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身世之谜（上）（1 / 1）
第五回身世之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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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名等这一日到达昆远以西一座大庄园，一行人纵马奔驰，惊破了山水田园的宁静。白须飘飘的管家忙扶了殷无名下马，陪笑道：“殷少爷好，家中的老爷夫人可好？”
殷无名与他客气几句，引了殷霜霜来见，“福伯，杨先生可在家中？晚辈同舍妹有要事求见。”
福伯见他愁眉苦脸，赶忙往里让，杨承早在厅中等候，见殷家兄妹带着一个小女孩子进来，大吃一惊，问道：“殷公子，这是……”
“杨先生，救救小生吧！我与舍妹的命都看杨先生了！”
杨承唬了一跳，忙问原因。殷无名指着垂首哭泣的小荷道：“唉，都是这孩子，唉，唉，好心收留她，又陪她四处奔波寻找生父生母，谁想，她竟然是碧幽山庄的后人！如今半个江湖的人都在寻她，这可怎么办才好？小生可不愿为她一人得罪全天下！”
“她是方三小姐的后人？”杨承脱口而出。三人心念一动，殷无名面露悲伤道：“谁说不是呢，代盟主也是狠心，竟然将她推给了我们，这一路来刀光火影好不辛苦。”
杨承冷笑道：“这也怪不得代盟主，方菲菲早被逐出了碧幽山庄，这个孩子代盟主也管她不得，没的平白无故惹上一身骚！如今殷公子带着她来，又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寻杨先生拿个主意来。也不知她父母造了什么孽，昨夜四大门派的人来围攻小生，幸亏小生跑得快，不然难免沦为刀下冤魂。”
杨承哼了一声：“殷公子的脚力可不错！但带着这个孩子，只怕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们年纪尚小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可了不得呢！一个是背信弃义，鲜廉寡耻的无耻之徒，一个，是不忠不孝，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愚蠢女子……”
“住口！”小荷怒道：“不许你这样说我爹娘！”
“哼，事实如此，还怕人说！初明炼大逆不道，盟主待他如亲子，他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杀人夺剑，和那魔头联手残杀许多武林人士！方菲菲那逆子，不思为父报仇，还助他逃逸！嘿嘿，十七年来，老夫无时无刻不等着看那对狗男女的报应，哈哈，没想到报应在了他们兔崽子身上，嘿嘿，初明炼呀初明炼，一代武学骄子，落到要当缩头乌龟，连亲生女儿也不敢出面保护的份，真是可悲，可悲，大快人心啊。”
殷无名和殷霜霜看他又怒又笑癫狂模样，既惊又怒，想不到小荷的父母背负着如此大的骂名，想不到杨承这一团和气，谦和慈爱的长者内心竟然这么阴沉变态！小荷此时已是傻了，呆愣着说不出一个字，她原本有八分认定自己是碧幽山庄的后人，碧幽山庄行事磊落，以侠义著称，料想自己的父母就算不是什么大侠客，至少也是对心地善良的人，哪里想到，哪里想到……
等等，杀人夺剑？整个江湖的人……难道，指的是盟主令剑？难怪黑云庄青山派凤凰谷和神剑门四个大派也不管不顾，宁可在江湖中留下话柄也要捉小荷去了。殷无名道：“杨先生，十七年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孩子，和江湖上人人欲得的盟主令剑有关？”
“不错，其实那柄破剑倒没几人稀罕，稀罕的是碧幽山庄不传剑法，传说碧幽山庄的不传剑法，端的厉害，据说天资不奇内力不高的人若轻易练习，极易丧失心智，连方天阙都不敢轻易习练，碧幽山庄百年来也只有创立者西门如月习得。江湖中人要拿她，大半是为着剑谱和深仇大恨！这武林也安静得太久了，方天阙为了要报仇，竟然不惜让整个武林动乱，嘿嘿，还真是无毒不丈夫啊！”
“方先生你……”
“老夫偏安乡野，又没有父母兄弟给她父亲杀了，你们放心。”说罢又阴阴笑道：“殷公子是个生意人，从来都是精打细算，今天做的事却好没道理，老夫和殷公子做了几笔生意，对殷公子好歹也有八分了解，公子不是那贪利忘义之徒，怎么可能将她拿来我这寻求庇佑？公子无非是想知道她父母的事，嘿嘿，竟然为了这孽障，枉做小人。公子这一趟亏得大了。老夫看在你我交情上奉劝一句，快快把这丫头丢出去，再不要理她的事，免得若祸上身，逼得老夫要下逐客令！”
殷霜霜道：“不敢多扰，告辞。”殷霜霜揉着小荷的手，“别哭，不说这是一面之辞，就算这是真的，明理的人也不会把罪过怪在你头上。”说罢也不作辞，拉了小荷就走。
出得门来，柳御风和小雪从院内掠出和他们汇合，他们担心殷无名说出小荷的身份后会遇险，所以暗中跟随，柳御风轻功卓绝，大白天的拉着个人飞来飞去也无人看见。柳御风拍拍小荷的脸蛋，“别理会那老东西说的话，霜霜说的对，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也不该怪到你头上。”
殷无名顿足道：“我还道他是个明理之人，想不到也是这么不可理喻！”
柳御风道：“他没有为难我们已是不易。不过总算是知道了小荷的身世。”暗叹道：这下可怎么找伯母，整个武林的人都在找她。见小荷一脸忧郁，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又多了一层忧虑。
忽然下起大雨来，柳御风和小荷在二楼窗户上看着殷霜霜撑着伞冲进雨里，和几个慌忙避雨的行人险些相撞。柳御风说他们这一行接下来的麻烦必定不少，骑马上路太招摇了，殷无名便牵了他们的坐骑到马市上，算着该是回来的时候却忽然下起雨来，殷霜霜担心兄长，便出门寻他去了。
小荷看着柳御风，问道：“柳大哥……”
“恩？”
“你，还有亲人在世吗。”
柳御风苦笑道：“有，也当没有了。”
小荷奇道：“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去世，母亲带着我隐居避世。不几年，她去世的时候嘱咐我，不许寻找亲族，不许追寻父亲的过去。我不明白是为什么，也许我和你一样，一出生就背负着罪恶。”柳御风顿了顿，道：“所以，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试图和方天阙相认！”
小荷捏着衣带，低声问：“为什么。”
柳御风握住她的双肩：“你知道是为什么，虽然很残酷。”
小荷低头不语。柳御风轻噫一声，小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三个碧幽山庄的弟子浑身湿透地冲进了客栈，一见那绿衣白裳，小荷的心禁不住跳跃起来，莫名地高兴，“柳大哥，他们，他们是来寻我的么？”
“应该不是，你在这儿，我去看看。”
那三名弟子中一个是林文律，林文律等换了干衣裳聚在一个房间里喝着热茶。一个年二十五左右的弟子叹道：“庄主给的时间本已仓促，又赶上这场雨，什么时候才能到岳阳？”
柳御风暗惊：岳阳？莫非是去查伯母的踪迹？
柳御风不着痕迹地回到走廊时正遇上殷霜霜，殷霜霜奇道：“柳大哥，你从哪里来的？方才怎么都找不到你，你见着小荷了吗。”
柳御风惊道：“不在我房里？”不等殷霜霜回答，人已自窗口飞掠出去，殷霜霜在后面叫道：“柳大哥……”
柳御风朝碧幽山庄方向飞掠了半盏茶时间，大叫不好，中了那妮子的调虎离山了！依那妮子的轻功，这半盏茶的时间他是不可能追不上的，方才他在窗后偷听的时候也许她也到门边偷听了，她个子又矮，轻功也不赖，就算不小心被发现，料想那几个人也不会在意她一个丫头。
看他从头顶飞过去，小荷直起身来，默默道：“对不起，柳大哥，我不能答应你，我，我，我要试一试。你一定认为我会迂回前进，你们寻找我的这些时间，够我去到碧幽山庄了，我要是能平安回来，再相见吧。
柳御风和殷无名等碰了面，柳御风急道：“还是没有？”殷无名摇了摇头，“柳兄，恐怕你弄错了，小荷那丫头是直朝碧幽山庄去的，你回头时怎么不注意寻找她的踪迹？”
柳御风反笑道：“一时心急，倒中了这丫头的道儿。多说无益，我们快去碧幽山庄，怕还赶得上。”
四人行不得几步，正巧遇上碧幽山庄一行三个弟子。殷无名和碧幽山庄的玩笑开得太大，因此碧幽山庄的弟子都是认得他和殷霜霜，小雪的，那三人愣了愣，面面相觑，林文律禁不住，行了礼，问道：“兄台，怎么不见那小姑娘？她没有同你们一道吗？”他虽极力克制，脸上还是隐隐见得担忧之色。
殷无名道：“她独自走了，怕是回了碧幽山庄，我们正要赶去，希望她这一路没有遇到危险！”
林文律急道：“什么！碧幽山庄从来不少武林人士前去的，万一碰上，可怎么办！咦，头……”言未罢，人已悠悠栽了下去，柳御风看殷无名等脸上也呈痛苦之色，暗叫不好，着了道儿了……
小荷立在碧幽山庄山门前，久久仰望着门牌上那四个大字。两名碧幽弟子行下来，见了她，无奈地行至跟前，“小姑娘，你回去吧。”
小荷道：“小女子，初小荷，有要事求见代盟主，请两位大哥代为通传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道：“庄主吩咐下来，不许姑娘进入碧幽山庄，抱歉了，请姑娘回去吧。”
小荷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苦撑的一线希望落空了，小荷难过得只想大哭一场。那两名弟子看她身上穿着皱巴巴的湿了又半干的衣裳，虽是大暑下，身上还是簌簌发抖，泪汪汪的，心就软了一半，但也不好说什么。
“我只想要一个亲人，为什么这样对我？舅舅真那么狠心，连见我一面都不可以么。”
“姑娘……”
“如果他真不想认我们了，为什么还派人去岳阳追查娘亲的下落？我不信，我要当面问问他，你们，让我进去好吗。”
“小姑娘，别为难我们了，你快回去吧。”
“小荷！”白云鹤行了过来，正要说什么，小荷呆了呆，兀自摇了摇头，竟慢慢回身去了。
柳御风醒来时只见满目漆黑，耳边磷磷的车马之声，身子不住地被晃荡起来，身体屈得难受，料想是在一个货箱之中，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内力无论如何也凝集不起来。过了大约半日，马车停了下来，箱盖被打开，柳御风支手挡住刺目的光线，从手指缝中看去，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拿灯照了照他的脸，粗鲁地灌了他一些汤水，柳御风饿了一天，才有些东西下肚，精神顿时一震，想问问他殷无名等的下落，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如此又过了好些时日，柳御风听得外面吵吵闹闹，车马也停了下来，似乎有人拦住了车队，正在纠缠。柳御风心呼苦也，要是来些绿林强盗，劫了车去，发现里面并无财物，说不定一怒之下把他们杀了。
凝神听了好一会，那起拦路的似乎被打了回去，柳御风松了一口气。按理说他们的目标应当是小荷，他们并没有利用的价值，小荷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抓了他们去做什么？柳御风怎么都想不通。又过了些时日，车马又被迫停了下来，看来似乎又被劫道。这一回来者似乎武艺不凡，没半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柳御风的箱子盖被打了开来，刺目的阳光刺痛了柳御风的眼睛，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柳兄，你还好吧。”
眼前却是林文律，林文律将些什么给柳御风嗅了下，柳御风开口问道：“林兄，是你？他们没把你抓住？”
林文律道：“他们没带走我们，我们跟了一路这伙人，联系了好些侠士，总算救出各位了。”
殷无名他们也被扶了出来，只见白云鹤在向几个武林人士谈话。柳御风错眼一看，这儿竟然已是临安附近了。
秦慕云听了殷霜霜的一番讲述，气得胡子直翻，看见众人虚弱不堪，无名被折磨了一路，堂堂八尺之躯被塞在小箱子里十几天，竟然发冷发热，生起病来，不忍再加责怪。霜霜和柳御风体格较好，休息了几日便恢复过来。林文律三人连忙赶往岳阳，殷霜霜为他们准备了船，安排人一路打点。林文律等临行前再三提醒白云鹤回去，他一再悖逆庄主，就算他和方天阙是同辈师兄弟，也难免受责罚。
原来，那日小荷自碧幽山庄走后，白云鹤怕她遇到危险，跟随而去，本想将她交给柳御风等就立即返回，想必也花不了什么时间。谁知到了柳御风所在的小镇，四人竟然踪迹全无，店小二嘀嘀咕咕地抱怨，说柳御风他们还没结帐就不见了，连行李都没带走，他们又不敢造次翻看他们的行李，又怕银钱无着落，烦也烦死了。不一会遇到林文律三人，才知道柳御风等被人带了去，如今生死不明。白云鹤不能见死不救，又放不下小荷，少不得一路查访而至。亏得碧幽山庄的面子，众人才寻着了柳御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