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碧幽之行（下）（1 / 1）
第三回碧幽之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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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名见了他们两个，心中暗喜，殷霜霜叫得更卖力了，“千山一鹤，好……。瑶池飞雪……”三十六路碧云掌演练完毕，殷无名挑了一柄长剑抛去，小荷探手捞住，长剑出鞘，小荷弓指一弹，剑啸龙吟，龙吟未绝而长虹出世，小荷裹着一团剑花如彩蝶飞舞。
其中一名年纪较小的弟子愣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碧幽山庄的武功被他们如此成何体统！”
“莫慌，他们多半是招摇撞骗的无耻之辈，你速速去报庄主。”
殷无名见那弟子钻出人群心中好不得意，只等着碧幽山庄大队人马抓了他们去，他没注意那留下的弟子越看越恼火，又听旁边的人议论道：“不是说碧幽山庄的功夫是不得私传的么，怎么现在连卖艺的都耍起来了？”
“嗐，这下碧幽山庄丢脸丢大了。”
那弟子大喝一声：“好个碧幽剑法，在下倒要领教领教！”说罢抽剑跃入场中。
殷无名三人大吃一惊，碧幽山庄的实力不容小觑，招徒又极为严格，恐怕那弟子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小荷年纪尚小又甫入江湖，这下可要吃大亏了！三人胡思乱想间，两人以快打快已经斗了五六招上了，那弟子气愤之下出手歹毒招招取人穴道，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小荷一身轻灵，剑行灵动以巧打狠。围观之人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看得畅快淋漓，忍不住一个个“好”破喉而出。
方天阙听了弟子汇报，挥手道：“不过是些跑江湖的，随他们去吧。你去把文律叫回来，别大惊小怪的。”
小荷深怕他们认为自己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一心想打败这个碧幽弟子，母亲时刻担心仇人追赶，因此对小荷要求严格，可怜小荷每天干完了活浑身酸痛还要练功。林文律见百招早过还不能打败这个丫头片子，大感颜面无光，出手未免浮躁，一剑本该再刺长三寸的却早早收了回来，小荷如何看不出来？当下心中一喜，揪住那三分破绽，一剑迫他倒退三步，如此虽未伤他却也胜了。小荷记得母亲告诉她的武林礼仪，长剑倒悬，抱拳道：“兄台承让了。”
林文律满面羞红，恰好师弟过来对他转述了方天阙的话，更是无地自容，拉了师弟转头而去。殷霜霜笑道：“看来马上有人来请我们去做客了。咱们快收拾家伙。”转眼见殷无名把锣当盘去收钱，这一仗打得精彩，围观的纷纷慷慨解囊，看来殷无名这一回又连本带利地赚了一笔了。
碧幽山庄不愧是武林名门，爬了长得不得了的台阶，进得门来，好个所在！只见楼台亭阁，重重叠叠，掩映在绿树山石之中，又见远山含翠，脚下泉水峥嵘。殷无名等到店中换了常穿的衣裳，专等碧幽山庄派人来拿。那林文律败回山庄后禀报了庄主方天阙，方天阙听说林文律竟然被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用碧幽剑法打败，心中大惑，仔细盘问那丫头出招是不是徒有其形其实并非碧幽剑法？林文律万分肯定，确是碧幽剑法无疑。方天阙不得不怀疑有门下弟子私传了碧幽山庄的武功，但对方欺到头上来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唯有派人到客栈中请了他们来。
四人来到，方天阙见四人皆衣杉华丽气度不凡，其中一男一女那行头气派更是一眼就看出是大家出身。四人见方天阙身材高大，垂胸的胡须剪得整齐，面带笑意，双目虽是淡淡的，却是精光大盛。心中都不由得打了个突，这个代盟主果如传说中的生得儒雅，但那双眼睛却令他不怒而威，实在是一个照面就令人心生敬畏。两方厮见毕，方天阙开门见山道：“今日请各位屈尊寒舍，只为一事，诸位也知道我碧幽山庄的武功是不可私传的，老夫只想知道这小姑娘这一身的碧幽武功是何人所授。”
小荷迟疑不敢对，殷无名行礼道：“禀代盟主，小荷这武功乃是其母亲授。”
“哦，令堂姓甚名谁？”
小荷道：“我，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求代盟主……代盟主门下可有谁可能是我的生身母亲。”
方天阙奇了，“你这姑娘倒也奇怪，你自己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却来问老夫，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殷无名道：“前辈且容分辩，事情原是这样的。”遂把小荷母女如何离群索居，如何四海漂泊又如何洞庭遇险母亲失踪等事简单说了一遍，又道：“小荷身怀两种武功，一种是贵派的武功，小荷寻母心切，所以冒昧来前来贵派问询，但我等无名之辈又如何能轻见代盟主？所以出此下策，若有得罪，还请勿怪。”
方天阙沉吟一会，道：“小荷孝心可嘉，天资聪慧，这也怪她不得。碧幽山庄百年来皆遵守武功不得私传的祖训，小荷姑娘用碧幽山庄的武功也便罢了，只请勿再传人，不然碧幽山庄必定追究到底！”
小荷喏喏道：“……这个，小荷理会得…。。”
殷霜霜暗道：碧幽山庄也忒小气，不就几套功夫么，难不成学了的人都成高手不成？
方天阙又道：“小荷姑娘，你把你会的另一套功夫耍出来瞧瞧，或许老夫就能知道令尊令堂的姓名了，只是一事老夫必须告诉你，私传碧幽山庄武功者，碧幽山庄必废其武功，另其终身不得再用碧幽武功。”
小荷倒抽一口凉气，“那我娘岂不是要被碧幽山庄追杀……”
“不错，不过今天你耍也好，不耍也好，老夫知晓了此事就绝不能姑息，知道令堂名字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你考虑清楚罢。”
小荷向殷无名投去求助的目光，殷无名微笑鼓励。小荷向方天阙行礼道：“我想好了，请前辈指教。”说罢在大厅中央耍了一套掌法。
殷无名见方天阙脸色突变，脸上似有苦痛一闪而过，暗示小荷收手，抱拳道：“代盟主可看出了小荷的武功是贵派何人所授了？”
方天阙抚须半日，道：“方某行走江湖半世，不敢说见过江湖中的所有武功，却也见了十之八九，但小荷姑娘方才所使的武功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老夫也不知道小荷的父母是何人。”
小荷急道：“这……这怎么会，代盟主真的确定吗？”
方天阙背身道：“老夫没有骗你，要是知道，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去清理门户！”
殷霜霜忙安慰小荷，殷无名笑道：“也怪不得代盟主不知，其实我们一番推论后也吓了我们一跳。”
方天阙道：“哦？是什么推论？”
“从碧幽山庄百年家谱看来，小荷似乎是代盟主之妹方三小姐的孩子。”
“胡说！”方天阙大怒：“舍妹早死了，此事江湖中人尽皆知！你好大的胆，竟然在这里无的放矢，损害舍妹的名誉，真是岂有此理！”
小荷看着他怒气冲冲的眸子瑟瑟发抖，这些殷无名和殷霜霜从来没有和她说过，猛可间听说自己可能是方家小姐的女儿还反应不过来，被方天阙这么一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殷无名告罪道：“无名不敢，只是这位小荷姑娘身世可怜，所以冒昧调查了贵庄人员，全无冒犯之心。唉，可怜她小小年纪，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也没个亲人疼爱，他日若被她在世的亲人知道了，不知道会心疼成什么模样。”
方天阙看了小荷一眼，哼道：“就算如此，也不能污蔑死者！看来老夫是帮不上你们的忙了，各位请回吧！”
小荷道：“方前辈……”
“还请各位好自为之，不要再像今日这样用碧幽山庄的武功耍把式混饭吃，也千万莫做恶事，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小雪怒道：“少放屁！哪个稀罕用碧幽山庄的武功！哼，小荷可没这么大的福气有你这样冷血无情的舅舅！”
殷无名喝道：“小雪，不得无礼！得罪，告辞。”说罢拉了小雪退出。
小雪见他们行事罗嗦客套甚多老早就不耐烦了，方天阙拿腔作势要讲不讲不尽不实的听得小雪无名火起，哪里还受得了方天阙如此威胁？也不管他名头响亮张嘴就骂。殷无名怪道：“你怎么说话没个轻重，他要是发难我们有几颗脑袋？”
小雪哼了一声，不理他。殷无名摇了摇头，小雪还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点倒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此行没什么收获，殷无名拍了拍小荷的肩膀，“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先回客栈，再慢慢打算。”
方天阙背身立在堂中好久，听得一声轻啪，似乎一人轻落门前，喝道：“是谁！”
见了来人，微微讶然，行礼道：“原来是离痕前辈。”
来人正是离痕，离痕还是穿了那日那身衣裳，大白天的碧幽山庄人来人往，她使轻功来到这里竟然也无人发现。
离痕哼道：“好久不见了代盟主。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代盟主大人还是那么绝情无意！”
“不知离痕前辈此话怎讲。”
“老小子，别在老娘面前装模作样！你当我是刚才那些愣头孩子任你耍么。小荷是方菲菲的亲生女儿，也是你的亲外甥女，那些傻蛋竟然在外面耍把式，这下小荷的身份还不人尽皆知？你不认方菲菲也就罢了，现在又不管小荷的生死！方天阙，你的心果真让狗吃了吗！”
方天阙冷冷斜眸，“离痕前辈莫管得太宽，我碧幽山庄还不到让人指手划脚的地步！菲菲死了，我情愿她十七年前就死了！我要是收留这孩子，告诉她她的身世对她未必有好处！”
“可是赶她走却是对你大大的有好处是不是？小荷虽不知道什么有意义的情报，但留她在碧幽山庄必定让整个武林无端遐想，给碧幽山庄惹上一身骚。方天阙，小荷要是死在外面那些垂涎双剑和碧幽山庄不传秘籍的人手里，我倒要看看你情何以堪！”
殷无名一行推开房门，冷不丁一道寒光直指颈口，殷无名大惊之下却也不慌不乱，伸掌拍开，一手探住那人的手腕，拉将出来，笑嘻嘻的竟然是柳御风，那寒光也不是剑芒，而是一根削了皮的甘蔗。
殷无名拍他一掌，笑骂道：“我就知道是你，多少年了还是这招你不烦啊。”
柳御风啃着甘蔗，笑道：“那是因为你不长进！刚才我手中要是带着三分内力你老兄就有的受了。”
“你还说！被你弄得我条件反射，要是哪天真的是高手而不是你，我当了鬼也不饶你。”
殷霜霜咳了咳，咳了又咳，忍不住醋意大起：“柳大哥！”
柳御风说道：“霜霜，小荷，你们可好？这位是……”
小雪冷冷地看着他，柳御风总觉似曾相识却始终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你自然记不得我，如今你风光无限，又怎会记得我？柳御风，我想了你整整十年！”
殷霜霜听得不对，拉拉柳御风的衣袖，“柳大哥，她就是小雪。”
小雪？柳御风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说不出一个字。
殷霜霜笑眯眯道：“柳大哥太惊讶了吧，小雪，你不知道你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特别的存在，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柳大哥，他一直在找你，毫无预兆地见到了，措手不及吧。”
柳御风强笑一声，“真的是你？我真的是毫无准备。翠微居被灭门后你去了哪里？我一直打探不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小雪负气转身，咬牙道：“你自然是希望我死了！我能怎么样，没了师傅，靠着不生不熟的武功去偷去抢，被人欺凌打骂活到了现在！”
柳御风和殷家兄妹对视一眼，殷霜霜道：“小雪……那你，怎么不来找我们？”
“哼，我怎么能去找你们！”
柳御风歉然道：“都怪我，我没有找到你，照顾好你，我以前答应过你的我没有做到。但是我听到翠微居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身不由己，师父神剑老人被人重伤而死，整个神剑门乱成一团，我……，我，被师兄们抓去拷问……等我知道的时候，却也还不能去找你。”
“拷问？他们问你什么？”
柳御风抚着头，脸上是殷氏兄妹没有见过的恐惧。“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要什么，他们只是一个劲地问我师父临终前有没有把什么东西交给我，有没有说过什么。”
“那，那等你自由以后呢？为什么还不能去找我？”
柳御风苦笑道：“离痕前辈脾气古怪，一不小心就追她不上了，我怎么敢离开她去找你？”
“你追她做什么？”
“师父临终前吩咐我要替一个手持我们神剑门掌门令牌的人办一件事，不管多么艰难都要做到。离痕前辈叫我做的事情竟然是杀她。”柳御风哭笑不得，“前辈武艺高强，直到今日，我还是不能伤她分毫。”
小雪背着他们嘿嘿冷笑。
“小雪，小雪”柳御风握住她的肩膀，“以前是我不好，对不起。”
小雪回身恨恨地盯着柳御风，“那好，你从今天开始要好好赔偿我！”
柳御风愣了愣，“好。”
小雪哼了一声，转身回房。殷无名拍拍柳御风，道：“可能是你们本来一道流浪的，现在和你差别太大，心中有点转不过来，慢慢会好的。小雪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落到今天的地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小荷推开柳御风的房门，柳御风见了她忙不迭地藏了本书在背后。“小荷，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小荷低头不语。柳御风笑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来找我，有事吗？”
小荷欲言又止，柳御风奇了，起身行到她身边，“小荷，你怎么了。”
“柳大哥……你，你怕水，是不是和被你师兄囚禁有关。”
柳御风愣了，继而笑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小荷看他笑得那么勉强，心疼得厉害。
“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娘没有失踪，我们天天在洞庭湖上打鱼采莲子……如果这样，柳大哥，你还会怕水吗？”
柳御风听得莫名其妙，见小荷的小脸渐渐变得嫣红，心中明了，看来这小丫头对他动情了，只是这丫头恐怕连自己都不知道，所以说的话颠三倒四。柳御风苦道：“如果有如果的话，我想会的。”
小荷眼睛一亮，随即黯然，“可是没有如果……就算找回娘……柳大哥你也已经有了小雪姐姐了。”
柳御风道：“如果我当初死赖在翠微居士那里，小雪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如此厌倦武林中事……傻丫头。无名和我说了你们今天做的事情，竟然把碧幽山庄的弟子都打败了，小荷你好厉害，只怕再过几年柳大哥都比不上你了。”
小荷见他扯开话题，黯然神伤，只想抱住柳御风大哭一场。殷霜霜见门开着，有见两人神情古怪地站在那里，奇道：“你们……小荷，柳大哥欺负你了。”
小荷忙道：“没有没有。”殷霜霜眼尖，看见凳子上放着一本书，一个箭步抢在手里，柳御风正心乱如麻，等他反应过来，殷霜霜已经翻了好几页了，殷霜霜把书丢在地下，满面通红，跺脚道：“我还以为你看见小雪这个模样这会子心情不好，巴巴地跑来看你，你，你倒好，有心情看春宫戏！最讨厌柳大哥了！”说罢扭身走跑了，小荷看她脸上又是红又是笑，倒闹不明白了，见那书正掼在脚旁，想瞧一眼，柳御风忙捂住她的眼，半抱着转了半圈。
“小荷乖，别学霜霜。天色已晚，你回屋睡吧。”说罢把她推出门。小荷被柳御风抱住，又羞又喜，小小的心子扑通扑通的快跳出心房来，脑子一时间停留在空白状态，那里还记得要做什么？
柳御风刚坐下，殷家兄妹就一齐把身子扭过一旁，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柳御风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殷无名摇头挥扇道：“唉，误交损友，有辱斯文啊。”
柳御风道：“唉，为兄的也是一时不慎，在街上被人硬塞在手里，大街上又不好推闹，硬被诓了银子去。下次不会了。”
殷霜霜道：“你不会烧掉啊！”
柳御风贼笑着对殷无名，“那我回去烧掉好了。”
殷无名忙用眼神制止，被殷霜霜瞧见，笑骂道：“我就知道哥哥没那么清白，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三人闹得正欢，没有注意到大堂中几个带兵刃的武林人士眼神不正地看着他们。
小雪下楼来了，殷霜霜招呼她过来。小雪奇道：“早餐时间客栈今天怎么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