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楼下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还在正常地工作,我倒是很想知道在这么晚的时间里有没有车会主动停在红灯前面,没有摄像头,没有交警,也没有车通过。
风绕着我,身上的水珠几乎快干了,我的翅膀自然而然地伸展出来,有一点点水迹,像小时候吃的水果糖外面的糖纸。我记得小时候总是要攒它们,爸爸给一盒糖总恨不得尽早吃完,得,想起来,牙就这样给吃坏了。然后把糖纸洗干净晾干再夹在书里,压平,再跟朋友比赛谁的漂亮谁的平整。现在想想,人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欲望了,那时候最喜欢的感觉就是把压平的糖纸平放在手掌上,再呵一口气,如果那张纸开始卷起来,那就赢了,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满足。所以那时候大白兔奶糖都不爱吃,糖纸不好。所以我的翅膀张开的时候,让我感觉非常好,平整大方,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东西,多么与众不同啊,有一点点水轻轻一扇也就干了。
望向外面,地面就像一个黑色的大磁铁一样强烈地吸着我,我想飞,二十三楼有雨披,从十六楼起到十三楼都有空调,没有脚手架,我在担心什么?我有翅膀,我不是成龙在上演死里逃生,我是要飞啊。不要看了,看得久了忽然想吐,原来我害怕了,我认为我自己将飞不起来,不过我知道我迟早要面对头一次飞行的。
我踮了踮脚尖,不知道为什么摆出了一个高台跳水的姿势,我飞出去了。
这是梦这是梦,我告诉我自己,快点醒吧。
心脏停掉了,至少停了十秒,手脚干干地发凉,翅膀完全没有发挥作用,它也害怕极了,被风吹得向上竖成九十度,像兔子的耳朵被人拎起。我完全找不到方向,二十四层我往下掉了十几层才醒过来,地面上停着的几辆小车像突然放大了一样跳入我的眼睛,并且眼睛开始往外掉泪。我大大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翅膀压下来,与气流抗争。有效果了,下降的趋势减弱,在我看到那辆凌志车顶盖的反光的一瞬间,我成功地停在了空中。
“靠,吓死我了,不过~~干得漂亮”。我对自己说。
下来容易上去难,飞翔和爬山的道理是一样的,也许是我的翅膀太年轻了,从三楼飞到十三楼我就很累了,我考虑我应该戒烟了,是烟把我的体力降低了。十三楼外有个空调主机,我打算飞到哪里休息一下。
我蹲在空调上面,注意,是蹲,不是用手吊在支架上面,那是成龙的专属动作,我的要高级一些,他没有选择,我有。
喘口气我就飞回去了,这是我第一次飞翔。
基本上是碰上我家阳台的窗户我就用手抓住了窗沿,飞不动了。我像个溺水人员获救后一样倒在阳台的地板上,大口地喘气,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在那里不知呆了多久,汗一直往外冒,皮肤却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发冷。然后我开始吐起来。
“你怎么了?”阿潘悄无声息地蹲在旁边。
我差点死了你知道吗?我想对他说,不过心情还没平静,没空说。
“怎么了怎么了?”阿潘伸手拉我。
碰到他的手,好像碰到救生圈,我抱着他开始哭起来。
“唉,是不是我这两天没陪你,你生气了?”
“不是…是…”我哽咽。
“好了好了,别哭了,过来睡觉吧。”阿潘拉着我。
床是一张大的沙发,平时折起来是沙发,晚上放起来是一张床。床很好看,蓝色的底色,上面有一些文字。床是阿潘挑的,1800元,很贵,比席梦思还贵,按我说,买个席梦思也就算了,了不起买张贵点的席梦思也行,不过阿潘不肯。他对物质的要求很严格的,他说卧室太小,摆一张那么大的床就没剩什么空间了,走进去只能睡觉了。我说卧室就是拿来睡觉的啊,难道你还想跳舞不成?阿潘说那不行,卧室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大概一生之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卧室里渡过,看影碟,读小说,发呆,睡觉,还有谈恋爱,都是在卧室渡过的。这最后一点真他妈的叫人生气,我好像真的没去外面看过电影,逛过街,玩过公园什么的,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跟上了他。他走出卧室的时候,就是煅练,吃饭和会友,友不包括我。被褥也是他挑的,叫什么富安娜牌的,也贵,两套被褥又去了一张半的沙发,反正不是我的钱,他愿意花就花呗。另外我觉得阿潘有严重的洁僻,一个星期就要换一次被褥,在我觉得它们还是很干净的时候他就要更换,用他的话来说,上面有隐隐闻不到的脏味。我觉得不难闻,我们天天都洗澡,有时候一天要洗二三次,用的是力士牌香皂,味道很好,被褥上只有隐隐的香味。不过算了,他愿意换而且他也不要我来洗,那就随他吧。
音响的插头没拔,指示灯一闪一闪地权当是卧室里的光源,我环着阿潘的腰,脑子里还盘旋着飞的感觉,我愿意跟阿潘分享。
“阿潘我会飞。”
“我也会。”
“切~~我是说真的。”
“谁不会飞啊,我常常在梦里飞。”这个无耻之徒。
“你得了吧,你当你是张国荣的无脚鸟啊,你没他那么悲伤,你比他温柔多了。”
“……”阿潘一笑。
“阿潘,我打算戒烟了。”
“很好,抽烟本来就不好,”阿潘不抽烟,他不喜欢自己的手指有异味。“你不会是怀孕了吧,又要戒烟又是吐的。”
我?怀孕??阿潘有毛病啊,难道我表现地象个孕妇?不过~~~
“那我怀孕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啊,我们年底就结婚了,又不是让你当未婚妈妈。”
“不是,我是说你想不想要孩子啊?”
“可以吧。”
“什么叫可以吧,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你倒是告诉我你想不想要孩子啊!”
“你想生那就养呗。”
我靠,根本不是这回事!!!我愤愤转身,跟这种人说话要准备一个脸盆接血。同时我也失去了告诉他我长了翅膀这件事的兴趣了。
“又生气了?”阿潘摸着我的后背,手掌顺着我的脊梁往下滑,很温暖,南京再热,在阿潘的怀里,总是只达到很舒服的温暖而已。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的翅膀,我是看不到啦,也不知道平日翅膀是以什么形态存在的,也许是藏在体内的。
阿潘轻轻亲着我的脖子,有点痒,也许我不要生气了比较好。阿潘没有对我做错过什么,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而且我也没怀孕,没必要生这一场闷气,以后再说吧。我回过身子,面对着他那张永恒不变的脸,他总是以不变应付我的万变,我总是万变也离不开他。
嗯,阿潘的嘴唇,阿潘的舌头,阿潘的脖子,阿潘的胸,阿潘的身子……阿潘我还要你的灵魂,你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