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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茵看着梨花仿佛十分痛苦的将手指插入发丝,仿佛在努力的抑制什么一般,那紧咬的发白的唇瓣,都让他心痛。仿佛再次看见不久前毁天灭地,遗弃自己的她。
“我只是诺亚啊,我不该存在的,我什么都不明白,不明白,我究竟为了什么而存在。幸福和爱的权利,从一开始就是奢望吧。”
“梨花,不是的,不是这样,我们不是因为你是别人而在你的身边,正因为你才是我们的梨花,所以我们都不曾离开。呐,梨花,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在意,只在我们的花园里,无忧无虑的,你也不是诺亚。”
听着阿莱茵的话语,梨花失神的放下了手,苍白的脸颊浮出一丝无力的笑意。
这真的就是她的愿望了吧,像普通人一样,养猪养狗,种花种草,然后在有限的生命里尽情欢笑,她曾经是如此奢望过,这遥不可及平静的梦,想要和白龙一起。
但是当阿莱茵将这话语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口有一处坚冰悄然融化,可惜,说出这话的,终究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梨花手轻轻遮住了小小雪晶兽额前发光的湛蓝水晶,保护他们不受外界骚扰的小小土地顿时暴露在阳光下,可以看见,除了她身下染红的草地和花朵外,周遭方圆十里已经被天火燃烧殆尽,远处还传来战火硝烟的气味。
“已经迟了,你知道的吧,阿莱茵。”梨花缓缓的开口,借助着树木的支撑虚弱的站了起来。“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力量了,我知道的,我的时日已无多。”
这便是诺亚的命运啊,为毁灭而生,为毁灭而亡的工具的命运。
她没有心,唯有力量之‘核’。
她发动了那个核,就算中途放弃了,打消了念头,但是那释放的力量是她的生命,已经无法再回来。结局终究只是死路一条罢了。此刻能有清醒的意识都属于一个奇迹,只是全因为阿莱茵,而强行残留一口气苟延残喘。
梨花几乎无力抱住阿莱茵,让它轻巧的落在了地面之上,看着他因自己话语骤然收缩的金色瞳孔,苦笑不已。“对不起,阿莱茵,那个不死的承诺,我已无法兑现了。”
“你想去哪里!即便放弃自己的生命,你也无法放下那个白龙吗!?”阿莱茵的声音不再像过去一样稚嫩,反而清脆中透露着一股低哑。比起最初,它的体积大了很多,已经属于成年的体积了吧,虽然没有他父亲看起来那么健壮。
“因为,我一直注视着他啊,也许你说的对,灵魂始终是我的,那份记忆终究也是我的,我就是梨花,为了那份记忆,我也有不可放弃的罪孽与责任。”梨花无视周围战争战火的硝烟,不在乎血腥的味道,她只知道自己永生的生命终于接近尽头。
一直以来都是永生不死的存在,不会为任何的生命停留,只是不断的旅程着。一切都仿佛随风飘逝的沙粒,微不足道却又存在的痕迹。一切对于她不死的生命而言,都犹如一场梦境。
人类拥有短暂的生命大胆去爱,
但是永生之人若付出感情便会付出比生命更加严峻的代价,但是正因为没有,才会更加的渴望。
永生不死的她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不再寂寞的彼此相依。
奥维已经不在了。
诺亚的苍御梨花,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的,从一开始。生命就是错误的。
从最初白龙失去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已经放手,但是她只是从名为亚连的轮回,跳入了另一个名为白龙的轮回。
如果没有执念,那么她就是不存在得了。
那漫长的日子里,一点一滴都是为了白龙而存在,除了记忆,她是一直在白龙身边最久远的人啊。看着他长大,看见了很多曾经不曾看过的他。
不由得想起所有人让自己放手的模样。
在途中,虽然咳出了血,但看着那些暗色粘稠的液体,心中似乎有什么变得清明。
堕风曾问过梨花如果希望他想起来,为何不一开始就说出来,只要是她的话语,白龙铁定相信。
但是梨花说,过去沉重的记忆,他不背负也无所谓。
但是她一开始就是带着过去的记忆,过去的目光看待现在的白龙。口里这样说,她的内心始终潜意识里是希望他想起来的吧,希望他自己想起来。
一直在等待他想起来过去的一切。她是这样期待着。
她的自私,一切只是她造成的,她从来没有给过白龙幸福,只是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痛苦,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我害怕失去,所以才会想要将他留在身边,明明不想伤害他,但是结果却一次又一次的与意愿相为你。
我只是,
我只是,想再一次一看白龙啊。
想再一次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带着记忆里温柔的语气,为此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待的啊。
我只是想要告诉他我是他的梨花啊……
我……
只是想他再对我微笑一次啊……只是这样啊……
梨花看着手心里的血液,苦涩悲伤的笑了,流不出眼泪,因为没有心啊。
为什么,她不是一个人呢?为什么,她会是诺亚,而不是人类呢?
但是若是人类,也许就无法和白龙相遇了吧,无法与记忆中那么多人相遇。
这样一想,似乎自己的生命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梨花笑着开始沿着来路寻找回去。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与白龙相遇,最后一次,对他伸出手的机会了。
人,人类都是追求幸福的生物,靠着一点点小小的执念便是自身行动的源泉。
不同的行为和执念在生命中弥漫点点悲哀。
罪与罚,轮回与审判。
就算是梨花也只是追求生命中那渺小细微犹如尘埃的幸福而已,又有谁能否决其资格。
只是挡在她面前的是她塑造的过去,那名为不信任的羁绊。
也许一切早已在不经意间消散,只是逃避着事实,直到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也许,至少还能有追寻幸福的记忆,便值得感恩了吧。
诸神遗弃的儿啊,
无止尽之路,你又能重回何方……
已经无法寻找到来路的梨花,想起了曾经所见的奇异的预言,仿佛指引着她迷茫的方向。在前路茫茫的雾气中,忧伤不受控制,“能够,重回何方……?”
呐,白龙,就算生命尽头,我也只想再见你一次,不论结果,我不会再对你做任何事情。
她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寒冷逐渐铺天盖地。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迎接来这一天。这是一种飞蛾扑火的壮烈。
即便无法预料未来,她的脚步依旧沉稳果决。就连阿莱茵都只能追在她的身后跑。
“梨花!”阿莱茵追逐着那消失在树林阴影深处的暗影,奔跑着。
『 This lonely road I am walking on
这一条寂寞的路,我正在步步行走
Where did it begin? Where will it end?
它的起点应在哪里,它会在哪里结束? 』
“等等!”在克莱德准备离去的时候,白龙拦住了他的去路,冰蓝色的眼眸里满是决绝“梨花的秘密,你是知道的吧,告诉我,那另一个‘白龙’的存在!”
原本准备无视对方的克莱德听到白龙的话语,蓦然僵硬了,他冷冽的笑着拉起白龙的衣领靠近自己“你是怎么知道的?啊,莫非,你是听到了我和梨花的对话,难怪啊,态度突然转变。现在如何,高兴了?梨花为了你变成这样,满意了!?”
白龙眉头紧紧皱起,挥手拍开克莱德。“那个‘白龙’究竟是谁?和梨花的关系……”
“哼哼,你连这个也忘记了啊,让梨花背负如此多,你却丝毫不知为何,这样没有记忆的你和梨花之间是靠着什么维持,你又为什么理所当然的接受梨花的付出。又为什么要在克莱利亚身边硬生生摧毁梨花所有的希望!”克莱德说着,红色的发丝仿佛受着情绪影响翻腾了起来。在他的气势下,白龙硬生生的退了两步,脸上已经冷汗津津。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活了太久的克莱德的对手,但是他也不想就这样屈服。
“你现在问又有何用,梨花已经离开了,她是不会再回来了。”仿佛还嫌刺激白龙的不够,克莱德恶劣的笑着,靠近。“被抛弃的感觉如何?还是你想死心的更彻底一点,想要知道过去白龙的事情?”
银白的发丝遮住了白龙所有的申请,阴影下只能感觉到他挣扎的心情。
不给他选择的机会,克莱德冷静了下来,他冷漠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好啊,我给你看,过去那个白龙的事情,我给你看梨花的记忆。”
克莱德轻挥手,自己曾经在轮回之泉所看见的梨花的过去,在那个白龙的陪伴下的所有的事情。此刻白龙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更重要的是,在梨花的记忆中,那个梨花还是小小的8岁模样的孩子,和他在幻影中看见的一样。
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没有见过梨花,但是这种与生俱来的熟络,还有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守护着梨花的少年是谁,他是白龙?
那么自己,自己又是谁?
“可看清,这些便是梨花念念不忘的记忆,也是你所忘记的部分。怎么,还是没有想起来吗?”克莱德问着这冷酷的问着,咄咄相逼。
“为什么,你还是不想起来,梨花喜欢的可是曾经那个对她温柔的死过一次的白龙啊,而不是只会伤害她的,这样的你!”
“梨花的白龙已经死了,无论怎么样,你都不是她记忆中的白龙。你的存在只会伤害她。她只是希望你能想起过去,她喜欢的只是过去的白龙。”
而不是现在的你,克莱德有种报复的恶劣快乐,却不曾想到梨花回来了。
“不,不是这样的!”白龙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头□□,从看到那个记忆的时刻,就有很多景色凭空出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感情,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正在吞噬着他。
于此同时,与大梨花相遇以来的所有记忆都开始浮现,与那碎裂的记忆抵抗,并逐渐迷失自己的想法,头痛欲裂。明明没有经历过,为什么会有这些记忆。
梨花是因为‘过去’才接近自己?她喜欢的终究不是自己,她喜欢的只是克莱德口中的那个白龙吧。
白龙迷惘了,那么自己又算什么,梨花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吗?
不是,不是他。
梨花喜欢的是拥有记忆的白龙,不是他,在记忆侵蚀而来的时候,白龙感觉到了一种失去自我的恐怖。感觉自己会消失,然后变成一个陌生的梨花爱着的【白龙】
为什么消失的是我,我不要消失,我也爱着梨花啊。
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迷惑,会茫然。会无法接受欺骗,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这份刻骨的感情,隐瞒至深的感情,只会让人陷入疯狂。
梨花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温柔,为什么要收留一无所有的我。
我又为什么要爱上这样的你,这一切是为什么。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错的?也许若没有相遇,就不会知道幸福,也不会恐惧幸福的消失,更不会感觉到这样的心痛。
我不想变成另一个人。
如果这份喜欢是来自另一个白龙,我不需要。我是我,我绝对不会变成任何人。
无形的风,吹奏着最古老的咒语,仿佛带着恒久不灭的忧伤。
诸神遗弃的儿啊,
无止尽之路,你又能重回何方……
若有一天,冰冷的眼眸看见昔日光灿,
若有一天,神明的宠儿,找到回来的方向,
你能否张开双臂,
那失去的心,能够挣脱这命运的牢笼。
能否挣脱这命运的牢笼……
写于2009-1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