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疼(1 / 1)
庙外突然下起雨来,本身就残破不堪的庙抵挡不住瓢泼的雨,雨水沿着斑驳破碎的柱子流下来,有些直接从破庙的顶部直直打下来,落在怀幽的脸上。原本陷入昏昏欲睡的怀幽一下子惊醒过来,下意识抱紧环在自己身前的手,幸好,他还在。
怀幽蹭了蹭身子,却没有吵醒沉睡的定珩。他抱着她,睡的很安稳。怀幽的心突然柔软如泉,脑中突然闪过苏洛的脸孔,她一激灵,有些紧张,旋即又清醒身边的人是定珩,她转过身子,柔荑轻轻抚去定珩脸上那些雨水,试着把定珩拖移了一点,让雨不至于让睡梦中的他不舒服。
她有好多的疑问。定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危险而让容微来救她。他不是在边境吗,为什么潦倒地出现在城里。原来传言他去雾德,流言是真是假。为何他突然音讯全无,却有造反的消息……
怀幽的脑子乱糟糟的,她静静看着定珩,看着她爱的男人,眉心紧蹙,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她赶忙握住他的手:“我在。”他眉间的褶皱舒展开来,动了动,继续沉睡。
定珩这一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睡踏实过。当他睁开眼时,是怀幽含笑的眸子:“醒了,饿么。这里也找不着什么吃的,不过不要紧,定珩,先起来,我们再离城远一点,就可以去吃东西了。”外面的雨势已经收了。
定珩英挺的眉一弯,点点头,然后站起,脚却趔趄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怀幽握着他的手,也几乎被他给带倒。
“怎么了。”怀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定珩摇摇头,露出淡淡的温柔表情,他的面部虽然狰狞可怖,但是这样的神情在怀幽看来,确无比可贵:“不碍事。大约是睡久了,头有些昏。”
真的,只是头昏么。怀幽秀眉拧紧,忽然蹲下身子,仰着脸看定珩:“让我看看你的腿。”
定珩退了一步,怀幽却不容他迟疑:“不要动!”
当看见了定珩的腿,怀幽再也控制不住抱着他痛哭失声。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眼泪一直停不下来,抽噎得几乎背过气去。她紧紧抱着他:“定珩,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的心像是被凌迟一样,碎成无数片,痛的不能自已。
定珩的膝头肿起,看起来,像是得了风湿之症。刚才下了大雨,定珩一定是疼痛不已,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定珩到底遭遇了什么,他还有多少伤?
定珩吻吻怀幽的额头:“我很好。我们现在走吧。”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怀幽口气强硬但是动作却轻柔,她让定珩坐下,然后扯下自己长衫的下摆,走出破庙,雨后的空气清新而微醺,怀幽仔细地找着,终于看到一堆火石,她小心地拨开,找出干燥的石头,匆匆跑回破庙,然后盘腿坐下,用力击打石头。
定珩看着她的举动,真的很想抱抱他可爱的妻。他拉住怀幽的手,掰开,取过石子,轻易地激出火星,然后点着了拢在一起的干草。他看着怀幽:“想做什么。烤衣服么。”
怀幽笑笑,支起架子,把刚刚撕下的衣衫撕成两半放在火上烤着,定珩望着怀幽,不知她在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怀幽取下微热的衣衫碎片,轻轻盖在定珩的膝上,仰着泪眼问他:“这样,好些了么。”
定珩心头一暖,他紧紧抱住怀幽:“好极了。告诉我,怀幽,是什么让你等我,是什么让你不怕我,是什么让你对我这么好。答案是不是,离别前,你说的要告诉我很重要很重要的话。”
“是。”怀幽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定珩,我不能失去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是我最珍视的夫君。”
定珩墨色的眸子微合,再难再痛都没有落泪的他,眼角悄然落下清泪。他轻声问:“怀幽,介意我吻你么。”
“当然不,你是我夫君啊。”怀幽喃喃说。
定珩的呼吸近在耳畔,焦灼而隐忍着谦谨:“我怕你会嫌恶我。”
可是下一刻,他的顾虑完全打消——因为怀幽,吻去了他所有的不安。
曾经的那些横亘在他们之间,聪明人的较量,已然消弭。他们不再计较究竟谁赢谁输,他们只是红尘中深爱的夫妻。分离只是让彼此更加确定,那种唯一的,不可或缺的情感。
不随着时间改变。
夫妻俩短暂的温存后相依相扶走出破庙,然后沿着城外向北面走去,他们已经耽搁了很久。怀幽告诉定珩,自己给了另一个女子一些银两让她穿上男装,二皇子的人估计已经把她带回去了,若是手下弄错了人,那个女子是不会有危险的。而一时半会苏洛应该也找不过来,所以定珩不必勉强自己,拖着病痛折磨的腿行走。
定珩摇摇头:“怀幽,苏洛是谁,我比你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他当孩子看过。他和那个人,实在太像了。”
怀幽默然不语。确实,若不是定珩有远见,自己应该就此被困在皇宫内无人救赎了吧。眼下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们解释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怀幽清楚,那将是很长很复杂的事情。现在最重要是找安身的地方。定珩对于人心善恶,确实比自己看的透亮。
定珩揽住怀幽的肩头:“怀幽,五年,你受太多苦了。”
怀幽抿抿唇:“不及你。阿姑我已经安排了落脚处,念容,我不敢去欧阳府牵累她,但是有欧阳望在,相信念容不会有事,他待念容很好。家人们都不见了踪影,我不知……”
定珩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我回过叶府。已经封上了。物是人非。城中谣言,我要叛变,已经娶了岱国公主。”他顿了一下,打趣,“怀幽你倒是信心十足,半分不动摇。在我意料之外。”
怀幽轻打他一下,嗔怪:“怎么。我在夫君眼中竟是如此意志不坚,易被流言所惑的女子?那只能说夫君眼光太差。不过很可惜啊,夫君向来慧眼识人,我怎会是例外。”
“还是这般伶牙俐齿。”定珩淡淡勾起唇角,“从你过门,你我交谈的那刻,我就知道,我娶了个狠角色。”
怀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