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A市有一个公益演出,筹集到的资金捐给希望小学,许多知名公司都派了负责人参加。寇天鸣的行程安排没有和演出产生冲突,约了关严一起看。
关严穿着白色的精致礼服,化了妆,挽着他的手臂在众多目光的洗礼下走到贵宾座位,这是她第一次与寇天鸣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相机的光闪亮,她轻轻转头,露出优雅的微笑。此时的她不再是隐没在尘埃里的无名小卒,而是站在寇天鸣身边带有光环的女人。
寇天鸣微低头,与她相视一笑,他们的世界一片宁谧。
演出开始,关严的座位能够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表演,她看得津津有味。寇天鸣偏头和她说话,只得到她敷衍的简短回答,他干脆定住视线,盯着她。关严终于意识到寇天鸣的不满,在座位下伸出手握住他的,头依然面向舞台,看着表演。
寇天鸣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余光瞥到后面的记者,垂首浅笑,随后把她的手抬到他下巴的高度,低头在她手背印上一吻。关严吃惊,转头瞪他。在别人眼里她却像是在用眼神表达娇羞与惊喜。附近的人在偷偷看他们,又要装出一副我们正在专心看表演的模样。
他挑了挑右边的眉毛,露出一个倜傥的笑,不再有其他小动作,掉转开头认真看表演。
钟柯宜坐在角落,刚才的一幕全部落入她的眼里,她的女儿已经长大,有了自己所爱,她一直没为关严做过什么,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多年来对她的不管不顾,积压成厚重的愧疚,想为女儿做点什么,到头来什么都做不了,放纵愧疚的增加。
连渝和华羽的首次合作,寇天鸣在表明态度,如果都是因为关严的原因,钟柯宜不会插手他们的感情,她始终在担心关严受到伤害。关严所需要的,寇天鸣是否真的给得了。
主持人宣布演出结束,钟柯宜拿起包起身,走到关严的座位。
“你觉得这个演出能筹到多少钱?”关严扭头,正好没有看到母亲。
“钟姨。”寇天鸣自然地拉着关严站起身,打招呼。
关严惊愕转头,灯光掠过她漂亮的脸蛋,“妈。”贵宾座位上的人差不多走光了,钟柯宜在旁边的座位坐下,“坐吧。”
“钟姨开有车来吗?待会我也要送严严回去。”
钟柯宜比较注重保养,脸上看不出什么皱纹,她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寇天鸣,你有没有做建筑设计的朋友,我遇到了点问题。”
寇天鸣问关严:“带有纸和笔吗?”
“有。”关严翻自己的包,“不是你放进来的吗?”
“我拿出来了,丢在车上。”
“我又放进去了…啊,找到了。”
寇天鸣在纸上刷刷写了姓名和电话。
钟柯宜收好纸条,“严严,那妈妈先走了。”
关严收回视线,望向寇天鸣,“我妈妈她,算不算是准许了我们在一起?”她犹记得那晚偷听到的话,妈妈想送她出国。
寇天鸣沉默了几秒,眼眸深黑,开口:“你很在意么。”
“以前不在意,不过现在……”她回答得有点迟疑。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为难。”得到钟柯宜的认可,他认为不是难事。
关严以为他不高兴,急急去拉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妈妈不同意,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的。虽然还没达到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但是你很重要。”她观察他的脸色,不希望因为这个问题惹他不高兴。
寇天鸣纯厚的声音从喉咙滑出来,夹杂着轻微金属的冰冷感,“关严,你已经向我证明过这句话,你离开我依然能活得下去。”
空气突然变冷,席卷空旷的贵宾区,巨大玻璃窗外的夜色,浓得让人喘不过气。她知道他指什么,她并不是有过感情经验的人,她会猜疑,会任性,会怯弱地选择放手。寇天鸣不是她生命的一切。
关严收回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气恼地扭开头,冷傲地说:“是,神经病才会为情自杀,我热爱生命。”
寇天鸣低笑出声,侧脸线条柔和,一只手宠溺地轻捏她紧绷的脸,调笑的口吻,“小姑娘,我也热爱生命。”
关严打掉他的手,翻白眼。
“走了,带你去吃冰淇淋。”
8月的天气躁热,夜晚偶尔吹来的凉风只起到短暂的驱热作用,车里开着空调,喷嚏声突兀地响起,寇天鸣关掉空调,问道:“冷了?” “有一点。”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喷嚏声混着寇天鸣的手机铃声。
关严伸手进他的裤子口袋掏出手机,谁的名字都没看,按下接听键把手机举到他耳边。 寇天鸣开车的时候如果关严坐在身边他都不喜欢用耳麦,除非是工作上需要长谈的电话才会在她替他接通一段时间后转为耳麦,看上去是非常琐碎的小事,但至少证明着她被他需要,她在他的生活里留下影子。年龄和身份的差异会造成诸多困扰,她暂时还无法替他分担烦恼,很多事情需要她再长大一点才能做到。
“喂。”
关严隐隐听到一个女声,觉得挺熟悉,就是想不出是谁,寇天鸣只对电话问了句你现在哪,嗯了一声就对关严说可以收好手机了。
车子掉转方向,寇天鸣解释:“是惜惜打来的,她的脚烫伤了,我们送她去医院。”
何惜惜全家都在国外,无人照顾,只好向寇天鸣求助,当然她也有私心。
关严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让她不介意她做不到,她无法理智大方地面对他的前女友,成熟女人也许会持着骄傲的旗帜到人家面前晃一圈,或者非常体贴地说:“啊,没事没事,毕竟你们曾经在一起过。”她没有修炼到那种程度,介意就是介意。
“5号那天我有行程安排,不能送你去学校,楚相有说过哪天回来么。”楚相在那晚跟寇天鸣说了一翻谎话的第二天就携欧戚薇出逃了,不知行踪。
“爸爸有叫人送我去,楚相没告诉我。”严考上的大学就在A市,她曾经也想过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开始一段新生活,不再被复杂的家庭关系纠缠,最终还是舍不得某人所在的城市。
寇天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她的介意在路途中迅速夭折。
车子停在一栋公寓前,何惜惜一身职业装,显出都市女人的干练,她单脚靠在墙边,挺狼狈的模样。
寇天鸣打开车门,挺拔的身影走向何惜惜。
“能自己走吗?”寇天鸣看向她受伤的脚。
何惜惜摇头,她好像产生幻觉,回到五年前的时光,她现在是否还能事事都依赖他?出国,她也是迫不得已,当爱情阻碍人生前进的道路,有多少人能坚持爱情。她只是现实人群中的一个,在前程与爱情的选择题上,选了前程。
寇天鸣伸手扶她,轻声道:“关严在车上。”
何惜惜动作一僵,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狼狈,寇天鸣在提醒她不要对他存在幻想。
“我真的是找不到其他的人来帮我,我明白你的意思。”
“回来还习惯么。”
“嗯,不算太差。”
寇天鸣把她扶进后面的座位,关好车门,坐回驾驶位。
“去哪个医院?”寇天鸣问。
“最近的人民医院吧。”
关严从后视镜瞥了一眼何惜惜,正好与她的目光相撞,对视几秒,掉转目光。
三人都不说话,车内莫名的诡异。寇天鸣打开音乐,专心开车。
“你还是喜欢听这首歌吗?”何惜惜清楚记得,他当年是很喜欢现在放的这首歌的。
“习惯了。”
“我也有很多习惯一直保留至今。”假如爱你也是一种习惯,那么我保留了这个习惯很多年,曾经很努力地试图改掉,可我没有成功。
车子驶入人民医院所在的人民中路,寇天鸣关掉音乐,问道:“你需要住院吗?”
“住吧,我家没人照看我。”
写着人民医院的大牌子醒目地立在高楼间,寇天鸣停好车子,替关严解了安全带。
关严跳下车,走到后面的车门为何惜惜开门,她问道:“惜惜姐,你愿意让我扶你么。”
“谢谢。”
寇天鸣锁好车子,看着扶着何惜惜的关严,轻勾唇角。她比何惜惜矮一点,不过何惜惜的高跟鞋要比她的高上一些。
关严知道他在看她,没有回望过去,小心扶着何惜惜向前走。
“我去挂号,你们在这里等等。”寇天鸣说。
何惜惜被经过的人碰了一下,她皱眉,对关严说:“可以扶我到楼梯那边吗?人少一点。”
“好。”
何惜惜的心脏突然激烈地跳动,刚才的碰撞给了她启发。她想,如果我被关严推倒,寇天鸣会怎样想呢?
请让我试一次,卑劣的手段只是为了我的幸福。我只是一个自私的女人。
拐角的楼梯通往药品室,是医生护士的专用通道,此刻除了关严和她没有别人,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鼻子,脑袋里疯狂的想法让她血液都沸腾起来。她决定打这个赌,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她想看看寇天鸣是否会相信关严,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在这场角逐里,她真的已经出局?
何惜惜扶着楼梯,医院里明亮的灯光照着她略显苍白的手,她回忆起自己在国外看到寇天鸣和关严在一起的照片,其实,他们没有外表上那么相爱吧?她和寇天鸣的曾经,并不输于关严和寇天鸣的感情,对不对?那么,请告诉她答案……
她听着楼道的声音,嗒嗒,寇天鸣的皮鞋声踩在她的心尖。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身体中心移到虚空,往下坠落的上半身像掉落的花瓣,她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心脏激烈地跳动,是因为迫切想要知道这场赌局的结果还是因为内心的强烈不安?
关严惊愕地看着往楼梯下滚的何惜惜,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惜惜!”关严听到寇天鸣紧张的声音,看到他奔跑下楼梯的身影。她根本没有推她,上一秒她还好好地站在那里,关严在心里思量一翻,明白过来,冷着脸,眼光直直盯着蜷缩在地上,整张脸苍白如纸的何惜惜。
从那么高的楼梯自己摔下去,说没事是在骗人吧?寇天鸣迅速把她抱起来,上楼梯,走到关严身边时听到她倔强地说了一句“我没推她。”
何惜惜缩在他的怀里,手里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似乎这样就能减轻疼痛。
“在这里等我。”寇天鸣没有转头,急急走出拐角。
关严咬着嘴唇,冲着拐角尽头大声喊:“你根本不相信我,其实在你眼里,我只会任性是不是?”
只有隐隐约约的回声回应她的话,突然出现的护士看了她几眼就继续走掉了。
冰冷着一张脸的关严在原地站了1分钟,走向洗手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双手捧起水洗掉脸上的妆。被用力揉捏的脸微微泛红,她依旧冷着脸,翻出包里的手机关机,踩着高跟鞋出了医院。
她不高兴留在医院等他,他会和她说什么呢?如果是指责她任性的话,她不会接受。以前知道何惜惜的存在后,她就有所预感,几个月的感情终究是抵不过2年。如果当初的离家出走坚持下去,她没有跟他回来,起码她在寇天鸣的心里不会留下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恶毒的印象,何惜惜,你真够狠的。她想。
关严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算回家。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乎所有人的想象,车子行驶到一半,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出租车相撞。原本以为是糟糕的事,原来都不算真的糟糕,总有更糟糕的事在后头埋伏。
关严陷入昏迷状态,脖子手臂染了血。另一辆车子里,露出一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寇天鸣在她的青春里,终于永远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