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再回旧居(1 / 1)
从竹林往回走到正街上,可闻到酒馆里散发出诱人的醇香。天气虽冷,酒馆里仍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在喝着小酒。
犹记得中秋夜宴,那淌着美酒浓香的醉虾。才知道原来我并不讨厌酒味,只是不喜欢拿着酒杯喝酒而已。
明显感觉到行在前面的人身形略滞,便问道:“大哥想进去喝一杯吗?”
从竹林出来之后,他一直沉着脸,不发一语,甚至教人看不透此刻他的内心所想,唯有牵着我的手传来的力道不小心诉说着他的心事。
“很晚了!”
“不碍事的,大哥还没有陪我在外面好好玩玩吧!”我展开笑颜,为的是想抹平他眉间的波澜。
只是,在步入酒馆的刹那,我分明听见有人抽气声,而后便对上了酒保错愕的眼神。如此深夜,孤男寡女终究是忌讳。好在,除了酒保之外,其余众人也都有了几分酒意,并不太以为然。
“两位客倌楼上雅座请!”酒保倒是善解人意,我亦有此意。
“这件事情,大哥早就知道了吗?”酒已满上,桌上还摆了四小碟下酒的小菜。
微抿了一口酒,他淡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也不尽如此,我并没有发现这么多!”酒杯重重落下,溅起一片酒香。
“可是,大哥不是比我还先知道这片竹林吗?”我也跟着抿了一口,却全然不似闻着的那么香,一股酒气直冲鼻端,才张开嘴一筷子菜已然入口,是咸香的鹅脯,瞬间便将口中的辛辣尽数除去。
“我原相信无巧不成书,现在看来,也无所谓有巧了。现在细一回想,引我去那的人正是她!”他放下筷子,又轻轻将我嘴边的油渍拭去,如此不经意的动作却深深撩拨着我的意识深处。
我无语,因为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不用替我难过!”他眼中一片清明,“这只教我更确定了一件事实!”
“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见仲杰如峥他们吗?很快就能见到了!”他笃定道,“她的用意不过是想让我们把注意力直接转移到正主儿身上,将他们藏起来自然也是为了护其周全!”
仲杰?如峥?我都好久没有想起他们了!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真是多事之秋!”
“快要结束了!”带着痛快的笑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可你并不想与她为敌!”我一语中的。
他放下酒杯,崩得发白的指关节豁然放松:“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想与她为敌!况且,她的敌人也不是我!”
我轻轻的笑了起来,方才留存心底的阴蔼已一扫而空。
他扬起唇,清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她自会得到应得的那一份!”
没来由的,我瑟缩了一下,见状他柔声说道:“你的伤口没好全,不该喝酒的!”
腹部传来清晰的痛楚,传入他眼中时,已教那本清明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回到宸曦居,他以最快的速度替我换了药,又细细交待了一番才安心离去。
绿竹挑了烛芯,待亮堂起来才坐倒。
“你在做剪纸?”看她绕上绕下的飞舞着剪刀,一时不停。
“嗯!”她浅浅一笑,“年关将至,下人们忙得紧,我怀着身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向福妈讨了这活儿来做!”
“你觉着福妈这人如何?”我不动声色的探问。
她侧头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奴婢觉着她有些深不可测!”
“怎么说?”
“奴婢总觉得她和我们一般的奴仆不一样,没见过在主人家面前还昂着头的下人!若说是因为公子重视她,可小姐在公子心中的份量她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奴婢发现她在夫人面前也是这般态度!”她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许是心里还记着当初我向她回礼的事情。
“我与你的想法一致,初次见她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居然给她回了礼!”那个时候我并未知晓她替大哥解毒之事,却仍然回了礼。
“而且小姐——”她想说却又生生的顿住,想了半晌才又开口,“奴婢总觉得似曾在哪里见过她!”
猛的一个打惊,提着被子的手竟持不住,莫说她,便是我,当初不也是有过这种熟悉的感觉吗?可是,分明又是不认识的人!再想,便已有些了然。
蜗居在书房内的日子仍旧波澜不惊,而大哥也一如既往的忙,直到几日后紧挨着厨房一侧的柴房失火波及到了福妈的卧房。这场大火虽然很快被扑灭,便福妈那间屋子已被烧尽,连同那个时候在屋子里的人。官府里的人来来去去看了半天,最后认定那屋子里的那块焦碳就是福妈本人。
这在府里是个不小的震动,而大哥在责罚了厨房的烧火师傅之后厚葬福妈,不,应该是说那具焦尸,其隆重程度不亚于葬母,为这事,竟与莫湘云又起了争执,莫湘云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隔日京城里便有流言传出,说是齐虎候府的千金想要托媒婆给说亲。只是放出这风声的人如意算盘打错了,我在京城里的名声已不是很好,又有哪家愿意将我娶了回去做儿媳妇?是以,连媒婆也不愿意来揽这件事!
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我笑着捶他:“看!都怪你们夫妻吵架,殃及池鱼!”
“这样不好么?”他笑得坏坏的,“只有我一个人要你!”
“其实她对你也是相当不错的了,何苦要把她逼回家?”我闷闷的。
“以防万一!”一只鸽子扑愣愣的飞落在窗棂。
“老二的信到了!”大哥的声音自书房传出,我以为他进宫还没有回来,原来已经在书房议事了,光看铁心在门口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在商议何事了。
“呵呵,是这个时辰!”徐义廷一贯的不正经模样,倒不像去办正事的人,“刚去了瑞园摆弄了一下,回头再让铁心和我一道去熟悉一下!”
自柴房着火之后,宸曦居外便是三步一防,五步一岗的。我疾步向外走去,直至回廊转角处,突然一阵暗流涌动,已有个黑影欺了过来,还未看清楚是谁,便已教他捂住了嘴。
“别作声!”是他!是安久?他要做什么?我的心一下子凉了起来,早该猜到他真正的主子其实另有其人的,如今莫湘云赌气回了娘家,他该不会是将这口气出到我身上来了吧?转念间,我已被他带至水云居。
这里已不若我在时那般清淡素雅,更显富丽堂皇,我想,这样子才配得起主人的身份吧!只是与这清静的湖竟是极不谐调了。新婚的气息仍在,还有,床上铺的是一床是百子千孙被,而我绣的鸳鸯戏水不见踪迹。
“你——”我纤手轻抬,直指他的脸,“喜欢莫湘云吧?”或许语言动作可以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
他一时语窒,却也未作否认,只是狠狠瞪我一眼:“她是你大嫂,你怎可直呼其名?”
“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只是想让你消失!”
我苦笑:“我消失了,就会有改变吗?”
“至少她不会害怕被休妻!”
我不屑一笑:“既是害怕休妻为何要回娘家?若是我,就该霸在这里不走才是!”
“那是当然!”他突然漫出奇怪的笑容,我随即明白了过来,她就是要趁这空档除掉我,才会人不知鬼不觉吧?
心底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忍住了:“依我看此计也不甚高明,明显是丢车保帅的做法!看来在我大嫂心中,你也不过就这点份量!”
话说的极重,却没说明,单单这点就够了,我如愿以偿的看到安久的脸色难看起来。
“把话说明白!”
“你不觉得奇怪?被你制住的时候,我居然没半分惊讶。”我四两拨千斤。
“你们早就知道我是莫家派来的人!”他的脸色开始有些泛白,但随即恢复正常:“那又如何?你以为我是怕死之人?”
眼一花,帘子被人掀开。
“你不是,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