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大内密探(1 / 1)
月明星稀,幽雀暗飞,斑驳陈旧的古院之中,一名绿衣佳人正在等待着情郎的到来。
那女子穿着淡水碧的广袖长裙,纤腰一束如柳枝,青丝披散如瀑布,散挽乌云,满脸□□,裙角的薄纱微掀,露出半截如雪玉般的小腿,细致的脚踝上还带着一枚小小的银铃,微风过处,叮咚作响。
这是倩女幽魂在等待宁采臣?
这是潘金莲在等待西门庆?
不,这是贝蓓佳在等待沈浪飞。
沈浪飞跟着翠姨处理掉如意楼的一桩棘手事之后,一直到子时才得以脱身前来,在外就透过微光,见烟波阁中好似有一片绿雾朦朦,进前推门一看,翠衣佳人,云鬟雾鬓,肤白胜雪,眼波欲流,双颊晕红似海棠,丹唇娇嫩似桃花,更难得的是那娇怯不胜的软糯之态,怎一个“媚”字了得。
沈浪飞没料到贝蓓佳会穿成这样,更没有料到她能媚成这样,一时双眸深沉似潭水,好半晌没出声,最后才平静地说:“翠浓,你怎么了,酒喝多了?”
贝蓓佳笑着侧一侧身,露出半边精致如牙雕一般的肩胛:“就喝了一点,我在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沈浪飞双手负在身后,踱着方步,渐渐挪了进去,见那微弱烛光之下,贝蓓佳原本就娇嫩之极的肌肤,透出难以置信的玉粉嫩红,沈浪飞剑眉微蹙,但是目光却挪不开分毫。
“一个女人在寂静无人的夜晚,等待一个男人,还能为什么?”贝蓓佳很坦然地说着煽情的话,伸出柔弱无骨的玉手牵住沈浪飞的手腕,轻轻一拉,就将他拉到了床上。
沈浪飞并未生气,也不抗拒,反而主动搂着贝蓓佳如柳枝一般的纤腰道:“到了小郡王选你那天,你就依样画葫芦的这么做,保准你错不了。”
贝蓓佳那那如轻烟一般的秀眉轻蹙了起来,脸上稍有些不悦的神色,不过秀色依然宜喜宜嗔:“为何今日非要谈到小郡王呢,现在只有你,和我……”
这下,沈浪飞不仅眼色深沉,连脸都变得暗沉下来,手中一紧,贝蓓佳顿时觉得腰间压力遽升。
“这么说,你如今这么做,不是为了到时候好取悦小郡王,而只是为了勾引我?”
“勾引这个字,说的这么难听,我是真的喜欢你。”贝蓓佳说此话时,已经面红过耳,双颊如火烧一般,小阎王说世间之事,都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难道我对沈浪飞的感情,也在有无之间,真假难辨?
话时的贝蓓佳,心中五味杂陈,甜蜜混合着酸辛:不管怎么样,我和他都是有缘无分,不会有结果的,贝蓓佳,你只是在利用他,不要用情太深了。
听着贝蓓佳的软语温言,看着贝蓓佳的娇容秀色,温香暖玉抱了满怀,沈浪飞却愈发冷静起来:“你是说真的?”
“嗯……”贝蓓佳只光点头,却低着头,不敢看沈浪飞。
“别光点头,你看着我。”沈浪飞命令道。
贝蓓佳猛然抬起头来,秋波如水,汪汪含情,沈浪飞身处青楼四五年,见惯了烟花女子的虚情假意,娇柔作态,是否真心,一眼便知,如今见贝蓓佳眉梢眼角都好似有情思散出,不由地心里一动。
“你真的喜欢我?”沈浪飞暗哑着声音问道。
“嗯!你呢,喜欢我吗?”贝蓓佳心里惴惴的,带着些娇怯地问道。
沈浪飞没有出声。
咦,这算是拒绝呢,还算是默认呢?贝蓓佳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如果你也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沈浪飞沉声问道。
他说他喜欢我?他真的说他喜欢我!
贝蓓佳心跳如擂鼓,抓住沈浪飞前襟的纤细手指都在微微发抖:“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会答应娶我吗?”
“娶你?”
“你会答应带我走吗?”
“带你走?”沈浪飞浑身一僵,脸色顿时变得冰冷,微挑剑眉道:“柳翠浓,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什么?”
贝蓓佳还没反映过来,沈浪飞已经离开了她温软的怀抱站起来,一张俊脸冰霜满布,声音更是听起来铿锵如金玉:“柳翠浓,你以为你学起潘金莲放浪的样子,西门庆就会为你杀人放火吗?你有潘金莲放浪的本钱吗?”
“你是说,我还不够□□?”
“不,我是说,你还不够心狠,不够无耻。你想利用我帮你脱离苦海,但是你空有美色,却无一般蛇蝎美人的手段和狠心。你记住,你迟早要栽在这点上。”
“沈浪飞,你拒绝就拒绝,何必侮辱我。”眼见沈浪飞这么绝情,贝蓓佳也甚是恼怒:“自己贪生怕死也就算了,何必扯到别人身上。”
沈浪飞突然伸手,紧紧抓住贝蓓佳纤秀的肩膀,双目直视着她的明眸,恶狠狠地说:“我现在不能离开这里,明白吗?就算我下定决心带你走,你也不会安全的。你现在唯一能够脱离苦海的希望,就是小郡王,所以,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怎么勾引他身上吧,别想着我了。”
沈浪飞的双眸如黑宝石一般的灼灼闪亮,似林间那矫捷的猎豹,凶狠而充满野性,贝蓓佳好似有些明白了:“你不是一般的打手,你在这个如意楼中,是有目的的,对不对?”
沈浪飞一把捂住贝蓓佳的口,不让她发声:“忘了你今天所说的话,若是再让第三人知道我们今日的谈话,我就先杀你灭口。”
口嘴被堵住呼吸,贝蓓佳满脸通红,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她可不想被窒息而亡。
沈浪飞这才松开他的手,整了整自己有些散乱的衣襟道:“你是个聪明人,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谓的事情了。离花魁大赛还有一月有余,不过我看你今日的样子,对付小郡王亦已足够。从今日开始,我不会来天天看你,你好自为之吧。”
话一说完,沈浪飞就转身离开了烟波阁,只留下贝蓓佳一人,伴着清风明月,满腹狐疑。
难道我贝蓓佳这么倒霉,竟然碰上明朝版的“大内密探008”,哎呀,好奇心杀死猫,我非要一探究竟不可。
沈浪飞说到做到,自那日之后,果然从烟波阁销声匿迹,偶尔来来,也只是做做样子,转瞬就走,贝蓓佳连跟他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进一步刺探内情了。
哼,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偏要知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一日晚间,贝蓓佳正在烟波阁中沉睡,突然听见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似有人踮着脚尖从雪地里面踏过。
贝蓓佳明眸微睁,屏息静气了好一会,等到四下里万籁俱寂的时候,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用野猫般的轻灵,闪电般的速度穿上衣裙,披上披风,悄悄打开烟波阁的大门,一探究竟。
明月当空,月色正皎洁如银,照在雪地之中,映着天地间一片苍茫。烟波阁的雪地之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好似有一绝顶高手踏雪而行,只留下飞鹤遗影。
看脚印,此人轻功甚高,是不是沈浪飞?
贝蓓佳裹紧身上的薄毡披风,沿着雪地上的脚印慢慢寻去,静夜之中,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脚踩在雪地中“咯吱咯吱”的微响。夜空墨蓝,只有明月一轮,繁星漫天,大地更显空旷苍茫。
走着走着,贝蓓佳的身前出现了一道古旧的铁门,想是年久失修,拴住铁门的大锁都爬满斑驳的铜锈,铁门的外面,却站着两位高挑颀长的身影,一黑一白,相对立着,正在窃窃私语。
那黑衣人身材矫健,一身墨色劲装,玄色披风,夜色清光之下,虽然黑布蒙面,但是那渊亭岳峙一般的体态,那锋利如剑刃一般的目光,不是沈浪飞,还能是谁?
与沈浪飞面对面的一位青年男子,一身月白绸衣,穿在他挺拔如竹的身上,飘飘欲举,气势逼人。外面同样披着一件月白的披风,在皎洁的月光之下莹白一片,好似玉宫谪仙人。一双明眸,清浅流溢,灼灼生光,竟似水晶一般通透。
这个人,是小郡王朱如煜?
贝蓓佳一声惊叫,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但是声音已经传开,门外二人齐齐转过头来,那四道目光,好似四柄利剑,瞬间就将贝蓓佳单薄的身体戳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贝蓓佳的双脚,好似冰柱一般,牢牢地黏在地上,使她不能稍动分毫。
小郡王朱如煜那双眸一眯,声音好似冬日的山泉在流动:“不留活口。”
话音未落,朱如煜如牙雕一般的白皙右手微微一抬,一根银针从他月白的袖口里面发出,无声无息,贝蓓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拔起双腿就跑,没跑几步路,只觉足间一麻,那银针正好戳入贝蓓佳小腿间的阳陵泉穴,她“啊”的一声,扑地倒下,再也难动分毫。
沈浪飞从后面追上来,在月色中,一见贝蓓佳那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的俏丽面容,又是恼怒又是气愤地低声道:“果然是你,真不要命了。”
“怎么,沈兄,那个奸细,原来是你的熟人吗?”小郡王朱如煜从天上飘然而下,姿势轻盈从容,好似一只山间的白鹤,去留无痕。
沈浪飞面色铁青,轻轻哼了一声,让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小郡王背着双手,慢慢踱步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名偷听的“奸细”的容貌,轻轻咦了一声,显然贝蓓佳的出现,颇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是你。”朱如煜的嘴边勾起一丝浅笑,显然觉得这件事非常有趣。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吧,小郡王,你怎么在这?”虽然身处险境,但是贝蓓佳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
“呦,你这是在拷问本王喽?”朱如煜低低地笑道,虽然满脸温柔的神色,但是那双明眸,却愈见严厉。
“我,我只是不明白……”一个王室贵胄,一个青楼打手,原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在月黑风高之夜,在如意楼外悄悄密谋?
这其中,肯定大有蹊跷。
还没等贝蓓佳想明白,朱如煜突然半跪在地上,将贝蓓佳一把拉起,坐在他的膝盖之上。
“小郡王,你要干嘛?”朱如煜如此举动,贝蓓佳吃惊不小。
朱如煜轻哼了一下,一把就撕开贝蓓佳的裙角,露出她如玉藕一般纤细的小腿,在月光之下,如盈玉一般。
“刚才小王不知是你柳姑娘,一时心急出手,你中的冰魄银针中有剧毒,若没有小王的解药,三日之后,必定毒发身亡,无药可救。”
小郡王朱如煜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毫无愧色,贝蓓佳听的目瞪口呆,简直就想脱口骂他一句:你好毒呀,你好毒……
朱如煜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贝蓓佳纤细的脚踝,一运内力,贝蓓佳顿时觉得一股热力从她的脚踝涌入,一直通到小腿的阳陵泉穴,“噗”的一声,贝蓓佳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一根银针从她的腿间飞出,落入朱如煜的手中。
朱如煜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羊脂玉瓶,刚一打开,一股清香就扑鼻而入,他手指深入玉瓶沾了一沾,轻轻涂抹在贝蓓佳的玉腿之上,贝蓓佳只觉小腿一片清凉,麻痒之感顿消,想来自己已无性命之忧,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凝视着贝蓓佳在月光下如梨花带雪一般的俏脸,朱如煜不由地笑道:“怎么,本王救了你,连一句谢都没有吗?”
你哪里是救了我,明明是你害了我,如今只不过将功补过,却在这里装好人。
虽如此想,但是贝蓓佳却也不敢得罪这个心情阴晴不定,心机深不可测,心术正邪难分的小郡王,只好喃喃地说:“翠浓谢谢小郡王。”
“谢过了就下来吧,还坐在小王的腿上,怎么,坐出瘾来了。”
朱如煜这么一说,贝蓓佳自然脸上一红,马上从小郡王的腿上蹿下来,动作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朱如煜站起来,笑着对沈浪飞说:“怎么样,小王的眼光不错吧。这么个尤物,连小王都不舍得对她伤害分毫,何况是其他人。”
沈浪飞又看了贝蓓佳一眼,这一眼中,包含这太多的深意,不仅有恼怒,有怜惜,还有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悲悯。
“小郡王,那件事,还是不要扯上她吧。”沈浪飞冷冷地开口。
“呵呵,那件事,你做得了主吗?”朱如煜笑着接口。
沈浪飞沉默不语,脸色变得越发乖戾。
“既然你也做不了主,多说何益?沈兄,你好自为之吧。”话音刚落,朱如煜如一缕轻烟一般,刹那间跃上墙头,踏雪而去,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贝蓓佳一句话还未问完,沈浪飞就一把将她抱起,脚不停步地抱回烟波阁内,关起大门对她说:“你走,今夜就走,马上就走。我今日才知道,小郡王不是看上你,他是要利用你,你要是不走,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