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路行（1 / 1）
如人间天堂般的仙境中，时间过得特别快，刚才还是正值晌午，现在却已经是明月高挂了，端木叶抬头，穿过淡雾，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一下午就在自己的失神中飞闪而过了。
眼神聚焦，刚好对上老药含笑的眼，他的笑让端木叶不由心虚，好像自己心中所想的事都已经在他的眼中被抽丝剥茧，看得一清二楚。
“干嘛，你那眼神？”端木叶别开眼去，一把夺去老药手中的酒坛，仰头一灌。
不知是不是昨天被他们两人的行为刺激到了，老药疯狂地喝起酒来，今天一天是一刻不离酒，然而奇怪的是，他竟是一点也不见醉。天晓得那些入口甘醇的美酒是从何处被他弄得来的。
终于，积蓄了一天的酒精爆发出来，发挥起了作用来了，老药开始有点口齿不清了，一手扣着酒坛口，拎着酒坛绕着端木叶步履蹒跚地走着，另一手像对待小狗一样摸着端木叶的头，挠弄着他的头发：“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端木叶一口否认，然而他那快得不假思索的语调与那表情分明与他的话不相符。
老药却不肯就些善罢甘休，绕了几圈觉得有些头昏了，就又重新坐了下来，那酒坛已是空空如也了，却仍是被他提在手中，“老头我也还真是老糊涂了，你自然是在想着槿丫头喽，人家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总不可能是在想我这个糟老头吧？”
“……”端木叶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他的眼睛再度黯淡了几分，那分明是被猜中了。
“说起来，槿丫头还真是可怜，先是不顾天寒水凉的把你从湖里捞上来，又是接连四天不眠不休的照顾你，到最后竟还是变成了单独一人，明明是那么个好姑娘……”
老药这喋喋不休自然是对端木叶说的，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听者有心，端木叶抚上自己的脸，手指轻触着脸颊。
昨夜，她来过他的床边，落了三滴眼泪在他的脸上，那灼热的温度到现在仍留在他的脸上，触手处也好似有火一样。
我喜欢你。
这是昨天晚上，她对着他说的，他眼上的睫毛轻颤，只是转过身去的她并没有发现。
“此时的我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增加负担而已。”端木叶刚醒来的那一刻，失去了武功那话刚好落入了他的耳中，思量再三，挣扎再三，他决定离开她，至少现在的不能成为她的绊脚石。
她，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至于凤出云的事，洛知宁总会告诉他们的，自然也不需要再由自己来操心了。
“终于承认了吗？”老药的声音十分清醒，这哪像一个醉老头，“我问你，槿丫头她最害怕什么？”他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知道，小兰也知道，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他的话没有再接下去，未完的话留在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知道她害怕寂寞，害怕一个人，为什么还会让她独自一人离去，让她独自一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现在她连修司都没有了呀。
“你好好想想吧。”老药边说着就离开了，好像心情很好一样，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喜庆小调。
次日，老药从醉酒中醒过来，发现谷内也只余他一人了，对着身旁的桃花树说道：“那小子，等他再回来时可要向他讨钱才好，小花可是我唯一的伴儿了，居然也让他给拐跑了。”
他口中的小花是一匹毛色黄白掺半的老马。
出了谷，所有的事情就像端木槿预料那样，端木鸿在接连几天没有收到她的传信后便广发皇榜，而上面的内容更是让端木槿心中大怒，说什么尚达侯意图篡位，已被抓获，其子端木叶与端木槿逃离在外，能抓住者奖千金，封侯加爵，官拜武三品。
然而这一切皆与她无关，因为现在就外人看来，她可是个女子。可是这也有一定的麻烦，虽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的地步，却……
端木槿环头看了看被她吸引了视线了的街上众人，无奈地唉了口气，谁叫她那些易容的东西全落在了客栈中了呢。出了谷以后，东问西问，好不容易找了去西茅的方向，自然是不可能再寻回以前的客栈的。
踏进现在住的客栈，说起来也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安身之所，也是她用美色换来的，当然那只不过是一笑，便将小二与掌柜的迷得七晕八素的，想起来，修司还真是不简单，做知弦的那几年明明与自己是朝夕相处的却一点都没有他们那样的反应。
回到房中，身子一下倒在床上，全身原感觉都聚焦到了小腹，正常生理现象如期而至，她忍受着难熬的酸涨，整个身子蜷成一团，动也不动一下，液体一下一下地涌动着。
该死，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明明时间已经不够了，而且也没有带染尘给的药。
如此，她在疼痛与晕眩中渐渐昏了过去，面色苍白如纸。
额头上暖暖的触感让端木槿有种熟悉的感觉，睁开眼睛，刚好对上老妪关切的眼，“姑娘醒了吗？”她是掌柜的母亲，年纪应该有个七八十了，和蔼可亲的样子，“姑娘，起来坐会儿。”她扶着端木槿倚坐在床上，然后端了一碗带有药味的黑色汤药，“来，姑娘，把这喝了就好了，这可是老婆子的偏方，包喝包好。”她自然是知道端木槿是怎么回事，在她充满期待眼睛的注视下，端木槿不得不把药给喝了下去，却不见有什么反应。
“躺会儿，躺会儿就好了。”替端木槿掖好被角，转身就要走出去。
“谢谢婆婆。”
回过头来，老妪笑道说：“姑娘太逞强了，身体不好就要说，要不是刚才你晕倒砸碎了桌子上的茶壶，我们都不知道呢。”
“茶壶？”
“喏，”老妪指了指地上一滩未干的水渍，“大的碎片已经整走了，可能还有小碎片，姑娘自己小心一点。”端木槿那样子看上去如同易碎的瓷娃娃一亲让人怜惜，也不怪老妪一再提醒了。
只是，端木槿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
晕倒？
明明是好好地躺到床上去的，怎么可能会摔碎茶壶呢？
老妪端着药碗下了楼，看到楼梯边坐着的一个小伙子。
“那姑娘可好？”干净清爽的小伙子问道。
将汤药碗放好后，拎着茶壶走了过来，“姑娘没事了，喝了药便睡下了。”老妪对这小伙子可是很有好感，刚才她看到端木槿那样子便匆匆下来熬药，那小伙子也刚好进门，见她神色匆忙的样子，问了原委后还帮忙熬了药，现在又关心那姑娘，活到现在了她还真没见过这么好心的人。
“那就好了。”说着，他喝起茶来，脸上却是若有所思。
一餐饭后，端木叶走出了客栈，走到门外，却发现小花不见了踪影，想了想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果真是怪人养怪马，那老药养出来的马也与一般不同，慢慢悠悠地来，打也不走骂也不走，可真是急坏了他，后来它却在这客栈前停着不走了，还以为是它饿了，给了喂了干草，自己一进客栈就看到楼梯转角处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心中略有疑惑，那马莫不是属狗的吧？
与此同时，街上的行人看着那扬起的尘土都张大了嘴巴：一匹马，身上没有半个人影，一路狂奔，一样，却没有惊着任何人，好像是有人在驾驭着向着不知什么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