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第八章(7)(1 / 1)
王建凡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做法违背科学,抗眩晕需要训练更需要天赋!他叫起来:“队长!行了吧!”宋启良赶紧看徐东福,希望他下命令停。徐东福说:“我无所谓!问彭飞!”彭飞拼尽全力:“我,我也,无所谓……”很想说得铿锵有力,做不到。徐东福说:“那就继续!”宋启良只能执行命令。王建凡眼泪汪汪,扭头,挤出人群,跑开。
天色渐渐黑下来,操场灯亮了。旋梯仍在飞转。周围自语般的小声计数都没有了,人们在心里默念:“507,508,509……”
操纵旋梯的宋启良被彭飞一口喷到了脸上,他用手一抹,是红的,终于有了理由,他大叫:“队长!彭飞吐血了!”徐东福仍是:“问彭飞!他说停就停!”宋启良求:“彭飞,停吧。”同时住了手。彭飞说不出话,只无力摇头。徐东福大声:“他不同意,帮他转起来!吐口血算什么,吐完了胃内容物会吐胆汗,吐完了胆汁,就会吐血,强烈胃痉孪导致胃黏膜破损。胃黏膜的修复能力很强,没有事儿!”
旋梯飞转人梯合一,学员们肃立。转到625圈时王建凡带于建立赶到,于建立大声叫停,徐东福仍坚持“问彭飞”,于建立按住宋启良的手,旋梯停。彭飞呈“大”字固定于旋梯上头耷拉着,宛如受难的耶稣。不说话,摇头点头都没有。徐东福这才道:“好了,彭飞不行了,那就,结束!”从旋梯上跳下,轻捷如猫科动物。学员们去帮彭飞解背包带毛巾,徐东福吩咐宋启良:“他肯定走不了路了,抬他回去!”彭飞于昏昏沉沉中听到了这句充满蔑视的话,想用行动反击,根本就身不由己,被同学们七手八脚从旋梯上弄下来后,站都站不住,被抬了回去。
次日上午的训练彭飞未能参加,持续头晕恶心,早饭一点没吃。王建凡也没去训练,他用不着训,要走的人了,正好照顾彭飞兼做伴。跑到军人服务社买了水果罐头,起开后拿到彭飞床前,吃不下东西喝点糖水也好。昨天吃的吐得一点没剩,今天早晨粒米没进,必须补充热量,长时间空腹会加重肝脏负担。彭飞配合地喝了几口,复躺下,合上眼。仍是晕,站着比坐着甚,坐着比躺着甚,躺着闭上眼睛,会好一点。
王建凡在他耳边唠叨:“你如果想在这里干,就不能太较真,不能不识时务。这点你得向我学习,瞧我,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你说什么咱是什么,无所谓。”彭飞苦笑,心说:你都不打算在这里干了,我像你还能在这儿干?王建凡继续独白:“都吐血了还硬撑——要我,感觉不行立马下!你徐东福比我棒,旋梯比我打得好——不就认个输吗?有什么嘛!”彭飞仍合着眼睛不响。这时听王建凡长叹:“唉,当初要知道这里是这样,想上天先得下地狱,我绝对不来。……真是地狱,炼狱!就那旋梯,不能想,一想就晕!那个徐东福可真行啊,你都不知道他到底能打多少个,深得没底儿!深得吓人!哎,彭飞,不说他是野战军过来的吗?”这也正是彭飞一直纳闷的问题,他睁开眼:“难道野战军也有抗眩晕训练?”王建凡摆手:“不可能!我认识一野战军的,还是侦察兵,跟我吹了好多他们部队上训练的事,根本就没提‘抗眩晕’仨字!”
如果不是那个侦察兵,王建凡来不了这儿。父母都是医学教授,他本人从小在大学校园里长大,怎么可能会当兵?想都想不到嘛!他和侦察兵属偶遇。高三的一天,放学晚了点儿,他碰上了五个劫道的。一对一他都,别说一对五了,加上他还有那个最大优点识时务,当场,二话不说,你要什么咱给什么。钱?拿走!一个钢镚儿不留!自行车?拿走!羽绒服?没问题!没了自行车跑步回去估计冻不死。钱、物没就没了,命可只有一条!王建凡没想到他们连他的鞋也要,那是双八成新的耐克。哈尔滨冬季常温零下二三十摄氏度,没钱没自行车没羽绒服要是再没了鞋,到家十几里路,一双脚肯定保不住。王建凡惜命,但也没有准备做残疾人。于是,他们开打,王建凡只能护住脑袋尖叫,把刚好路过的那个侦察兵叫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两分钟解决问题。事后,俩人聊了一路,严格说是,年轻的侦察兵向他的崇拜者吹了一路。飞檐走壁,徒手擒拿,血刃顽敌……极诗意极浪漫地,描绘出一个风萧萧兮马革裹尸的铁汉世界,更加上适才“一打五”的佐证,沸腾了王建凡体内的男儿血,力拔山兮所向无敌是多少男孩儿的英雄梦!但真让他入伍当兵,不成,父母通不过,教授的儿子不能不上大学。最后来飞行学院,是一个权衡妥协的结果,既当了兵,又上了大学。飞行员是天之骄子,听上去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