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誓言（1 / 1）
书房。
内。
端木震与端木槿两人一人坐书桌的一面。
端木震将一张信笺推到端木槿面前，而后者正右手拿一支极顶狼毫在转着玩，停止转笔，将其挂到手边的笔架上，一俯身将信笺收入手中，脸上泛起了一丝笑。
“白云书院？”
“白云书院是一间不为人知的书院，所以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
“不过，你可能应该知道，文状元与武状元的关系是相当的不错的吧，而这朝堂之上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年轻的那些都没有闹出些什么纷争吧？”
的确，本朝中最为人称颂之事便是近几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在朝堂之上，文臣武将虽有时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但从没有为这种事情而吹胡子瞪眼过，每次都能够使事情得到充分的解决，从未因此而耽误正事，而贪污受贿之事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
虽然这是事实，但似乎与今天的话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难道……
“父亲的意思是？”
“不错，现在的年轻一批的官员都是在白云书院学习过的。至于那白云书院，我也曾不下三次去拜访，但都被拒之门外，他们说他们只负责教书育人，不做他事。
“我曾和几个年轻官员聊起过这事，问他们详情，他们也只是笑而不答，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的平静而又陶醉的。”
“所以，父亲是想让我去念白云书院。”将手中的信笺放下，那信笺的前端有用朱红色的颜料画的奇怪的字符，旁边还有一副极有趣的画－－层层白云之间，几间小屋子旁，有一群孩子和一个身形缥缈的女子，倒也符合白云书院这一名字。
端木震也不奇怪端木槿如此平淡的反应，反正这个孩子他是从不在自己的预料之内的，他起身走到窗户口，推开窗户，窗外阳光正好，风吹起他的头发，一知不觉，他的鬓发间已有了霜华的痕迹。
“你猜对了一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切地说，是你们三个。”
三个？
小兰呢？
饶是端木槿也吃了一惊，似是猜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没等他发问端木震便接着说：“这白云书院有别于其它书院的一大特色便是他允许女子入学，至于教些什么，怎么教，便不得而知了。”
外。
端木兰捂着自己的嘴巴，两只眼睛睁得老大老大的，她转过头来看着端木叶，一脸的不可置信，她的表情就是在说：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我是在做梦吗？
“进来吧！”
端木震的声音倏地在头顶上响起，刚才还处于兴奋状态的端木二小姐被一棒子敲醒，悻悻地站起身来。
“爹爹。”一边讪讪地笑着，一边拉扯着端木叶的衣角，好像是为了拖一个垫背的。
“进来吧！”依旧是刚才的语气。
一手按住红漆的窗框，纵身一跃，身子便轻轻地落到了屋内，如出一辙地，端木叶也是这样进的屋。
“好好的门不走，跳什么窗啊？”端木槿在边上笑道。
这样的话从端木槿的人口中说出不免有些缺乏说服力，让端木叶想要反驳：“哟哟，你这是什么话，根本就是做贼的喊抓贼嘛，哪一次你进人家知弦姑娘的房间是好好的从大门进而不是过窗而入的？”
“对啊对啊，为什么呢？放着好好的门不走，跳什么窗啊？端木兰在一旁添油加醋，一脸的状似疑惑的表情。
“咳咳，咳。你们如果不介意你们的入学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尽管继续好了。”
一会儿。
“好了，反正你们都听到了，回去后准备一下行囊，朋友那边也联络一下，过个四五天，你们就上路去白云书院吧，没什么问题了吧？”
“父亲，我还有一件事。”
槿湘阁。
槿湘阁是端木三公子端木槿的住处，听名字倒像是小姐的闺房，而经过庭院时，看起来就更带女子气。
比主屋还要有的庭院，四分之三的地方都摆上了木槿花，一棵二人合抱的梧桐树在主屋的门口处，下放一张石桌和四五人石凳，石桌面上刻着十九横十九纵的围棋面，上面还零星布着黑白棋子。与梧桐树斜向相对的是一个架子，现在上面还布满着万绿带红的爬山虎，夏天时，此处甚是凉爽，端木槿时常搬一藤椅透过或疏或密的叶子，遥望天上的星辰，每每在这个时候，叶子上突然掉下的青虫总会惹得端木兰失声尖叫。
相对于屋外，屋内则稍显得沉闷，与平常男子的屋子无异，只是屋内总是缭绕着一股淡淡的宁人心神的香味。卧室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窗边备有一副榻，上有一春蚕丝被，叠得整整齐齐。
此时，外头太阳正好，微有秋风。
梧桐树下，副榻上的白衫少年长发高束，蜷缩着身子侧身躺着，一本名为《金素琴谱》的书盖在他的脸上，长发自头顶顺着后背交缠着散至腰际。
白衣胜雪，黑发似墨。
黑与白，竟相映得如此契合。
稍一侧身，那书便从他的脸上滑落下来，阳光落在他洁若凝脂的脸上，皮肤下的血管在阳光的照射下使他看起来微带一丝红晕。
“修司。”没有睁眼，只是低低的、懒懒的一声轻呼。
空气中有风霎时流动，快得让人觉察不到，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衫的，一脸平静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身侧。
“所有的事都准备妥帖了？”俯身捡起《金素琴谱》，随意地翻看，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划出沙沙的声音，其实这琴谱对于他也是可有可无的，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凭他的琴力想自己写一本琴谱都绰绰有余了。
“是。”
也许是看出了他脸上的异样，“还有什么不妥的吗？”
“槿，千金楼那边怎么办？知弦姑娘……”
“不必担心。”从副榻上坐起身来，一只脚往榻下伸了伸，将两只绿色长靴踢了出来，伸手将靴子穿上后，站起身，在原地踩踏了几下后就向里屋走去，顺手摘了一片梧桐叶夹在书册中作为书签。
“是。”
“其实，你可以选择不离开的。”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让无关的他卷入这场纷乱中，他轻轻的声音如叹息般，“你大可以选择平静地生活，不必如此的啊！”
“槿－－”从来不露喜怒的修司脸上竟带着森森怒气，周身仿佛生出一圈低气压般让端木槿感觉寒意渐渐侵上心头，他不由地抱紧了双臂。
原来修司也有如此强烈的感情啊！
微一发愣，脸上又重新扬起了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不出所料地，修司的怒火马上被他的笑容所浇灭，只剩下不甘和懊恼。
“修司。”他抬起头，目光雪亮，盯着修司，似乎是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我不知未来会怎样，你，可愿意随我一起？”
明明就是知道那个答案的，聪明如你，怎么会问这么个傻问题呢？
“槿，你到哪儿，我便跟到哪，不离不弃。”
相对而立的两个人，风袭卷了他们，带起树根底下的落叶，扬起地上的尘土。衣袖与下摆被风刮得在空中翻飞，及腰的长发被风过身来，使端木槿的容貌看起来非常的不真切。
这一年秋天的某一天，树叶枯黄的梧桐树下，一个男子许下了这样一个承诺，一个倾尽他一生心血，甚至于几次周旋于生死边缘他不敢也不愿打破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