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来（中）（1 / 1）
铁队宣布完散会，袁朗第一个站起来往外走。会上布置的工作太多，他急着回去做一个详细的计划。
正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忽然发觉身后多了两条尾巴，不用看就知道，除了二中队的妖刀和三中队的老铁没别人，这两位中队长在开会的时候就对着他噤鼻子眨眼睛的，这开完会了更不会轻易放过他。
袁朗诡笑，也不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两位队长也不含糊，亦步亦趋地跟着，踩着袁朗的脚后跟儿就进了他的办公室，还不忘嘲笑，“袁狐狸，跑得快有用啊？有本事你别回老窝直接去柬埔寨啊！”
袁朗知道是躲不过去了，索性皮笑肉不笑地虚与委蛇，“两位老大，这是我办公室！”
“你办公室了不起啊？我办公室你又不是没去过！”妖刀故意说得话里有话，袁朗为了给许三多化缘而摆他一道的事现在想起来还窝火。
袁朗苦笑，真是拿人家的手短，“说吧，什么指示？”
“指示个屁！袁狐狸，痛痛快快地有个爷们样，请客！”老铁是个直肠子。
“请什么客？”袁朗装傻，请客等于吃饭，吃饭等于喝酒，他袁朗坚决不怕吃饭，打死不敢喝酒，尤其不敢跟这两个可以踩着啤酒箱子与人叫阵的主儿喝酒！
“好事儿都让你占了，你还水仙不开花在这跟我们装大瓣蒜？！”老铁就不信袁朗已经修炼到不怕开水烫的地步。
袁朗果然叫屈，“好事儿？什么好事儿？哪来的好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嘿——，袁狐狸，你这就过分了吧？”妖刀又羡又妒，“对抗，我们狙击、你潜伏，我们掩护你；军演，你们队是一号种子，我们是预备梯队；明天要来的新人由你主训，摆明了是可着你们一中队先挑，我就不明白了啊，都是特勤中队，怎么我们就像后妈养的……”
看着妖刀越说越来劲，袁朗但笑不语，老铁佩服得五体投地：基地里最能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两大高手就在眼前，此时不尽情瞻仰只怕过了这个村就再没那个店儿了！
趁着妖刀歇口气儿的功夫，袁朗悠悠地开口，“妖刀，你们是不是后妈养的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去帮你问问你们后爹？”
“你敢！”妖刀虚张声势，“你敢去找铁队我就先宰了你！”
“老铁，”袁朗叫三中队长，同时幸灾乐祸地看着妖刀，“你也听见了啊，妖刀说铁队是后爹！”
老铁“噗嗤”一声笑了，袁朗本来只是说了个后爹而已，但是反应快的人自动被暗示，和铁队画上等号！这副枷，确实是妖刀自己给自己扛上的！
妖刀也醒悟过来，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冷笑，“袁狐狸，你行！不过你说咱们打这样的嘴仗有意思吗？你赶紧……”
“没意思！”袁朗知道妖刀又准备重提“请客”的话头，赶紧打断，“妖刀，老铁，你们说这是好事儿，我也承认，可这好事儿怎么才能办好？军演还好说，三个月后，对抗和甄选可都是眼皮底下的事儿，谁是三头六臂？要不这样，”他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咱们换换？妖刀，不用别的，你就把队里配给你们的那套最先进的电子设备借给我，吴哲眼红得都想爬墙了；老铁，大队长刚才可说了这次对抗的时候你们中队所有的轻重火器都换发成最新的，要不……”
“你想得美！”老铁抬腿就往门口走，宁肯被贼偷也别被贼惦记，什么东西要落了那只狐狸的眼还真得加十二分小心！
“老铁，你不够意思！”袁朗对着人的背影嚷嚷！
眼看三中队长是叫不回来了，袁朗回过头，笑容可掬，“妖刀，老铁不讲究！你看，咱俩儿商量……”
妖刀一振衣袖，“道不同不相为谋！”牛气冲天地紧随着老铁扬长而去！
袁朗站在原地没动，等二中队长的身影刚刚消失，他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关门、落锁，松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短期之内他们应该是不会再提这个话头了，这样惨痛的教训估计没人愿意提起吧？！
楼梯口，妖刀在追上老铁的同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老铁，刚才找狐狸是要干什么？”口气阴森森的。
老铁想起来了，“让他‘请客’……”
客当然是没人请，反倒是他们自己被人请出来了……
屋里的袁朗没功夫琢磨两位队长的痛心疾首，他打开电脑，开始制定新的作训计划——人员变了，已有的模式必然要作相应调整……明天的待选兵源和以往有所不同，全是集团军出面推荐的精英，应该是不会差，如果把甄选和对抗结合起来……袁朗因为这个崭新的想法而兴奋起来，埋头案上开始进行可行性研究与对比……
那夜，袁朗屋里的灯亮到很晚……
第二天黎明，两队服色迥异的兵在山林中穿行，袁朗带着吴哲、许三多们把新来的人远远地甩在后面，看着他们疲惫不堪却还在紧追不舍，许三多有些不忍，他想起自己的当初，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反倒是吴哲嘟哝了一句，“又来这一套！”被袁朗回头瞪了一眼！
袁朗轻轻松松地带队回到营地，新来的人已经进入靶场，他要来他们刚才越野的成绩册，顿时被映入眼帘的名字刺痛：成才！
袁朗的震怒出人意料，对跟在自己身边解释的军官，他的话不像是吼出来而更像是砸过去的，“别废话！不可能！”他甚至冲着靶场方向冷厉夹着嫌恶地大喊，“你跟我的兵根本不是一个目标！回去吧！”——明知道隔那么远的距离靶场上的人不可能听到！
站在半山坡上的老A们却把他的怒气听了个一字不落，还在愣神的功夫，齐桓举起了望远镜，看到一个再也想不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顿时明白了队长的怒火因何而来……
靶场上的枪声还在不紧不慢地响着，在知道射击者是谁后，前一分钟还在对新人们指指点点的老A们集体失语，不再惊叹那个单发者的技术和心理素质了。成才，半年多以前他的射击成绩就已经名列前茅了……能把枪用到随心而动的境地，对于他那样的枪手来说，原本就只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只是在那样的离开之后，没人想到有一天会亲眼看到他证明，尤其是，在这里！
因为意外，也因为更多的莫名的情绪，老A们沉默，这样的沉默令他们自己也阴郁起来，互相看了看，面无表情地一个个离开。
许三多没动，他还在望着靶场的方向，吴哲过来把他手里的望远镜拿走，无声地叹气，“三多……”终于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拍拍后者的肩，“平常心，平常心吧……”
许三多勉强笑笑，刚想说什么，已经走出去几步的齐桓回头，微微皱着眉，“许三多，归队！”声音不高却不容置辩。
许三多又看了靶场一眼，小跑着去追上了队伍……
平静地打完最后一枪，成才持枪在靶位上待命，身后有惊异和叹服的窃窃私语，他听若未闻，相似的场景，他经历过了，不会再有不安，至于结果，他尽力了，成绩……沉静的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苦笑，他曾经拼了命去追求的就是这个，现在，他还想要吗？
喊完报告，门里没有回应，齐桓意外，上楼的时候遇到许三多，他明明说队长在办公室。可能是声音太小——心情不好，人打不起精神……齐桓振作一下自己，提了口气，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报告！”
毫无预警地，门“忽”地一声开了，齐桓吓了一跳，光听说声震屋瓦，没听说声音大了还能开门！再一回过神，他差点儿就往后蹦：队长那是遭雷劈啦？怎么头顶都象在冒烟？
袁朗忍无可忍地拽开屋门，眼珠子都快红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吼，“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你……”&*@#￥%……
终于看清门外的人，“是你……”冲到脑门上的气一松，人顿时瘫在门板上。
齐桓愣愣地点头，不知道那个已经垂下头去的人能不能看到。队长的头发怎么回事？自己抓成那样？是最新发型还是打算给鸟做窝？
“齐桓？”垂着头的人又猛然抬头，似乎是不敢确定，要靠喊一声来证明不是幻觉。
“是！”齐桓垂手立正，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可怜的许三多刚才也是这种待遇吗？他没让队长吓出个好歹的吧？难怪刚才看到他时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算了，他的事儿回去再问，“队长，你……”
袁朗已经站直了，莫名其妙地笑，“真是你……”
齐桓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队长的表情是如释重负外加感激涕零？不会吧！从来没被袁朗如此“含情脉脉”地看过，齐桓直觉得脑门子都发“乍”，“你，没事儿？”
问完就知道没事了——袁朗不再堵着门，边往屋里走边利落地抄起门角的一个矿泉水瓶放回桌上，天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扔的！
没什么军仪可言地瘫坐回椅子，袁朗的眼在桌上搜寻，毫无疑问是在找烟，齐桓已经先他一步看到桌角揉成一团的空烟盒……
齐桓看着他的队长，若有所思，烟抽光了，还要摧残烟盒，他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
把齐桓扔给他的烟点着，袁朗自顾自地抽了两口，然后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有事？”
是有事，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他齐桓的事，而是袁朗的事，快五年了，齐桓没看过他的队长像今天这么反常，他要知道原因，哪怕是要用上老虎凳、辣椒水，他也要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