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归来（1 / 1）
西茅东街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就是在其他的国家也是闻名遐迩的，在这里，只要有钱，就会被当成大爷来侍候，若是没有就不会有人顾你是死是活，不过，这情形当然不只是这里，这世间哪有一处地方不是如此的呢？
花街柳巷，纸醉金迷，形形色色的女子，或手持纱团扇，或指捻绢帕，掩面而笑，却仍遮掩不住烟花女子一贯的嘴脸－－皮笑肉不笑。她们招揽着来来往往的男人，对熟识不熟识的男人都能够娇嗔一句“死人，怎么才来，奴家想你想的好苦啊！”，然后马上换成另一付小鸟依人的样子，马上迎着来人，而明天又可能对另一个或更多的人如此，所谓“朱唇千人尝，玉臂万人枕”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千金楼内。
不似东街其他的地方般乌烟瘴气，这里因为有了个知弦姑娘而被称为是东街的“兰亭”，每月二十五，文人墨客，青年才俊，数不清的人蜂涌而至，不仅仅是为了知弦姑娘的琴音，更是为了她出众的文采。
知弦姑娘的文采是在第二次登台时显现出来的，当时她一首高山流水，听得人如痴如醉，曲终后，有人问及那词是何人创作为何名时，她仅是轻描淡写地说是她填的，仅是自娱之作，无名，在坐之人无不惊叹不已。隔天，一首名为知弦的词被人广为传抄，一时之间，宣纸竟供不应求，出现了西茅纸贵的局面。
轻纱帐内，苏合香漫。
镜花水月的美人素手纤纤，拔弄出一曲天上几何，人间难得的佳曲。座下宾客无不闭目静听，表情甚是享受。
纱后女子倾国倾城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竟让旁边侍候的小丫头都看得痴痴的。
登台前半柱香，知弦阁内。
青衣长发的绝色女子临镜而坐，身后绿衣小丫头一双灵巧的手穿梭在她如绸般的青丝间，小丫头真得觉得给姑娘梳头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姑娘的发极好，不像以前梳过的那些人的头发全都被头油给弄得枯黄，姑娘的发是又黑又密，手指穿在里面凉丝丝的，说不出来的舒服，而且姑娘身上没有烟花女子的脂粉味，只有一般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不浓烈，只有像她这样的近身之人才能闻得到，每次她闻到后总觉得心里十分平静。
说起这个姑娘，她每次来都是一身青衣，披着一头的如瀑般长发出现在房里，连一根丝线都没有系，就那么散着，曾有一次她实在好奇就问了一下，哪知姑娘竟回答说不会梳头发，想来也觉得好笑，哪有姑娘家家不会梳头发的，不过姑娘不想说自己也不便多问，虽然她不像平常那些红了就乱发主子脾气的姑娘不一样，但毕竟，主是主，仆是仆，在这千金楼内混了四年了这点她还是清楚的。
突然知弦觉得身后人的手停了下来，目光一冽，抬头撞见一双鸽子灰的眸子，收敛起一脸的警觉，笑容绽在唇边，懒懒地问道：
“你怎么会来的？”
来人见到她令人销魂的笑，虽然早已见惯了，但还是不禁一愣，不过好在那女子的心思也是在别处，所以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想什么？”没有回答，直接提问，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女子也并不在意，目光漂到远处，状似无意地回答：“我在想我竟没有发现你在外面，如果刚才是要害我的人，怕是我早已命丧黄泉了，对了，你在那呆了多久了？”
“从你开始变呆起。”
毫不掩饰地回答，却是最实在不过，再加上他认真的表情，虽然不满，但女子还是笑了出来。
“你就不能含蓄点吗？”带一抹笑，她状似嗔怪道。
“我永远都不会骗你。”万年不变的平静语调是这几年被她训练出来的，她不能对别人袒露自己内心世界，所以总是喜欢拿他开涮。刚开始时，他会生气会窘迫会不理睬她，但久而久之，他也自有了一套对付她的方法。
虽然仍是那种语气，但是她当然知道他对她是如何，起身，轻轻地将后背靠在他的胸前，那里是她认为最安全的位置，感觉到他砰砰的心跳，她竟出奇的平静。
虽然她的这种动作是家常便饭，也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想来也该早已习惯才是，但是自己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快，她发间的香味总是让他在回过神来的瞬间失去心神。
当温软的身子离开自己的怀抱时，他竟有那么强烈的失望，鬼使神差地，他竟伸出手揽住她的肩，瞬间便将她的身子拥进自己的怀里，将头埋在她的发间，那里有她的味道，他贪恋的味道，使他失去理智的味道。
觉察出他的不对劲，但是她并没有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只是柔声问道：“怎么了？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人，他，要回来了。”闷闷的声音从脑后传来，让她的腰际感到一阵酥麻。
只是她只注意了话的内容却没有注意到说话人的犹豫。
他，要回来了。
狂喜涌上心头。
他终是要回来了呀！
要回来了，这代表什么？
是否代表她可以报仇雪恨了？
在她的心里仅仅是如此吗？
她那么高兴只是为了这个吗？
他无法揣测，不想，也不敢揣测。
身子竟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没有顾忌他，她转过身来，抬起头，望着他，双眼里竟似有烟火一般明亮。
“告诉我，你，刚才说了，什么？”
一字一句，生怕他听不清楚似的，也怕自己听错了，小心翼翼地说。
一闪而过的忧伤并没有在她雀跃的眼中留下任何痕迹。
“他要回来了。”重复这么五个字竟会让他感到如此疲倦，比与三十人打架还要累。
听到了确定的答案，心底的快乐是再也压不住了，一身青衣，她就在那里转起了圈，还未固守牢的发就散了下来，一支碧玉钗从她的发间掉了下来，伸手接住，那上面似乎残存着她发间的香味和温度，看着她的笑，大概也只有那个人才做得到吧。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钗子放进自己的怀内。
“呐。你说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会说什么？对了，当时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怎么想？”
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都过了三年了，你说他会有想过我吗？”
还是没有声响。
“你倒是说话呀？”
没有办法，对于她女孩子的一面，他是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抵抗的。
“嗯。”
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却仅仅是一个“嗯”字。
“嗯什么？”她依旧不依不饶。
“很漂亮。”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末了，再加上一句，“比我娘亲还要漂亮。”说完后，一闪身，一条身影就穿过窗户，逃也似地离开了。
比娘亲还漂亮？
她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呀，再看了看站在原地，五感被封的小丫头，净丢下烂摊子给我。“小杏，小杏。”低低的声音稍夹着一丝不悦，把小杏唤回到现实中，“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我的头发都散了。”
小丫头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就要大功告成的发髻都散了开来，而自己手听梳子也掉到了地上。
真是的，怎么会犯这种错。
一边自责，一边对着知弦道歉：“对不起，姑娘，小杏再也不会出神了，对不起，对不起。”
本身就不是她的错，再加她现在的心情很好，所以本来就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过是想应付过去而已。
“罢了，你起来吧，先把头梳了，要不然珠妈妈来了，我也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听到姑娘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心底松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也快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整齐的发髻就梳好了，为她平添了几份娇柔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