了她身后的陈经理,随即打算收回了手,“陈经理,好久不见。”
“林总。”陈经理虽然不太清楚濯月和林振宣之间的事情,但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奇怪。他跨出一步站在濯月前面,握住了林振宣正要收回的手。
濯月没再说话,跟着他们进了房间,两个人很快开始客套的聊了起来。
“林总的茶很不错啊。”
“哎呀,陈经理真是行家。这是上好的冻顶乌龙,每年我们公司有专人去采购,给公司的贵客享用。”
“哈哈,看林总说的。我们都这么熟了,还这么见外。下次随便一点就行了。”
“陈经理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能随便呢。规矩不能坏啊。”
濯月终于听不下去,别过头去发呆。从玻璃的反光里面,她看见林振宣的侧脸。几天不见,他的下巴有了青茬。刚才开门的时候,她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血丝和很眼圈。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味,他从不在房间里煮咖啡。那他,喝了多少咖啡才会留下这么浓郁的味道?工作很忙么?
她不禁嘲笑自己,刚挨了一巴掌的痛还没过去,竟开始担心他了。她把目光收回,才发现陈经理和林振宣都在看着自己。
“濯月,”陈经理有些不满的看着她,“怎么回事,林总叫你好几声了。”
“啊?”她慌忙看向他。他却不再开口,只是那样看着她,眼里有着深刻的缱绻和担心。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避免和他目光相遇。
“林总。”陈经理越来越奇怪这两个人,试探的叫了一声。
“哦。”林振宣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那陈经理就这样吧。我会向濯月了解具体情况的。您不用担心。最晚明天,我给您答复。”
“哎哎哎,好的好的。”陈经理也被房间里诡异的气氛弄得尴尬的不行,立刻起身向门外走去,一语双关的说,“林总不用送了,听濯月的汇报吧。我相信肯定是什么小误会。”
林振宣象征性的起了下身,看着门被陈经理关上,又坐了回来。
房间里就像是凝滞了一样,没有一点点声音。濯月不敢抬头,明明不是她的错,可她还是不敢看他。她害怕,她害怕看见他眼中那种满满的歉意和柔情。挣扎了很久,林振宣还是没有开口。可她感觉的到,他的目光就像两个探照灯一样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两个洞。
“你……”她的话才说了一个字,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濯月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什么嘛!太丢脸了吧。
林振宣起身,走向书柜。书柜下面放着一个小冰箱,他平时用来存酒的,濯月却见他从里面像是变魔法一样拿出一小块巧克力蛋糕,放在了自己面前。
“先吃吧,”他终于开了口,转身又去给她拿饮料。
她深吸一口气,那句“不用了”还没有说出口,肚子又叫了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格外洪亮。她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拆开蛋糕的包装。真是无奈啊,看来坚持阶级斗争立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要先填饱肚子。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端来一杯奶茶,柔声道,“吃慢点,别噎着。”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一种特质,叫做乌鸦嘴。林振宣的话音还没落,本来吃的好好的濯月活活被噎住了。她又是咳嗽,又是喝水,他又是拍背,又是递纸,两个人好不狼狈。
“你咒我!”总算喘过气来了。
“你每次吃蛋糕都会噎,好不好?”分明是好心提醒。
“你故意让我吃蛋糕。”狐狸都不安好心。
“你明明就爱吃这家的蛋糕。”一脸委屈。
濯月不想再和他继续理论,端起杯子往里灌奶茶。那边传来一声柔柔的提醒,“别呛到。”
“噗……”林振宣的桌子上满是濯月喷出来的奶茶。
濯月终于忍无可忍的跳了起来,指着林振宣的鼻子说道,“账目有问题,怀疑有人做账,其它的我也不懂。你们公司明天前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就可以了。我要交代的话讲完了。”
她刚转身要走,就被林振宣一把抓住,“说具体点。”
“不知道。”
林振宣不再说话,濯月不耐烦的想要甩开他的手,“让我出去!”
“对不起。”他突然不再动,只是死死地抓住她,好像要用完这一生的力气。
“濯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轻声说着,一点点靠近她。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傻傻的站在了那里。她小心的伸出手,一滴,两滴,不断有水落到她的手心,滑过他的脸颊。
骗人的,骗人的,他在骗人!他明明打了她,他明明没有保护她,他明明伤害她,他为何要哭?这是第一次,她看见他哭。即使过去,他提起他去世的母亲,即使过去,他提起他父亲再娶,即使过去,他不要她了,他都只是红了眼眶。红红的,像只小白兔,他从不流泪,他从不允许自己哭。今天,今天为何,他要哭。
他一动不动,只是抱紧她,她听到他轻声说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两天。我一直一直找你,我怕你不见了。我怕你再也不原谅我。我怕你再也不回来。濯月,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两天,我不敢合眼,我一直在找你,我终于想清楚。那些地位,那些权利,算什么。没有你,这些什么都不是。我居然会为了那些东西伤害你。濯月,我该死,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你不要不说话,原谅我吧……我们什么都不要了,我们离开这里。离开那些让你不快乐的人,离开那些让我们不快乐的人,我们去云南,去西藏,去澳大利亚,我们一边旅行,一边生活。我们再也不回来,再也不会难过……”
她的泪簌簌的往下落,这个男人,此刻抱着她哭得像个小孩。她没有想到,一向很修边幅的他,两天而已,竟成了这样。她没有想到,他竟还记得,记得很多年前,她同他说,她想去世界各地生活流浪,自由自在。
她的手不争气的抱着了他的腰,喃喃的说道,“林振宣,你混蛋!你就是仗着,仗着我爱你,仗着我爱你比你爱我多!”她越说越急,劈头盖脸的打下来。他不躲,任由她的泪和手落在身上。
她心里很难过,为什么要弄这样?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一条生路?她只是想和一个爱的人在一起,有错么,很过分么?为什么林振宣不肯放过她,为什么翟默成不肯放过她,为什么他们明明什么也给不起她,却要和她纠缠不清,鱼死网破。
她想起那个男子,那个嘲笑她,低吼她,却也温柔的爱过她,疼过她的默成。她突然想起,他们结婚之后他带她出去玩,介绍他的朋友同她认识。她突然想起,他晚归的时候身上带着沐浴的香气。她突然想起,那个在沙发上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她想起好多,她也想起,她从未问过他一次。她从未问过,他有没有对这段婚姻认真。她亦没有问过,他回家之前沐浴是因为身上的烟草味还是香水味。
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就这样,他们就要错过了。
而她再没有机会知道。
此刻,她的心里竟是满满的悲伤。
假如有一天,我只是说假如。默成,你知道,你只是迟了一步,你会不会后悔?
你会么?
如果你会,我该多知足。
一个是无法触摸的男人,一个脚踏实地。一个被你伤害,为你受苦,另一个让你伤心。一个只适宜作情人,另一个却可以长相厮守。一个是火,燃烧生命,一个是水,滋养生命。女人可以没有火,却不能没有水。
这世间的爱情并不总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有谁知道,那句对不起是不是说晚了,有谁知道,那句我爱你是不是迟到了。有谁知道,你爱的这个人是不是有一天就会离开,而离开的人又有没有一天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