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守候花开,却等来绝望(1 / 1)
《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法》明确规定:“律师在参与诉讼活动中因涉嫌犯罪被依法决定拘留、逮捕的,拘留、逮捕机关应当在拘留、逮捕实施后的24小时内通知该律师的家属,所在的律师事务所以及所属的律师协会。”聂佳在第一次被公安机关询问后,并没有请律师,她需要的不是律师,她自己就是。也不需要外面的律师,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更加不需要雷扬的那些个安排。他懂得什么!常常都只照着他的意思做一些让人为难的事情!李燕妮倒是有传话来,时不时的就是关于红晨案子的进程以及她在如何的为卓镇天奔波。想见她的人倒是不少。有肥罗,估计是想趁此机会来彻底弄垮叶成国的。还有一个叫丁荟的人,名字如此古怪,已经申请想见她两次了。似乎也有点内部关系,不然为何总得传递进来。但她不想见。不见,烦着呢。
聂佳终于遭遇到了看守所的第一次人身攻击, 那天早上放风,她在公用厕所里面蹲坑,这还没坐稳,就听到了有人挤了进来。骂骂列列的是楼长的声音,“你个贱人,叫你礼拜三来找我,怎么不来啊?!”说完就是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接着再是代XX一声撕牙裂嘴的抽气声,聂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最近胃老不舒服,想吐得紧。却又实在是不怎么想拉,今天放风时难得有了排便的渴望,赶紧冲来了公共厕所。却想不到在这遇到这惊险的一幕。看电视谁都知道,发现一些别人的阴谋和渴望,其实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最难保的是不被人发现。聂佳好久不看电视了,却在这体验了一把惊险刺激。从楼长使力落锁“卡嚓”一声聂佳就开始哀嚎。就在刚刚她还想要不要出来先开溜,有被日后留意的风险也好过而后被抓个现行吧。难怪个个在放风时都不上一楼东边的这个厕所,原来这已经成为好多人的共识。天啊,她今天栽了!
而这种偷窥的压抑跟郁闷,让她想起了好多好多年以前她还那么恨阿天时的门后那次。如同片的刺激与快感,痛苦的变态,多久没想起来了。只是后来他对她的逐渐温柔让她已经跌进温柔乡,在阿算走后信任并选择他。在这接受这种听觉上的凌迟的同时,想起自己牵挂的人,已经失去女儿的聂佳在这孤独的狱所中,在这成分尴尬及担心被发现的时刻,还是寻求到了一丝丝温暖。而且她现在处境的万分难堪,不也是为了她的这个心上人吗?李燕妮跟叶成国能如她所说的给卓镇天及卓氏提供帮助,帮他渡过这一个难关。就算再差,实在过不了,也会给他一个离开中国的机会。李跟叶还不敢跟聂佳开那种耍她的玩笑,且不说她这段时间在这非人类的空间里代替叶成国勉强生存,他们若敢玩她或是不按约定做事,她手上自然也有叶成国害怕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一些把柄总还是有的。聂佳又不笨,这些年跟这两个人精共事,为求自保,得早留有一手才行。
好不容易等都结束了,楼长潇洒走人,代XX又在卫生间里哭了一会儿,估计整理完后再出去的。此时聂佳的两条腿都已经僵得快成僵尸了,麻麻的。更要命的是,因为通便不畅,她那因为早年生产后导致的痔疮,这会儿都紧绷得快成什么样了。疼得她龇龇的想骂人。弓着身扶着墙又站了一小会儿,想等麻痹的腿部适应一会再走,顺便再咒咒极其不人道的楼长跟不懂反抗的代XX。算了,人家可能是不能反抗说不定还不想反抗呢,我在这里顶着痔疮的痛帮人家哀悼是什么意思。聂佳摇头叹息,想到那可恶的痔疮及其来源的时候,一个惊魂差点让她坐跌在地!多年来未曾有过的经验,已经离她太远久的记忆了……这连日来胃里的反酸跟想吐,有时候也想吃吃她好久不沾的酸,难不成……难不成,她怀了孩子了?
怀了孩子耶,多少年了,聂佳想都不敢想,觉得有生之年也不会发生了。跟阿算3年也没有,跟卓镇天2年也没有,怎么就跟了最该死的雷扬呢?刚刚在额上的冷汗才刚刚干涸,此刻她全身竟痉挛起来,天啊!难道是那天晚上药物导致他们做了好多次的关系?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能真是进来后吃得太不习惯了才总想拉肚子想吐的。不可能的!
正想着还没验证还可以自求多福的聂佳沿着墙壁走出格间,还没走出厕所大门,门外又冲进来一股巨大的蛮力,撞得失魂落魄的她头“怦”的一声敲在了墙上的瓷砖上,头嗡嗡的作响。人根本都还没看得清,就听到女胖子那个大嗓门,不过是刻意压低的焦急,抓着聂佳的衣领猛晃,“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XXX叫你来的?啊,你个贱!”说完左右开弓,又打了她两个耳光,脆生生的发响!嘴角有血流了下来,聂佳随手一抹,一股子腥味!脸估计成了包子。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人,站在后面的代XX上来想扶着聂佳,“让……让,她走吧。”声音小小的,弱弱的。女胖子反手又是一巴掌,代XX再也不敢吭声。估计是代XX最近也够弱的了,女胖子没再打她,反而把气撒在了聂佳身上。“谁让你这时候来这里的了!啊,谁叫你来的?谁敢让你来这?”然后拖起她又放下,踢了她好多脚,下面很是生疼!脸上也辣辣的,聂佳想反抗,两只手刚举起来,就被女胖子轻松的钳制住,扣着了,“怎么,不服气?老娘今天对你算是轻的了,不服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的后台能有多硬!”抓着她的肩猛的往后面的墙壁上一摔,代XX叫了起来,“呀!流血了!好多啊!”聂佳晕死了过去。
后脑勺生疼有粘糊状液体,聂佳最后听到代XX关于血的尖叫,以为是脑袋受伤了。可是她并不知道,除了脑袋开花之外,她的两腿之间被女胖子奉送出一团血,鲜红得扎眼!所以代XX才叫得那么大声。聂佳醒来后得知这一事实后,想的竟是刚才你跟人家做的时候也不见得你叫那么大声。卫生间还真是一个好地方,拍X片的好地方。难道人家总爱找这种刺激,商场的、餐厅的、酒吧的、KTV的、想不到还有看守所的……中国羁押场所的现状的确发人深省呐,如果可以,出去后一定得写一篇这样的论文,还是蛮有调查研究的空间的。
其实聂佳很是狼狈,头上缠着绷带,人被架在病床上,就是看守所卫生室里最简易的那种。她有些想笑,这讽刺的人生啊。刚刚卫生员通知她怀了孩子了那面死如灰的表情,估计把对方也吓着了。她们背后还在议论,哪怀的啊?也不知咋瞎整的,不过是可以出去罗。不失为方法的一种啊。云云的。聂佳不想听。她一晕过去后,先是被送到卫生室,本来就是应该这样处理才对。因为看守所内部的打架,不管是犯人之间的、警犯之间的,统统都得内部处理先压下来。看守所的头头们还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他们的年终奖以及下年度的预算受到削减。不过雷扬好像真的安排有人在里面照应,聂佳很快被送到了外面的医院,也很快知道了自己怀了孩子的事实。更激动的是玻璃外面那个一个月未见的罪魁祸首,兴奋激动得几次想冲进来抱住她,还听到他在外面不停的跟医护人员诉说,“我要做爸爸啦,我要做爸爸啦……”
聂佳毫不激动,甚至有些烦躁,这个孩子不应该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来到这世上的。母亲状态的不佳,父母状态的不合。还有未来那多舛的命运。唉,她仰天痛苦中,丝毫不理会旁边那个打通警察得以进来十分钟的男人的苦苦哀求,“芊芊,跟我回去吧,我们马上去取保候审,好吗?你现在怀了孩子了,取保候审非常容易的!大不了让他们监视居住。我也不想让你回去受这种苦了,我不看住你我不放心啊。你看才多久,你就满身是伤,脸色差成这个样子!很是营养不良。腿上都肿完了!那是什么地方!我应该早点把你弄出来的,这样你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这样我也不至于到今天才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宝宝了……”
聂佳丝毫不理会他的拥抱和恳求,现在她心里乱成一团糟,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可惜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刚才医生的叮嘱还停留在她耳畔,建议她生下这个孩子,她已经32岁了,又刚刚失去一个孩子,可想起那晚的屈辱以及这个孩子未来的坎坷,一辈子与雷扬的再也断不开。这种母性与命运的挣扎,让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囚车又把聂佳送回了看守所,就算是要取保候审,手续上还得办程序上还得走,更何况她根本没打算要同意。她没办。雷扬得不到她的回应,已经托人送了几次消息催她。但聂佳无动于衷。她换了一个监舍,新舍里没人敢再惹她。但聂佳照旧无精打采的过活,对于雷扬照样无动于衷,直到有一天送消息的那个人递来了一张纸条,“你真的以为刘算的死仅仅只是一个意外吗?——丁荟。”
“你真的以为刘算的死仅仅只是一个意外吗?”
“你真的以为刘算的死仅仅只是一个意外吗?”
……
……
多年前的噩梦让怀了孩子中的聂佳在夜里一次次惊醒,新的监舍比上一个安静了许多,可惜她反而不能安然入睡。窗外惨白的月光提醒着她阿算在另一个世界。是否他也有不甘心,她当年并没有帮他找到最后的杀手及原凶?他是否会怪她,爱上了卓镇天?……
这些都是可怕的原因。因为这样她会愧对于阿算的。她想起上次还是跟卓镇天一起去看的电影《风声》,影片的最后看得她都流泪了,周迅最后的独白——“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爱的人不知我因何而死。我身在炼狱留下这份记录,是希望家人和玉姐原谅我此刻的决定。但我坚信,你们终会明白我的心情。我亲爱的人,我对你们如此无情,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敌人不会了解,老鬼、老枪不是个人,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周迅略带沙哑的声音和平静的语调让人很心酸,这是电影里顾晓梦存在的所有意义。现在聂佳这,——我不怕死,我怕的是我爱的人不知我因何而死。阿算,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你真的是不明不白死的,还有可能是卓镇天害的,要我如何安生?如何能按你遗书所说的要勇敢的生活下去?往前看……
两个晚上的辗转反覆之后,聂佳决定去见丁荟。
丁荟是什么来历?这个姓,这个名。与丁芹的关系简直昭然若揭。聂佳想这应该不会是一场容易的谈判。对手的实力应该蛮强,势力的触角很深很广,而且对她,似乎相当了解……并且,人家出的价码已经足够诱人,可人家的要的东西她却一点也未知。刘算死亡的信息,聂佳太想要了,简直是非要不可。还没开打,她已经处在了下风……
丁荟并未如丁芹一样的尖酸刻薄,但讲话那也是一个得理不饶人。“聂律师看来很不想见我呐。没关系,只要我想见你就成。别这么没精打采的嘛,你看看你,两只眼睛都凹成什么样了,眼袋又大得吓人,还有这么大的黑眼圈。哟哟哟,看看,看看,这还是不是我们法庭上神采飞扬的聂大律师吗?真是三日不见,定当刮目相看啊!”丁荟围着一条彩色的绸状丝巾,穿着白色的套装,戴着一副细丝眼镜,颇有点知识份子的派头,迂腐的派头。不过大放厥词及绵里藏针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比起丁芹的裸露来要更胜一筹。特别是打量聂佳的那个眼神,从头发丝到内衣都想把她看遍的那种丝毫不放过,恨不得拿个放大镜天天出门的疯样,真是变态。
聂佳很是反感这种酸不拉叽的讲话方式,尤其是在她现在极其渴望酸的时候,怀了孩子初期的躁郁应该可以让她随时随地的爆发,所以丁荟最好不要再惹她。“说吧,来找我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想为你妹妹报仇?”想到另一个孩子的逝世,聂佳那颗就算丁芹离世也不能平息的怒火现在就即时的燃烧起来了。瞳孔瞬间凝结,“怎么,找我想为你妹妹报仇?你可要搞清楚,到底是谁欠谁的!”
丁荟哈哈大笑,“好,好样的!聂律师果然够爽快!我对我妹妹就像聂律师对某些人一样,又爱又恨!不过你放心,很多事情我现在还在深入调查中,不少结论实际上已经有了,而且是你们都已经知道的,只是我不相信罢了。我哪能有多公正,只不过我也不会姑息我妹妹。我跟我妹妹的关系,要多深就有多深,要多浅就有多浅。至少我今天来,还不是为了我妹妹。为了谁?为了你啊,聂律师。32岁只结过一次婚,在22岁那年。丈夫3年前去世,你后来跟了谁?卓镇天。汇力律师事务所扬州分所众所周知的事实?NoNoNo,聂律师恐怕还是不够了解你的忱边人呐!想想看,当年送你丈夫上路的那辆奥迪,你就真没查出来路?”聂佳看着眼镜背后带着嘲笑的那双眼睛,拿着一些已经洞悉的事实,在这间独立的会客室里对她进行无情的嘲笑。
丁荟因为丁芹的莫名死亡,查出真的是自杀。但却怀疑这其中的人为因素到底有多少。丁荟自己未婚也没有对象。亲人不多,就爸爸跟丁芹。丁芹却比她还要寡情,多年来都不愿跟他们过多联络,如此重视与追随的是那个叫雷扬的上海人,多年来这个男人的无情一点儿也不比丁芹本人差。一山总有一山高,她丁荟治不了丁芹,雷扬倒是可以把她弄得服服帖帖,甚至连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都去做了。在江苏及扬州还有深圳上海奔波数日后,丁荟对雷扬这个男人的恶心与日剧增。聂佳倒不必害怕被对付,她丁荟要做的不过是替妹妹偿愿,让雷扬难受。只可惜,聂佳注定要成为这场剧幕中的主角及工具。
聂佳放在桌上的手指已经紧张的收缩,她也不想透露自己的恐惧,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丁荟一张一合的嘴巴吐露的就是她最害怕的话,“那辆车明明就是XX公司送给卓镇天的,当天他驾乘那辆车从上海赶来扬州。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坐着那辆车走上黄泉路的却是你老公。对了,还有你女儿,不是因为亲眼见到老爸死前的惨状而得过轻微的自闭症嘛。可惜现在你也问不了她了呀,因为她可是在阎王爷那跟她老爸团圆呢。从头到尾就你惨兮兮的什么也不懂……”
“不要再说了!”聂佳再也控制不住的尖叫,站起来又坐下后。头摇来摇去的,然后冷笑,“丁芹,丁荟……你有什么证据?”
丁荟微笑,“证据?这种东西多的是。有的时候,只一样就够了。”她站起来,端起那个爱马仕的包包,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明天我会派人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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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市看守所外面,奔驰SL55AMG,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一辆了,可是雷扬竟然还买同款的。送给韦真一模一样的那辆因为开车的总路程没有雷扬的多,而且保养得宜,依然健康运行中。雷扬则又买了一样的,可见他这个人多么的无趣。以及坚定、固执……玩着烟,他看着那扇铁门,却不敢抽。芊芊有孕在身,烟和酒都得戒了。想起这个就有点兴奋,而且芊芊终于同意取保候审,不然他都不是亲属不能申请。接下来就得哄着她把小孩生下来,哄着她结婚。芊芊那么正统的人,绝不可不婚生子。可她要实在坚持,估计他也没法。他对她一向没法不是吗。不过,这次他倒是极其庆幸那天让她喝下那些药,才成全了今天的美好日子啊。
“你真的以为刘算的死仅仅只是一个意外吗?”丁荟的声音时常回想起,她后来送来的一些资料,无非是关于那车的、那车的原始主人的、那车的原始司机的。以及那天发生的那些事情,那天带她女儿走的那帮人,当年阿算的合作伙伴。丁荟的挑衅,聂佳日夜挣扎。她有不信,有怀疑,对卓镇天的怀疑。他这些年的付出、他的真心、求婚、做家务,他的眼神,他是个好人来着的。但如果当初让阿算的离开完全是他的一场阴谋的话,她到死都不会原谅他的!这种念想的折磨,陪伴她的只有狱中墙角的那一只蜘蛛。小小的、黑黑的,却不肯放弃的。她奄奄一息的思考与难受,忠诚与背叛、欲念与欺骗,折磨着她骨瘦如柴,42天牢狱之灾,她终于决定走出来,去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真相。
看守所的大铁门缓缓一开,一直靠在车旁边玩烟的雷扬扔掉烟立刻就迎了上去。大门打开送出来的是他的心上人,可是那个那么小小的人影是她吗?那么的瘦小,那么的可怜……一出来,她的憔悴就让他心痛不已!雷扬铁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呵护她!决定不告诉她自己的计划,这次肯定又要用到她现在最重视的人韦真了。至于那个贱老爸,为他前半生荒唐的人生负责吧!工作上的生活上的,自然有人帮他好好控制这个人。让他跟芊芊能稳定发展。雷扬端过聂佳手中少得可怜的行李,边为她开门边说,“芊芊我知道你一定是无辜的,国家赔偿我是帮你申请定了!你就放心吧……”聂佳面无表情的狠狠的关上门,现在的身子,她没那么不识务的再找别的车。雷扬狗腿式的快步上驾驶座,她看了看车内,很是不爽,“我不喜欢这个车,还有,这个孩子,我随时就能流掉!”雷扬抓着方向盘的手指青筋暴突,一张俊脸也是冰冷得像个冰窖,嘴唇抿得紧紧的发动起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