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倾城（1 / 1）
宋时的目光仍旧停留在纸上，似是对纸上的内容相当感兴趣，“英台果然是由端木槿师弟来饰，这山伯……”抬头扫了一眼眼前之人，“就这样吧，我当真是多虑了，过来还在想你们能不能顺利列出，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要当场点将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人家？”端木槿一皱眉，直觉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而再一次，他那厄运的直觉再一次灵验了。
“对了，”将纸折起后放入袖子之内，对着门外轻声唤一声：“绣娘，麻烦你进来。”
应声而入的是一个身穿粉红色轻纱罗裙的女子，梳一个妇人髻，头饰干净，年龄不过二十左右，一张平凡的脸上挂一丝淡淡的笑，一眼扫过众人，目光在端木槿脸上稍作停留后马上移开。总而言之，是那种湮没于人群中并不扎眼的人，然而，端木槿注意到一点－－她那双随意握于身前的双手，白净细嫩，十指纤纤，如削葱根，那手，与长期练琴之人不相伯仲。
“奴家是专门负责各位此次梁祝的衣服的，今天是来替你们量尺寸的。”不卑不亢地，不似平常的裁缝那般低下。
“绣娘是白云村里最好的绣手，不仅女红好，性子也好，学校里女子班的女红就是由她传授的，我先去把名单给师母，你们可要好好地量一量。”说罢，也不等人再说什么便自顾自地离去了。
就在屏风后面，由主到次，由端木槿先进去。
屏风后。
“公子，请把外衫给褪去，要不然就量不准了。”绣娘低头整理着量尽，抬头见他没有什么动静，就轻声提醒道。
“不了，你就在隔着外衫好了。”面有窘色，连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有些异样了。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原来闻名天下的端木三公子竟如此害羞，还是说，”目光直直的撞上端木槿的，与刚才温婉的形象完全相左，“三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端木槿目光一冽，下一妙，指间便扣上了面前看似柔弱无力的女子的喉间，凑上前去，鼻尖几乎相触，四目相接，“你，是，何人？”
“咳咳咳，咳。”
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来个特别一点的见面，想不到就得到这样的回复。
“你，放……”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完全表达不出想说的意思。
松开手，绣娘瘫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不住地咳嗽。
“你干什么呀？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知宁还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看一点也不是。”
“你说，谁？”
立马，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他，终是回来了吗？
对了，绣娘怎么会知道他的？
他们是什么关系？
心中涌起千万个问题，个个都得不到解决，而这些问题都是与他最挂心的人相差的，这怎么可能叫他不焦急万分，失去理智呢？
“说－－”见没有得到答复，他又加重语气催促了一下。
“知宁是我的朋友，可以了吧？”不情不愿地，绣娘嘟囔了一句，但这却远远不能让端木槿满意。
“怎么这么慢啊？”
屏外人见屏内这么长时间都还没有好，端木兰妒忌不住发问了。
伸手想去解开端木槿的外衫却被一把扣住手，抬头，绣娘完全没有把他眼中的肃杀之气看在眼里，仅任由他这么握着，“还好我是识得知宁的，要不然你的事情还不要弄得全书院人人皆知？要量不量随你吧！”
我的事？
开始，他还未想到她话中的意思，几下思索之下，明白了她话中之意，顿时一股怒气霎时涌起，他竟然把这个都告诉她了，那她在他心中占什么样的位置，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会不会比自己还要重要呢。
思及如此，他的心中一片纠结，虽说修司与自己是自幼相互扶持长大的，但只有那个人，就只有那个人啊。
“好了。”在他思索间，绣娘已经量得了尺寸，“快披上衣服吧。”
如此一来，他便也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想什么事情了，脑萦绕着最多的便是洛知宁的面容，不知三年不见，他会有什改变，他大概会变得让自己更加难以企及吧。
“英台，英台。”端木信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带着绝大的怒气，“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啊？讲话啊！”将一本册子递至他的面前，指着纸上的一行字说道：“‘家中九妹，品貌与愚弟相似，愿替梁兄作媒’，这么一句话你怎么就说不出来呢？”
“初一，你最近是有点不对劲？”本来也不想说的，可看日子也就再五天时日了，如果再这么下去，可真是不行了，“你难道真如此不喜欢这个角色吗？还是，你在担心修司？”
说起修司，自他们集训回来时见过一次面后就被端木震给叫了回去，不知所为何事，只是这一去就已经有十日左右，却没有什么消息，还难得殷翎每隔一二日就会上门来询问大木头回来了没有，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便失望而回。
“什么？”起初还没有从神游中回过神来，后一思，“没有，修司不会留我一人超过半月的，他一定赶得及看我们的梁祝的，快，我们好好排吧。”口中虽这么说，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一脸的愁思与往日里的端木槿可不能同提。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自刚才这一下后，端木槿的情绪也总算有点集中起来了，虽说还不能说合格，但也还差强人意吧。
就在这时，意料不到的人出现了，门外左肩一大包，右肩一大包的不正是几天前给他们量身的绣娘，再看她那样子，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们的衣服都已经完成了。
将再大包放在桌上，自己则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口饮尽凤出云递给她，见众人当然除了端木槿外，所以的人都涌向了那两大包，掩不住心中的兴奋。
“别动，别动。待会儿我再给你们看。”话毕，起身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一个稍小的绿色包袱，把还在发呆的端木槿一把拉了进去，留得其余的人呆在原地。
屏风后，传来端木槿反抗声与告饶声，屏风外，众人都悬着一颗心猜着“英台”会是什么样的。
“如若三公子扮得很艳，是不是表示我的衣服也是如此？”陈伯渊对着身边的端木叶说道，而后者则是睬也不睬他，两眼直直地看着屏风，似是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才是。
“是吧？凤公子？”身侧另一边是凤出云，只是那人虽不像端木叶一般那么夸张，但也没有把他的话挂上心，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好了。”屏风内传来绣娘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端木槿的抗议声，却仍是被绣娘打断了，“没有人要看吗？相当出人意料。”
可原本就心提在嗓子眼儿的人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更加没有勇气去看了，她所说的“出人意料”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呢？
“我去。”原本就一直担心自己扮相的陈伯渊跨出一步，这样一来也有个心理准备，他一步一步地向着移，不到二丈的距离，他整整走了二十余步才到，闭上眼睛，一步跨入屏内。
随后，屋内响起了夸张的抽气声。
虽不消一刻，但对于屏外的人来说却是漫长如春夏之期。
终于，陈伯渊蹒跚着出来了，面色苍白。
不会吧，有那么恐怖吗，把他吓成这样，小槿的长相就算扮女装也应该不会吓坏了吧。
端木兰在心中如此想，不过她并不知道……
“怎么样？”端木信摇了摇处于发呆状态的陈伯渊，发问道。
“……”嘴唇无力地动了动，却听不清任何字。
“什么？”端木信将耳朵凑到他嘴边。
几步上前，端木兰在陈伯渊面前双手用力一拍，清脆的一声终于把陈伯渊唤醒，他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样？”这次说的是端木叶，他双眼仍旧是盯着屏风，语气尽量平静，但语音中的颤音还是明显地听得出来。
扫了一眼，陈伯渊目光瞬间亮了起来，说了一句话。
“若真有倾城者，盖斯人也。”
此一语，听者心中滋味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