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 别离（1 / 1）
如此又过了七天，两人的关系又转变成那种不咸不淡的状态，这让老药相当不解，大火焚厨房的那一天，明明是自己亲眼看见两相伴而行的样子，怎么一下子说变就变了呢。
第七天夜，十五之月，桃花树下，月亮清冷的光落在白衣男子身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寂寥。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一直延伸到他的身后，“再问你一次，你去是不去？”
“我已经说过了，你所说的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自然是不会去。”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端木叶如此回答。
一来一回后，便又重归安静了。
端木槿伫立了一会儿，后背直直地挺着，最终归于无奈一叹，提步欲离。
“等一下。”端木叶叫住她，转过身来，手中捧着一坛酒，“这是我无聊之时在树下发现的，你要不要与我共饮一杯，就当作是……为你饯行吧。”
思忖一会，端木槿没有言语，只是在他身边的树桩凳子上坐了一下来。
两人一口接一口地就着坛口喝了起来，直到酒通坛底，面色都有些泛红，相依相靠着。
酒不是美酒，只是女儿红，年份也并不久，醇厚不足。
“哪来的酒香？”老药的声音插了进来，身形渐渐从薄雾中出来，这雾气是因湖水而形成的，所以不管白天晚上，皆是有雾，不过到了晚上温度稍低，雾气反而淡了些，时不时可以看到点点星光从薄雾间渗出。当他终于看清早已倒在一旁的坛子时，不由大喊道：“酒？那酒，你们是哪来的？”手指在酒坛和他们两人之间来回。
本来这酒并不醉人，但端木叶的口齿却有些不清不楚了，他来回转头，看到了桃花树下的那一坯新土，“那儿，我挖出来的。”
“哎呀呀，”老药大喊不好跑向那树下，撮起一团土，细细地看了一看，“你们哪你们，怎么可以偷别人的酒呢？”
“老药，你这样未免太过小器了吧，不过一坛女儿红，而且年份也不长，何必说偷呢，大不了赔你一坛便是了，有值得这么心疼的吗？”端木槿一脚踢开脚边的酒坛，云淡风轻的说道。
“不是我老头小器，那酒如果是我的也随你们，但那是人家埋着的，意义重大的。”
于是老药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慢慢地讲着一个十几年前的往事。
原来当年，也曾有一对男女从崖上掉落下来，现在端木槿身上穿着的女装就是当时那女子遗留下来的，历经万难，两人终是结为夫妻，离去之前埋下了一坛女儿红，说是等女儿出嫁之时取来给女儿和女婿，如今倒好这一坛酒全下了他们两个的肚子，一滴不剩。
“罢了罢了，”老药罢了罢手，“这大概是天意吧，自从他们两人，你们可是第一个来的人，不过作为回报，槿丫头弹首曲子给老头我听听，明儿个你就要走了，不知得过多久才能见面。”
“好。”没想到端木槿那么爽快地一口应了下来，进入药庐，取出了古琴，坐定后，“听哪首？”
思索半刻，老药将一张略微发黄的纸递了给她，“这是他们走时给我的，我也没那闲情弹，记得那小子弹琴倒是挺好听的，你就弹这一曲吧。”
接过曲谱，大致看了一眼，是首她没见过的曲子，大概是自创曲吧，十指在琴上放定后，轻轻地弹了起来。
很奇怪，她虽然是第一次弹，刚开始弹还有点生疏，后来却越弹越上手，老药眯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头一点一点地和着音，而端木叶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好像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
弹着弹着，他们三人旁边好像形成了一个气场一样，雾气渐渐被吹散了，连天上的繁星都粒粒分明，气场一点一点地扩大，一曲罢后，整个湖面的水气全部都被吹散了，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楚的湖面。
“老药。”端木槿的声音非常低沉，好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一样，“这曲子是那一对男女给你的，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名字嘛？”老药有点不上心，他四处看着眼前清晰的景色，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呢，想不到这丫头的功力不浅哪，“十几年，都快二十年了，我年纪也大了，也都忘了，好像那小子姓……南、南什么来的。”看着老药苦苦思索的样子，端木槿心中锣鼓大作，心砰砰的跳，可是他南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想出来。
轻轻开口，“南宫？”
“对了，就是南宫，就是南宫！”想出来后老药心里那个舒畅啊，回想一下，有些纳闷端木槿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
“这首曲子我曾听过。”
“我想起来了，那个丫头还总是铭哥哥铭哥哥地叫他，对了，你知道他们现在还好吗，生了女儿没有，出嫁了没有，莫不是把这酒给忘了吧。”老药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问了出来，引起了端木槿心中一阵又一阵的扯痛。
见端木槿不说话，就同端木叶聊起了南宫铭和慕连颜在这儿的事情，端木叶也不好推辞，只是时不时地嗯上几声，目光却定在端木槿身上，看着她僵直的背脊，眼中担忧一片。
直到两个人都进去后，直到水气又重新聚集在身体周围后，端木槿双臂环上自己的肩，无声地哭了起来，好像在这里洒的泪水比她这一辈子的还要多。
眼睛直直地盯着倒在地上空荡荡的酒坛子，一丝讽刺的笑爬上她的嘴角。
女儿红！
她可以想像当年爹爹与娘亲是怀着怎么希冀埋下这一坛酒的，这酒她虽然也真是喝下了，但好像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
真是讽刺哪！
想了一想，唇角边的笑便更深了，看上去哀伤而又清冷。
虽有雾气隔着，她所有的行为与表情全部落入了窗边男子的眼中，他深深阖下眼，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陪在你身边
对不起，让你伤心至如此。
对不起，……
次日天还未亮，端木槿便离开了，之前她已经向老药问过出谷的路。
没有一声招呼，甚至是没有一纸书信，她便走了，看来这次，他是真让她伤透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