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八章（1 / 1）
这天，NEW START来了不速之客，他神色伤痛，眉宇间隐隐有些哀愁。
任畅先看见了他，她走过来：“先生，您好。请问您是——”
“我想见映夏，拜托。”他出声，声音燥暖喑哑，音调微微发颤。
任畅凝眉，隐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不好意思，她今天跟客户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那我等她。”他急切地说。任畅不语，他垂下头，任畅让他坐着，然后走到正在忙的薛雪那边低语了几句，薛雪脸色一沉：“NEW START不欢迎没良心的混蛋。让他滚。”
这话说得很大声，存心让他听见。他脸色微变，但是没有发火，甚至连些许地怒气都没有，只是静默地坐着。NEW START现在正好没有人，薛雪也就索性走到了他面前：“你是害师姐伤心的人吧，现在又出现做什么。师姐有我们照顾好得不得了，你不要再打搅她的生活了！”任畅拉拉薛雪的手，示意她话不要说的那么重，她没有理会，径直说：“当年你伤害师姐的时候，话比我现在难听得多吧。师姐一向是那么温和善良的人，那段时间被你折磨得整日失魂落魄，你这个大混蛋，都是你！”薛雪越说越气，任畅赶忙拦着她不要再发飙，然后对傅深说：“你走吧。”
傅深微叹口气，神色中有羞惭，更多的却是复杂的惆怅和心疼，他起身，突然对她们深深鞠了一躬：“承蒙你们照顾映夏了，确实，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伤害了映夏。但是今天来，我一定要见到她，希望你们能让我待在这里，我不会打扰你们，等来了她就好，若是等不来，我明天会继续等。”
“你——你这人——”薛雪无可奈何地斜瞟了他一眼。任畅突然问：“你为什么不联络映夏师姐呢。”
“她，”他低声回答，“她不肯再见我了。”
如果不是突然发现映夏悄悄搬离了自己专门为她找的地方，还给了房东太太一笔钱让她不要告诉他，也不再和那个女孩拼车上班，他一下子慌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仿佛映夏是铁了心要将自己抽离出他的生命，那种感觉，只有痛。
他打她的电话，她不接，他去了她父母那里，得知先前岳母病重，那时候，陪在映夏身边的人，竟然是谢思岚。而说到谢思岚，映夏父母的态度竟然是默许，对两年来一直执着悔改的他，生疏了几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错了吗？他只是想慢慢地，重新走进她的心，他以为，这条路的终点，就是有一天，她微笑着告诉他：“我原谅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可是，一切都只是以为，很多东西，在不经意间，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间里，悄然发生了改变。
见他眉心里的哀恻，薛雪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他的样子，大概只有师姐才能刺激得了他吧。不知道师姐到底喜欢他哪里，是算得上清俊的脸，还是说话是低沉的声线？薛雪心里默叹，若非早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倒还真容易三言两语被他哄了去。
“我们回来了。”贾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三个里面的人同时望去，看见一脸粲然的贾非和神情温暖的映夏。
薛雪突然觉得，傅深这次，大概是没有胜算了，因为薛雪突然发现，映夏的表情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给映夏的影响，她自己，知道多少？
傅深快步上前：“映夏！我有话跟你说。”他的眼神炽热，紧紧锁着她的眸子，她看见了他，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其实，我也觉得我们是时候该谈谈了。”
然后歉然向大家告辞，贾非茫然地问薛雪：“怎么，这个人是？”
“师姐的前夫。”两个女孩异口同声。贾非心一紧，却只能怔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映夏，为什么搬走？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告诉我妈病了？”他们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终于忍不住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旋即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然后按捺着等她的回答。
她走在他身侧，看着远处已经渐渐亮起的街灯，突然说：“天快黑了。”
他一愣，看向她，她仰起精致的侧脸，在微暗的街上，眉睫上凝着一点点的明莹：“那天，我打了你。我生平第一次打人，对我所爱的人，那个时候，我也是在这条街上，穿着拖鞋，风一直冷到心里去。”
“对不起。”他也想起了那天，他说着难听的话，其实不过因为自己妒忌，因为自己失控地发觉她不再是自己所知道的，所以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理所当然地挥霍她给他的爱情，直到某天，一直到清零。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你还是不明白啊。”映夏停下步子，转过身看进了他的眼睛，“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学着不再爱你。我一度以为这大概是最困难的事情，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我毫不怀疑，一直到你那么伤害我的时候，我还能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他震惊地看着映夏，听见她的心，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从来都没有真正读懂这个女子，他奢言爱情。他很想拥紧她，告诉她余下的半生，他只要她陪他走。
“不过，原来现实真的不是小说，没有一个人能够一生不改，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有机会回头。或许世界上真的有一段无可取代的感情，却没有一个人是不能被替代的。”她微笑着，云淡风清，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幸福，“我今天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爱上了谢思岚，这也是我直到今天，才肯承认的事实。”
傅深再次怔住，他感到心几乎碎裂，他握紧了手，青筋浮出，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他听见自己在问：“你，说真的？”
“是。”映夏回忆似的说，“直到妈病了住院，那时候我还一直以为，对他是一种亲人般的依赖和感激。但是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我突然发现，他已经成为了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个人。我没有忘记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我会为了他的难过而比他更难过，我会毫无顾忌地倚靠他让他看见最真实的自己。原来，我是个傻瓜，那么久才发现自己的心。”
傅深闭上了眼睛：“所以，你不再接我的电话，你执意要离开我的世界，也都是因为他？”
“不是。那些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映夏依然笑得安好，“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自己当时还在迷惑的心。现在的我，虽然爱他，但是已经不再是当年傻傻只知道爱情，只为爱情赴汤蹈火的笨蛋了。我爱他，我的底线，就是我的尊严。他足够尊重我，了解我，照顾我，而我，也愿意尊重他，了解他，照顾他，这才是真正平等的爱情，只有这样平等的爱情，才能彼此牵挂，彼此相知，走到生命的尽头。”
“你不用再告诉我你们有多相配！”傅深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把映夏牢牢地抱紧，“爱情从来就是没道理可言的，你会计算和他爱情的平衡，就说明你不够爱他，至少，不像当年你对我，和而今我对你那样！”
映夏略微挣扎着，却没有用过多的力气——她已经知道，在这场爱情战局中，无论自己中途输的多惨，到头来，还是赢家。既然是赢家，就能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幸福。
说是现实也好，市侩也好，那样单纯不掺杂任何的爱情显然是不可能存在的。自己天真过，伤过，就不用再重蹈覆辙了。就算对思岚的感情是含有亲情友情的成分又怎样，只要幸福就好，快乐就好。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告诉思岚，虽然不知道思岚是不是也如她所想，不过勾画未来的形状，她只想和他，手牵手走下去。
或许在她和思岚的爱情里，理性的成分会更多，那又怎么样？还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爱情。
所以她冷静地说：“我倒没看出来你还能为我决定什么。至于你说你爱我，恕我感觉迟钝，实在不知道原来这也能叫爱情。”
他心寒，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你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漠吗？”
“傅深，我想你搞错了。当初说可以做朋友，并不是给你再次伤害我的机会。我只是，”映夏笑了，“只是不想分手后彼此相怨。因为爱情不在了，所以才能做朋友的。”
傅深渐渐松开了映夏，她揉揉手臂，静默地看着已经完全笼罩在夜幕里的都市，然后莞尔：“天黑了，可总还是会亮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