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离行(1 / 1)
万里悲秋常作客。
在深秋,最过伤感的莫过于离别。
西茅的深秋,三里亭边,此处既无桥,亦无柳,唯有风扬起的三尺尘土尽迷了送行人的眼。行人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三四队,想来是不堪忍受这深秋的凄凉,而这不多的行人中端木一行人极为突出,最抢眼的莫过于同是一身青绿劲装的端木兄弟和一袭红衣的端木兰。
由于早已安置好了所有的事,该吃的饭都吃了,该喝的酒都喝了,该酒的泪也都洒了,便也就归于一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或“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类的话也就散了。来送行的人并不多,只有端木夫妇与管家水叔,以及端木兰的贴身小丫头小绿和端木叶的小跟班石头。学院规定只能带书僮而不能带丫环,而那石头因长年跟着端木叶,所以也变得圆滑不堪,所以愣生生地让端木震给扣了下来了,另派了一个人如其名的木头木脑的小老实木头。
端木叶他们一行人的行装极是简约,只有六人五马,再加上六个包袱,如是而已。
此时,端木兰跨坐在端木槿的马背上,心情极其复杂,本来小槿已经明确说了,但自己却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他,他的优点可以在自己的心里放大一百倍,而他的缺点却可以缩小一千倍。摇了摇头,把思绪转到他处,看到一旁泪眼汪汪的小绿,书院不准带丫环,以后没有这个丫头供自己呼来唤去,生活怕是会少了许多趣味吧。
这时,端木槿一脚勾住马蹬,一脚用力,登身上马,马儿因为突如其来的重量而在原地踏了几步,没有预料到有如此动静的端木兰身子一倾,伸手一揽,头便稳稳地撞上了端木槿的背。
没有预料中男子宽广坚硬的背,有的只是扑鼻而来的淡淡的清香,原本以为自己的心脏会狂跳不已,左手抚上心口却发现没有任何异常。
“小槿。”惊奇于自己的发现,端木兰叫了出来,“小槿,你的腰竟比我的还要细。”
是的,此时端木兰正揽着前面人的腰,原本就知道小槿长得清瘦,但是在平时,他总是穿着宽松长衫,并无法明确看出他的身形,而现在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却让她发现他的腰竟这么细,甚至可以说是,柔若无骨。
此语一出,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端木槿,虽然他平时浪名在外,可是事实上他并没有真正与女子有什么越礼之事,更别说是肌肤之亲了,与端木兰如此背腹相贴已经让他浑身难受,她的话更是让他的脸白了一大片,一个纵身,从马上跃下,没有思考地并跨坐一上修司的马背。
“小兰,你的骑术可是要比我好得多了,何必要与我同乘一骑呢?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路人可不知道你我是姐弟关系,这对你姑娘家家的名声可不好。”
刚开始的发现和端木槿如何从她的手中挣脱的双重疑惑使得端木兰根本没有听见端木槿难得的“苦口婆心”,一旁的小绿以为自家小姐是因为生气而说不出话来了,连忙上前解围。
“小姐,”抹着眼泪想要扑到端木兰的身上,却无奈身高不够,只能一手拉着她的一只脚,俯身在那黑色良驹上,将眼泪鼻涕往马身上擦着,“小姐,小绿会想你的,虽然小姐有时候很凶,但对小绿也是真的好,小绿都知道,小绿不能和小姐一起,小姐,小姐你要自己保重啊,呜呜呜……”
“好了好了。”端木兰与小绿也有十年了,感情肯定是有,于是她跳下马来把小绿拥在怀里,安慰兼威喝道:“好了,你小姐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哭得这么惨,把木兰阁给看好,等小姐我回来,啊?”
而一旁的端木夫人也对着端木槿家常叮嘱,无非是“外面不比家中,不要惹麻烦”之类的话。端木震走至大儿子身边,端木叶也明了地从马上跃了下来,两人慢慢地走向附近的一条河,两个人的神情都很缓和,李红玉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相公和儿子也会有这样平静面对的一天。
正当端木兰与李红玉在说些母女间的私房话时,不远处的河畔传来争吵声,端木槿带了副了然的笑,而管家水叔只能唉了一口气摇摇头,想来大少爷与老爷这两父子是绝不可能有和平共处的一天的吧!
不出所料地,端木震与端木叶两都铁青着一张脸走来。
“好了好了。”李红玉走至两人之间,一手挽一个,柔声道,“父子俩有什么不好商量的,非得弄得这么针尖对麦芒的?”
“老爷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少爷和小姐也该起程了。”水叔在一旁提醒道。再三叮咛后,六人便拉了拉缰绳起身上路了。年轻,真好啊!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端木震这样想。
是啊,真好,如果犯了错误,还有时间去弥补,如果老了,怕是不行了,所以不可以再犯错了,不能啊。
但愿,这一次,不是错误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