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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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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陀罗,你从来没有杀过手无寸铁的人。

“你不能再犹豫了,陛下。”乌沙纳斯说,“你必须尽快在他成为真正的叛徒之前处理掉万相。”

这是个安静的夜晚。空气里弥漫着茉莉花的芳香,万千星光从天海上倾泻而下,照耀在永寿城辉煌的、高耸入云的宫殿上。因陀罗沉默地站了起来,走到他们所在的凉亭边上,俯瞰着他那富丽的城市。这是深夜,只有星星倾听着密谋。

“我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已经背叛。”隔了一会,天帝低声说。

乌沙纳斯皱起了眉。这位年轻婆罗门的肌肤是如此光辉,仿佛能够照亮夜晚。

“等有了证据就晚了,陛下。”他在因陀罗背后警告说,“不论万相给予阿修罗什么东西,我们都会损失惨重。”

天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闭嘴,乌沙纳斯。”因陀罗粗鲁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你觊觎众神祭司的位置很久了,没错吧?你想取代万相。这才是你劝我审判他的原因。”

乌沙纳斯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我不否认我想要那个位置,陛下。”他说,“但我也是为了您考虑。想想看吧:现在街头巷尾都在流传这样的谣言,三面者万相在私下与阿修罗串通,把法力和祝福给予我们的仇敌,而天帝却对此视若无睹,他没有勇气处置他,就像他没勇气处置他的阿修罗妻子一样……”

“够了!”天帝猛地转过身来,他浑身燃烧的愤怒让乌沙纳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乌沙纳斯,再提舍质,我就杀了你。”

乌沙纳斯脸色发白,不过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那表情仿佛是在欢庆他终于成功激怒天帝一般。

“好吧,”他说,“陛下,我的错。但你必须考虑到万相的事……”

因陀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已经有主意了。”他说。“我会亲自去和万相谈一谈。私下里。”

乌沙纳斯瞪大了眼睛。“他在阎牟那河畔的树林里修行。”他说,“你要私下里去见他?”

“是的,”因陀罗烦躁不安地说,“如果他真想背叛我,我要从他那里亲口确认。”

“这事情完全可以在审判场上做!”乌沙纳斯说。“陛下,要不你就把他揪出来公开审问,要不你就任他离开。私下里杀掉他是最坏的选择。”

“公开审判万相?当着他父亲、我哥哥的面?告诉所有人民我任用一个叛徒作为我的祭司?”因陀罗说,“你疯了,乌沙纳斯。何况我说过要杀掉万相吗?”

“您就是这样打算的。”乌沙纳斯说,“因为这样最省事。”

“这样能保全所有人的面子。”

“但人们会怀疑,会问万相去了哪里——”

“人们不久就会忘记他的。”

“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你头上。然后很快就会有流言流传开来……”

“谁胡说八道我就拔掉谁的舌头。”

“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我不想失礼,陛下,但是这样做再蠢不过。”乌沙纳斯说。

天帝再度猛地转身,他那张英俊的面孔扭歪了。他指着乌沙纳斯的鼻梁。“别在我前面说那个词。”

乌沙纳斯刹住了脚步。

“哪个词?”他说,愤怒让他体内天生的反叛者血液涌上了表面,“是‘不负责任’还是‘愚蠢’?”

天帝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他们就像两头狭路相逢的猛兽互相瞪视着,谁都不愿后退一步。

“别忘了,乌沙纳斯。”最后天帝用警告的口吻说,“下个月你就要和舍衍蒂结婚了。如果你还想娶她,最好别质疑我的权威。”

这显然是个杀手锏。

乌沙纳斯无声地垂下了头,这是他屈服的表示。

天帝得意洋洋地看着乌沙纳斯,但他并没有留意自己这个臣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乌沙纳斯低头不仅是表示让步,也是为了藏住他此刻的目光。

“——陛下,”他最后慢慢地说,“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天帝哼了一声。

“是吗?”他说,“苏摩就绝对不会给我这种冷血的建议。”

“陛下。”乌沙纳斯说,“你要考虑清楚杀死一个婆罗门的代价。”

“我从来没说要杀他,我只是要私下和他谈一谈。是你建议处死万相的,不是我!”因陀罗说,“你已经开始让我烦了,乌沙纳斯。如果你敢再次质疑我,我就会告诉五老评议会是谁给了我这样的建议。”

乌沙纳斯沉默无语。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眼睛藏在阴影里。

因陀罗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宫殿。

他一直醒着待到天明之前,然后悄悄走进房间,摘掉了王冠,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华贵服饰,换了一声较为朴素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普通的武士。然后他无声无息地绕开了自己的卫兵和侍从,独自一人走进了王宫的马厩里。

他的神马高耳在第一间马厩里。看到他来,这匹火红的神马兴奋地发出一声嘶鸣,用蹄子刨着地面,聪慧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天帝,流露出强烈的渴望来。

“嘘,老朋友。”因陀罗说,伸手抚摸着高耳,咧嘴一笑,“好久不见你了……”

他这么说着,突然犹豫了一下。高耳注视着他。而天帝皱起了眉头,后退了一步。

“抱歉,”他低声对自己的神马说,“……今天不能带你出去。你太显眼了。”

他转身走向那长长马厩的尽头,挑选了很久,最后挑了一匹模样平庸的褐色母马出来。他牵着它走过高耳面前时,天帝听到它在愤怒地嘶鸣,好像在质问他为何不选择自己。

因陀罗叹了口气,翻身骑上母马。他毫不留情地抽了那畜生一鞭,母马吃痛,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天帝就这样乘着它一头冲出了包裹着天帝宫城的晨雾,通过了永寿城的街道,然后跑出了四象之门,随即他们跃入四象之门的影子里,落到了人间。

此时人间同样也正是清晨时分。婆罗门的晨祷在每个村庄响起,早起的妇女顶着水罐到河边汲水。因陀罗骑着马越过她们,朝着万相修行的树林而去。

那座树林依靠在静静流淌的阎牟那河边,几乎无人出没,十分隐秘而安静。天帝不再催促马匹,松开了马缰,任母马慢慢地在树林中行进着。

他又走了一段时间,已经听到了阎牟那河的水流声。

天帝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他看到三面者万相静静地坐在河边,背对着他。他面前的祭火刚刚熄灭。

万相突然开口了。

“您来了,陛下。”他说,声音同时从他三张面孔的三张嘴巴里冒出来。“我一直在等着你。”

我最讨厌他这样,让我恶心。天帝想着。他把雷杵握在自己手上,把手藏到了身后。

“万相,”他谨慎地说,“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万相转过身来。薄薄的晨雾在两个人中间弥漫着,一个如此畸形丑陋,一个却是如此威武英俊。万相那三张可怕面孔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好极了。我也一直想和您谈一谈。”

“你知道,”天帝说,“最近一直有些关于你的谣言在四处流传。我们必须想办法停止这些流言。”

“关于什么的?”

“你背叛了我们。你和阿修罗私下里串通。你为他们传递信息,把我们最重要的秘密透露给他们。”因陀罗说,慢慢从背后拿出了雷杵。“是有这样的事吗?”

万相那聪慧的眼睛注视着天帝,然后他垂下了眼帘。

“什么是‘我们’?”他轻声说。

因陀罗愣了一下。“什么?”

“……曾经所有的人都住在永寿城里,彼此之间只称呼 ‘朋友’或‘伙伴’,而不是‘那些’或是‘这些’,‘你们’或是‘我们’。是从何时开始,有人称自己为’天神”,其他人则将自己称为‘阿修罗’的呢?……”

天帝注视着万相。“这不重要。”他说。

“……我母亲被在我父亲面前吊死了。她唯一的罪过就是她的出身。”万相继续说,“吊死她的人是我们的邻居。他们都是行为高尚、文雅、宅心仁厚的好人。在他们吊死我母亲之前,他们对我们一家都温和热情,充满善意;在此之后,他们对我父亲和我也依旧温和热情,充满善意。他们不认为杀死我母亲是罪过。甚至也不认为那是杀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万相?”因陀罗说。

“我想知道是什么可以让善良的人变得残忍冷血。”万相说,“任何时候,认同‘我们’的途径只有将‘他们’区分开来。对待‘我们’的原则与对待‘阿修罗’的原则是不同的。杀死一个天神是罪孽,但杀死一个阿修罗就不是。甚至连良心上的负担都不必有,因为他们不是‘我们’,而是一种不可交流、不可理解的异族。”

莫名其妙地,因陀罗反而冷静下来了。

“万相,你知道……”他说,“在我们决定搅乳海之前,永寿城的臣民中日益充满了不满。财富和力量是有限的,永寿城容不下那么多人的分享。人们怨声载道,为什么有人会更有力量,为什么有人必须劳作,为什么有人更富有,为什么有人会突然寿命缩短,为什么有人可以去更高的天界?为什么有人人见人爱,为什么有人可以为非作歹?为什么有人是武士,为什么武士就必须对婆罗门低头?”

“您现在对这一点也很不满。”万相说。

因陀罗难听地笑了笑。“没错。”他说,“你这套‘你们、我们、他们’的说辞太复杂了,这是圣人的逻辑。让我告诉你天帝的逻辑。……我做了这么多年天帝,得到的唯一一个有价值的教训就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找个迁怒对象要比思考容易得多,也轻松得多。民众都很懒惰,他们不愿去思考自己遭到的不幸和不公到底是源于哪些问题,但会高兴地接受一切罪过都可归咎于某个邪恶对头这种说法。这个对头碰巧叫做阿修罗而已。就算没有阿修罗,他们很快也会拿起刀来彼此杀戮。到时候就不是天神杀阿修罗,而是穷人杀富人,肤色深的杀肤色浅的,甚至男人杀女人……随便什么吧。我让凡人分裂了吗?没有。可是他们还是自己分裂成了一个个国家,以各种名义整天互相杀戮。这种事情没有意义,万相。”

万相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悲哀。

“……是的。”他慢慢地说,“您是对的。这种制造差异的趋向天生就有,谁也不能阻止。可还有一个理由,您没有说出口。”

“什么?”

万相慢慢站了起来。

“您是战神。”他说,“您依靠战斗登上王位。如果你不能不断在战斗中取胜,证明你王位的合法性,你就不能维持您的统治。您听到了那些风声,不是吗?”

因陀罗的脸色微微变了。

“什么风声?”他说。

“就在您决定搅乳海寻找甘露之前,达刹带着他的女儿回到了永寿城。他带来的消息是人间已经对供奉你不再感兴趣。你受到崇拜是因为你能为人们诛杀旱魔,但弗栗多已经死了,如今你不再有用了。您听说,他和五老评议会的成员聚在一起商议,决定把你推到一边。既然没有战争,要一个只会打仗的天帝又有何用呢?”万相盯着天帝说,“所以你必须制造一个强大的敌人,足以对天国的统治构成威胁。不论怎样,自从天神和阿修罗成为敌对之后,人间从来就没有断过对你的供奉,达刹和五老评议会也从此闭口不提将你赶下王位的事情。”

因陀罗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所以,”他说,“你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背叛我的吗?”

万相苦笑起来。

“我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他说,“我曾强烈地同情被你驱赶出去的阿修罗。我将他们想象成无辜善良的族群,由于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如今正在贫瘠、荒凉、黑暗的地界受苦受难。我满怀激情地想到,要是能为解放和拯救他们服务,我必然也会得到拯救和提升。于是我……私下里去拜访了阿修罗王金袍。”

因陀罗的眉毛竖了起来。

“好哇!”他咆哮着说,“这么说你果然是个叛徒!”

万相举起了一只手,“看在我曾经忠诚服侍了您这么多年的面上,”他说,“请听我说完。我见到了金袍,也见到他治下的阿修罗人民。我在街边听到阿修罗孩子唱的儿歌,他们歌唱、赞美战争和复仇,其中饱含着令我不寒而栗的仇恨。战场上死去的阿修罗会把自己的魂魄凝聚成宝石,挂在天空上注视着子孙站上杀戮场,延续这种仇恨。而金袍,他梦想的不是再度回到和平共处的黄金时代,而是挥师杀进永寿城,用所有天神、包括妇女和婴孩的血为他统治三界的宝座举行灌顶礼。”

因陀罗冷笑了一声。

“所以你明白过来了。”

“是的。”万相说,平静地注视着因陀罗,“我意识到了我的愚蠢。我并没有背叛您,陛下。”

“那你做了什么?”

“……所见的一切都令我对自己感到绝望。”他说,“我读过那么多经卷,但这都是虚妄的智慧。生平第一次……我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并没有价值。”

他伸开了手,看着天帝。

“来吧,”他说,“您是来杀我的,对吗?请动手吧。”

天帝瞪着万相。

“你说什么?”他说,“你是向我求死吗?”

“我知道您会这样做。”万相说,“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好选择。就算你不杀我,我也已经时日无多了,陛下。我并没有饮用甘露,如今天人五衰的迹象已经在我身上一一出现,我会死得十分丑恶、痛苦。我躲到这里,不是害怕你来追究我通敌的罪过,而是不想死在我父亲面前让他伤心。”

因陀罗觉得自己气得快发狂了。

“你这个蠢货,万相!”他咆哮着说。“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万相低下了头。“您曾是举世无双的英雄。”他说。

霹雳轰然一声炸响在他们头顶。

“我从不杀手无寸铁的人!”天帝吼道。“你立即从我面前消失!现在!马上!”

万相只是注视着天帝,眼神悲哀,一言不发。

天帝瞪视着万相。他突然又咆哮了一声,雷声再次炸响在天际。因陀罗转身就走,他引发的雷暴点燃了树林里的枯枝。万相无言地注视着他。

天帝在树林里纵马狂奔。突然之间,从树林的薄雾中冲出一个男人来,他拿着一把阔刀,指向了马背上的因陀罗。“滚下来!”他厉声喝到,“把你的马和衣服留下!”

母马受了惊,扬起了前蹄。男人突然惨叫了一声,捂住自己被电光刺痛的眼睛。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灵光在他脑海中闪现;这个凡人认出了面前的人是谁。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天帝几乎已经完全显现出了本相,那无比高大、光芒四射的身躯。

强盗哀嚎着,扔掉了手中的刀,跪倒在天帝面前。

“大神啊!……”他嘴唇都吓得发白了,语言东倒西歪地从他喉咙里冒出来,就像一个行走的醉汉,“请饶恕我!我是个愚蠢的罪人,但我只是初犯,我有两个妻子,十一个孩子,必须要养家糊口……”

因陀罗扫了一眼那把刀。他清清楚楚地看得见缠绕在刀上的血腥和冤魂。初犯?这个强盗已经用它杀过好些个路过的行人了。

一个想法,一个主意,突然烙印般印进了因陀罗的脑子里。

“把刀捡起来!”他吼道。

强盗不知所措地捡起了刀。

“河边有个苦行者。你去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我要这样的献祭。”

强盗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天神。

“去!”因陀罗又怒吼了一声。“否则我立马降雷烧焦你所有的家人!”

那个强盗爬起来,拿起刀屁滚尿流地朝河边跑去。因陀罗在原地等待着。

只过了一会,那个强盗就回来了,他的手里提着万相的脑袋。

凡人只能看到万相的一张面孔。那张脸现在双眼微闭,解脱了的表情安祥。

“真奇怪,他一点也没抵抗。”强盗说,把万相的头颅放在了因陀罗的面前。

因陀罗低头看着他。

“现在,”他说,“把刀拿起来,向我进攻。”

强盗战栗着抬起头,看向天帝。

“你杀了一个婆罗门,而且你累积的杀孽已经罪大恶极,你的家人也会受你连累,在接下来所有轮回里降生为畜生,直到末劫。”因陀罗说,“你是想接受这样的命运,还是被我雷焚而死就此净罪?”

强盗的瞳孔在恐惧中放大了。

“快点!”因陀罗又怒吼了一声。“我不杀手无寸铁的人!”

强盗僵立着,随后他爬了起来,抓起沾满万相鲜血的刀,嚎叫着朝天帝冲过去。

又是一声霹雳在树林上方炸响。更多的树木燃烧起来。

因陀罗牵着马走到了河边,他弯下腰去洗手。

他的手干净极了。

天帝看着透明的水从他的指缝间流过。

他的指甲修剪得非常漂亮,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盖住了由于拉弓和握剑形成的层层厚茧。

他再度骑上马,朝永寿城奔去。

“舍质王后请您过去共进早餐。”回到王宫换衣服的时候,宫女对因陀罗说。

“我不能去。”他说。隔了一会他又说,“让我独自待一会吧。”

……你被权力压弯了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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