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十五章 葱郁——留在记忆里的真相（1 / 1）

也许在每个男生的心底，都隐藏着一种保护弱小女生的渴望，这种渴望是没有年龄限制的，无论是刚上幼儿园的小太保，还是正值壮年的青年才俊，无论是懵懵懂懂的初中生，还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葱郁对落影的爱护，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埋葬在了心的最底层。那种毫无杂念的袒护和容忍，是无法防备的，一点点的渗进血液里，怎么都无法抽离的。

落影出生的时候，葱郁就站在医院的门外，通过门口细小的缝隙，看着保温箱内的婴儿。他当时还不明白那是个怎样的一个物体，好小，浑身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母亲叫他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去靠近那个箱子。

再后来，母亲就把小落影接回了家，这时的落影已经稍微长开了，时不时的会瞪着眼睛观察周围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驱使，葱郁总会带着莫名的好奇盯着小落影看。

在葱郁的眼中，那时的落影肥嘟嘟的，小手和小脚总是不停的动来动去，看着这么一个小人，葱郁也想过去抱一抱，但是多次被母亲拒绝了。因为他还是个孩子，把一个婴儿交到他的手上，母亲绝对是不放心的。

从婴儿到一个能走能跑的小丫头，葱郁觉得，落影真的长的很快。自小，葱郁总会跟在落影的身后，帮她收拾惨剧，替她遮挡一切。而在落影的眼中，那个跟在她身后，有什么危险都冲在前面的小男生，就是她的英雄。就是童话书上拿着剑骑着白马的王子。

直到上幼稚园，落影才有了哥哥的概念。才有了哥哥不能是自己的王子的思维。但是因为早期形成的崇拜心理作祟，她还是不愿意叫葱郁哥哥。

落影被送走那年，葱郁第一次和父母翻脸，他嚷着吵着不要妹妹走。父亲心情本就烦躁，再经他这么一折腾，第一次打了他。小小的葱郁捂着生疼的屁股，跟着母亲和落影走过的路线，追了几条街。

后来随着年龄的长大，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哥哥对妹妹的情感有点太过火了。只是，每次看着落影那娇小的身板，他还是忍不住一阵疼惜。葱郁很多时候都会想起，小的时候，落影拉着他的一根手指头，迈着小碎步跟在他旁边的画面。他觉得，落影就是上帝送给他的小天使，而他的职责，就是用尽全力，保护这个人间的小天使，不受到任何伤害。

葱郁自小就很听父母的话，但是落影离开的那段时间，他和父母僵持了很久。父母无奈，也就由着他了。只是，后来随着时间的迁移，他才渐渐的学会了把这个妹妹暂时收藏到心底。

人类本就是种感性大于理性的动物，一种压抑的情感是可以控制的，可是如若发现了某个巨大的断层，所有的情感就会无处搁置，扰乱我们的心智。

时间本就过的很快，一转眼葱郁就上到了初三。

那晚的葱郁本来睡的很早的，可是到半夜的时候，他却突然醒了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梦见了小落影。很多时候，他都会担心，落影在外婆那里会过的不好，怕会有人欺负她。但是他更担心的是，走时还那么幼小的她，会很容易把自己遗忘吧。

这样想着，他更睡不着了。他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准备去阳台上坐会儿。因怕害怕吵醒父母，他没有开灯。只是，刚走到客厅，他就听到了父母小声谈论的声音。他心想，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呢，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觉啊。虽然这么想，但是他并没有在意。

只是，正准备继续走的他似乎隐约听到了母亲口中的一个名字，落影。他的脚步瞬间停下，僵硬了有那么几秒钟。没有任何思考的，他轻轻的朝着母亲的房门口走去。

“要不明天去接她吧，妈的葬礼也只有简单的办理下了。”

“嗯，好，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

“城里的东西越来越贵了，养两个孩子真不容易。”

“我们辛苦点就好，当初不也是你坚持把葱郁这孩子留下的吗。”

“对啊，葱郁是个好孩子，当初在孤儿院领养他的时候，他才不到一岁，和我们处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呢。”

“这两个孩子，都是我们的心头肉呀。”

“好了，赶紧睡吧，明天事情多，要早点回小镇。”

葱郁听完这些话，完全呆立在了那里。当他听到母亲要接落影回来的时候，他的喜悦大大方方的提到了最高点，只是，后面的话，对他的打击，却是万劫不复的。他还只是个初中生，承受能力脆弱，心智还是有些不成熟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现实。自己竟然只是孤儿院领养的孤儿。他甚至有了短时间的绝望，觉得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了。可是，却又舍不掉这种温暖。

他的脑中很乱，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力气可以支撑他迈出脚步。

落影家的生活条件本来很好的，父亲也有份不错的工作。可是父亲和母亲结婚了三年，母亲一直没有怀上孩子，这是这对儿夫妻最忧心的事情，最后两个人商量后，决定去医院检查下，看会是什么问题。

医院的结果无疑是给了这队夫妻一个晴天霹雳，母亲正常，父亲竟然患有不育症，而且是极难治疗的一种。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放弃治疗的希望。他们一直按着医院给出的方子买药，可是吃了一年，几乎没什么成效。

母亲也是个贴心的妻子，看着丈夫被那些中药折磨的身心疲惫，还是很心疼他的。最后，她和丈夫商量说，“要不我们不治了吧，我们领养个孩子好了。”

父亲也很理解母亲的心情，他考虑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点头了。

这对夫妻去孤儿院的时候，要求只要一岁左右的孩子，太大的话记忆中会有孤儿院的不好记忆。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开开心心的成长，不要有任何烦忧。

孤儿院的负责人领着他们去了一间屋子，屋子里面躺着很多半大的婴儿，也许是感应到有生人进来了，这些孩子开始大哭，怎么都哄不停。就在这时，母亲注意到了父亲旁边的一个孩子，在这间满是婴儿哭声的屋子里，只有他，斜着眼睛，看着来人，傻傻的笑。母亲拉了拉父亲的胳膊说，就他吧。

父亲同意后，他们就去办了□□的一切手续。就这样，葱郁被带到了这个家。

只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也是根深蒂固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父亲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母亲劝不动他，也就只有陪着他一起努力了。家里大部分的钱也都拿来寻访各地的名医了。没多久，就欠下大量的外债，家里的生活越来越窘迫了。

父亲也不愿意看到生活继续这样下去，最后还是狠了狠心，放弃了治疗。就在这时，他收到了医院的诊疗通知，他的不育症竟然治好了。那一刻，他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悲喜交加的心情。

之后不到一年，落影就出生了。可是家里的外债太多，父母都忙于工作，分不出太多精力来照看这两个孩子了。很多时候，落影和葱郁总会形影不离，外人看来，总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时间也就这样，毫无停留的奔跑着。

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葱郁有几天都是连续失眠。他毕竟是个听话的孩子，既然父母不想让他知道真相，那么他也就没有直接去问父母些什么。他知道，这么多年，这个家给了他所有应该给的。甚至在前些年家里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他们选择送走的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而不是自己。

葱郁觉得，如果因为自己是个孤儿而自暴自弃，那他根本算不上一个男生了。既然这个家收留了他，那么这里就永远是他的家，而他也要为了这家全力付出，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责任。

只是，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葱郁再见到落影时，怎么也无法以一个哥哥的姿态与她相处。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些什么，想做些什么。身世仿佛只是一个切口，那些不太成熟的情感，就随着是否有血缘，而变的混乱起来。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父亲会在两个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大的时候去世。是药三分毒，因为父亲常年吃药，甚至不间断，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落影出生之后，他的身体就更不好了，各种各样的病争先恐后的选择在他的身体里寄居。

父亲还算是坚强的，为了这个家，撑了那么多年，只是命这种事情，即使我们怎样努力，还是无法控制的。

父亲去世后，葱郁主动跟母亲提出了他要退学。母亲开始的时候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是葱郁的一再坚持让她不知所措。父亲去世了，家里少了一大半的支撑，对于以后的生活，母亲自己都恍惚了。而现在，除了葱郁，谁还能帮她呢。虽然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她最终还是同意了葱郁的要求。只是，对他也多少有了些愧疚。

一家三口，彼此都有自己努力的方向，抱着爱和责任，就这样，走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