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辛力和陈诚要来做客,阿潘说是来共商大计,我觉得就是聚众吃喝并打麻将。现在他们在外面哗拉哗拉地洗着牌,我在厨房里炒菜。
我不讨厌煮饭,事实上我还挺喜欢做饭的,把几样不相干的食物搞在一起炒炒就可以吃,很可以激发人的创造力,不过我不喜欢洗碗,所以阿潘就洗,而且他洗的也比我洗的干净和仔细,这样很好,很公平,也很温馨。
不过今天我会来收拾的,因为有他的朋友在,这一点,我们相当有默契,在外人面前,给足男人面子。其实阿潘并不是很在乎做些家事,他不懒,不过他的朋友都挺大男子主义的,所以他有时候不敢做得太露,说是朋友要怪他给其他人的老婆和女朋友们带了个坏头,所以一旦有聚会什么的,他干脆就什么也不干,再对我报歉地笑笑。
我做的菜不算好吃,不过带有强烈的湖南风味而大受那两个外乡客的好评,其实这种菜也比较容易做,多放大蒜,葱花,再买一瓶老干妈牌的辣酱,就行了。
南京说起来没什么本地特色的菜系,不过是南北大融合型的东西,南京有三样东西实在值得一赞,一是酸菜鱼,二是鸭血粉丝,三是龙虾。酸菜鱼全国各地都有,口味也以四川湖南的麻辣为主,大家都自认为自己的是最正宗的,反正这种事见仁见智吧,没什么好争的。虽然我是湖南人,不过我不是很能吃辣,所以南京的酸菜鱼我能接受,不是很辣有一点麻。
味道有七种,各有各的感觉,当然最持久的就是什么味也没有,象白开水。也不知道是先有了爱,还是先有了味道,这两样东西老是联系在一起,爱的感觉完全可以用味道来形容,酸甜苦辣涩酱呛,当然与味道一样,最持久的爱就是淡如水的爱,最高境界就是无爱。
我认为南京酸菜鱼最好吃的一家是在上海路和汉口西路交界处的一家小小的酸菜鱼店,大概只有六十平方,还分成上下层,生意好到天天都是满座,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那么多人要吃鱼,也便宜,二十小盆三十中盆四十大盆,说是小盆其实是象小孩洗脸盆那么大,我和阿潘都爱去吃,我加一碗米饭,他加一瓶啤酒。
鸭血粉丝是湖南路上步行街上的伊氏鸭血粉丝最好吃,味道简直跟放了鸦片一样香,我们一人一碗加一笼汤包;须盱龙虾当然够有名了,南京人都爱吃,夏天里大家打了赤膊坐在一团拿冰镇啤酒配着,挺好。我把它摆第三,是因为这个东西太多人吃,破坏了它的神秘性,而且阿潘和朋友一吃就要喝好久的酒,我都困了他们都不走。
陈诚叫阿潘投资再开一家美容联锁店,阿潘说他没钱。陈诚说你在国外混了那么久还没钱?再说了你老头子投资一点就够你吃几年了怎么这么没眼光?
辛力把酒杯碰了陈诚的酒一下,说,你不要傻了,当初那么大一个钢铁厂阿潘都不干,你以为他现在还会想开美容院?阿潘你来南京就当散散心吧,也没什么好做的,赚一个嘴皮子的钱,你不是这种人。
陈诚说,那你来南京干嘛?
阿潘说,我不干什么就不能来南京了吗?
阿潘又说,我为什么非要干点什么才行呢,反正我又饿不死。
阿潘说的没错,活着其实很容易,只要你要求不要太高,再说了,他有二十几万在手上,几年内只要不吸毒不赌钱不乱花也是花不完的,很高兴的是,这些东西阿潘一样不沾。我知道他有多少钱,阿潘的存折的密码我都知道,他不瞒我,我也不会去拿。我自己也有一点钱,在跟了阿潘之前,我在一家外企当公关,收入颇丰,几年下来也够吃几年了,现在不当公关了,也不需要花钱打扮,大宝之类的国产化妆品和牛仔裤我就可以接受,所以,不工作应该生活没问题了吧,只要阿潘对我好就行了。
他们三个人从下午五点半开始吃喝,一直到十一点才走,要不是我洗了澡之后再没开过卧室的门,他们可能还要喝下去。我也不知道男人间有什么话可以说这么久,一句话,你说过一遍我还要重复一遍,你开始回忆你认为你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事,而别人可能根本没听进去,正派自想着自己的事,也可能听进去了却大大不以为然,听也就听了。然后我发现男人间也说别人的长短的,以前老觉得只有女人才这么干,其实男人也一样啦,那个美容院还有两个股东,共三个老板,彼此间都看不顺眼,陈诚和辛力是一伙的,整个吃喝过程就是诉苦并批判大会,要不是我们阿潘脾气好,要是有人像金庸小说里的英雄乔峤般,“谁奈烦听这般琐碎的事,早就掀了桌子扬长而去了。”
不过我看阿潘是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表情我看得懂。
阿潘你干嘛来南京啊!
他们走了,我已然躺在床上看电视了,阿潘也就自己收拾那一片狼籍了。后来,阿潘砰砰地敲着厨房里碗柜的门,那个门,老是关不紧,一会就自动打开,好像住着一个鬼一样,我在那里做饭,走进走出都被碰了好多次了。
“现在那门应该好了吧,”阿潘走进卧室对我说,“看你的腿青了好几块,朋友还以为是我对老婆不好呢。”
“那个不是啦,是……”OK,阿潘的行为表明他是关心我的,且让我乐一下吧。
阿潘洗了澡回来,一倒下去没过五分钟就睡着了,我百无聊赖地把电视遥控器从一翻到了三十三,再翻回到一,决定关掉想心事。
我暗自比较了一下,觉得飞的感觉和爱的感觉是一样的,开始的时候你跃跃欲试,对它冲满了幻想,满心以为只要开始了,就会有一个心灵天堂等着你;可是在飞和爱的过程中,却总是受种种外界环境变化的影响,你看,我毕竟不是天生的蝙蝠,在黑暗中飞翔没什么经验,一点点风就可以让我失去预定的方向,有时看看星星就失去了准头,手脚被半开着的窗碰成青紫的事常有发生,有时候呆在空调上休息的时候一脚没踩准又滑了下去的事故也有;我也不是天生的爱情老手,再加上阿潘又不是巧舌如簧的主,常常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偏偏自己的脾气又浅如酒杯,越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越是想知道,方法也不得当,最后的定格镜头,总是我坐在阳台前垂泪并抽烟,阿潘陷在沙发床里默默无语。也许是两人八字不合?好在阿潘的脾气好,我的脾气也好,事后我总会仔细想想谁的对错,我错了我就主动认错,哄他两句我们就又好了;阿潘要是错了,我想想跟他生什么气呢,虽然他没主动认错我也就原谅他了。
这么一分析,我变得郁闷了,阿潘怎么从没哄过我呢?我是女的啊!他应该哄我啊。
真想把阿潘摇醒理论一番,可他睡得很沉,不会起来的,更何况是找他理论?还不如算了。算了??唉!
我愤愤地起床,抓了烟到阳台吹风,楼高就有一个好处,通气,还看得远。风把我的烟吹得一明一暗,有一点还被吹得掉下来掉在我的胸前,很烫,也很迅速,来不及叫出声就已经忘了痛。
头伸出去往下看,楼按道理应该是垂直的,但心理上老觉得是站在比萨斜塔上,楼房是斜着的,如果不抓紧就会掉下去。楼上的一个窗忘户没关紧,窗帘从开着的缝里被风刮出来,展开一面旗帜一样的舞着,楼下的一个窗子里,也有一个忽明忽暗的烟头,哈,有人也没睡。
我在窗台上按灭了烟,抖了抖手,我期望发出功夫片里扭手腕的“卡拉卡拉”声,没有,也算了,我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