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再遇（1 / 1）
两人从三条街出来后，不像西茅那样安静，凤宁的晚集可要热闹很多，日头已经落下山头，但行人却不怎么减少，现在正是人们结束一天的劳动回家的时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些带着无奈的表情，有些则是期待，当然也有人会为生活发愁的，比如说街角那裹在破麻袋之中身子蜷成一团的乞丐。
看到了乞丐，端木槿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也许并不是想起，因为这事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了，挥之不去。
步子渐行渐慢，好似周围的人都在用快节拍行走着，而只有她被撂在原地，行人川流不息从她的身边走过，却没有在意她。
这样的感受，并不好。
肩上被人拍，她回过神来，回头，端木叶一脸深意地看着她。
“回去吧。”
清凉的嗓音如是说。
她轻点头。
回到居住的客栈，不出意外，这客栈不接近闹市，他们图的就是安静和不引人注目，可是现在，客栈角落边上多出来了五个聚在一起的乞丐，看到他们回来时，十只眼睛都落到了他们身上，好像是怕他们会逃走似的。
不过事实上，确是如此。
果然，修司做事情从来没有不算数的，看来他还真会成为一个很大的麻烦。
两人对了对眼神，齐齐走进了客栈。
走进客栈后，端木叶便坐了下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倦容，手肘支着桌面，撑着额头，微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却在睁开眼时，眼前的景物竟一片模糊，心中闪过一阵害怕。
紧闭上眼，摇了摇头，眼前才恢复清明。
这一切都被端木槿收入了眼中，要找到曲谱的念头便更加强烈了。
热气从饭菜间飘散出来，面前的菜虽然称不上是美味佳肴，却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地地道道的凤宁地方菜，然而，端木槿只一下又一下的戳着碗中的饭，眼中茫然无神，目光定在窗外无意的一片浮云上。
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沉默了许久后，端木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端木叶摸不着头脑，“对不起，骗了你这么多年。”自从端木叶挑明后，她都从来没有正面和他说过对不起，刚才的事情让她切身感受到了被人欺骗的痛苦，想必，当时的他也是如此熬过来的吧。
老实说，这滋味并不好受。
端木叶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的碗中，放下筷子，脸色稍显苍白。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他并不是圣人，当初得知真相后，他生气过，伤心过，也绝望过，只是后来，好像是心已经麻木了……
现在还想保护她，怕只是习惯吧。
他在心中如此想着，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道歉。
突然，一阵晕眩袭击来。
起身，他快步离开了桌子，“我先回房间去了。”
将他的逃离视为一种回避，心中隐隐认定了他定是不会原谅自己，‘砰’身后一声沉闷的声音，回头看见小二正跑向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端木叶。
她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安笼上心头。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个无人造访的深巷子中，外面的街头的灯光微微照亮了这里。
巷子中，端木槿与一面无表情的男子四目相对，目光不曾移开，仅手下的动作一只也迟缓。
低头，打开包着残首的布，天下第一琴便呈现了出来，与无性不同，残首的线条更显柔和，仅巷外的一丝光也将它的表面打透亮，琴弦却因经历了年岁而稍显老化，与这琴稍有一些格格不入。
那男人一招手，一个黑衣男人架着另一个人进了巷子，被架住身的那个人显然是个琴师，他或轻拨琴弦，或轻击琴身，几番审查后脸上渐渐露出惊喜之色，眼中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欲弹奏一曲的期望，只是奈何性命掌在他人手中。
那也是当然，残着与无尾可谓是练琴之人的梦想，能见到残首的人天下有几人，现在也许他该有些庆幸被强行‘请’了来吧。
那琴师还想再看一眼，却抵不过，只得对着两个男人点了点头，之后便又被拖了回去，离去之时，眼中尽是不舍。
看来，亦是个爱琴，惜琴之人。
见那人将残首重新包好，端木槿伸出手来，好在他也算讲信用，一只青绿色的小瓷瓶放在她的掌心中，瓶底微凉，与她的手心刚好形成一种对比。
重新回到街中，没有人注意到又多了一个人，因为她以手半遮面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是手中却是紧紧地攥着那只瓶，生怕会有人从她手中夺走一样。
端木叶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在他的印象中，他因为觉得身体相当怪异便起身想回房，谁知没走上几步，眼前一黑，醒来便已经是在房中了。
一把切上自己的脉，浅薄的医理让他发现不了任何可疑的地方，脉搏正常，跳动有力，怎么也不像会是那种动辄晕倒的人。
端木槿进来时，他已经梳洗完毕了，正坐在窗边，想着自己身上的事。
“起身了？”昨天给他吃了药以后，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好转了，只是不知这次可以持续多久，“身子太累了？”
“嗯。”
“我还要找一个曲谱，再过几天就好了，”从出发到现在，端木槿从未提过她此行的目的，残首琴也是在找寻中才知道的，“马上就好了。”
她语气中的坚定好像是为了说给她自己听的一样，好像是在安慰着什么，他微微皱起眉头，却在下一刻将视线移到窗外。
视线中闯入一抹绿色的身影。
“那……”对于沙绿，他的印象不像端木槿那样，语气中有些疑惑，他指着人群中的绿色，“你看，那是谁？”
在那身影落入她眼中的瞬间，她的脸色瞬息万变，最终只剩狂喜。
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既然那毒是她下的，她定是有解药，与其说找那没有任何线索的琴谱，直接找她要也许更快也更有效一点。
“要追上去吗？”当然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打算，端木叶仅是过过形式地问了一下。
话毕，青色身影便从房门口闪出，如果不是街上有这么多的人可能会打草惊蛇的话，想必她肯定是会直接跳下去吧。
边走边想着，他跟了上去，手在怀中摸了一下，探到纸质的一角。
如果说沙绿在这里的话，凤出云也极有可能在，那么，该如何告诉她，凤出云就是她的哥哥端木叶的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