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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被自己恶心的也差不多了,见蒋大彪痛苦的样子,我强忍住高兴,故作严肃的表情说:“蒋经理,您也看见了,我扎围裙做家庭妇女比穿白大褂儿卖药专业多了,所以你也别整啥三顾茅庐了。我看咱俩分道扬镳还好点儿,免得下次我再让你心上人干点啥事儿的时候你又记恨我,到时候雇个凶手把我削成植物人,我可不值当的。”
蒋大彪大怒,叫道:“你他妈咋那么小心眼儿呢?我不就酸个脸吗?都登门道歉了你还想咋地啊?”
其实打蒋大彪按门铃的时候起,我的气就全消了。
兄弟情分这么多年了,怎么也犯不上为这么点儿事闹翻脸,但是我必须得折磨他一下,并借这个机会把一些事儿说清楚了——店里就两个服务员,以初小雯和蒋大彪现在的关系来看,她已经越来越不听我的使唤了,那以后的麻烦肯定还不止像今天摔个筷子那么简单。
我说道:“我啥时候小气过?但你今儿这事儿性质不对,你知道不?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因为女人而对兄弟使脸色,本来就不爷们儿。是,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我这话也不是很恰当,但是你们才认识几天啊?你至于护到那个份儿上了吗?再说了,如果她是真心喜欢你的话,为了你的生意,她就更应该积极一点,拿出点未来女主人的态度来,为药店发个传单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蒋大彪闷哧了半天,才嘟囔了一句:“是,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是我挥舞着你们这几只手足,裸奔了快他妈三十年了啊!我容易吗我?”
听完他这句我一愣,紧接着就是暴寒……
这句话太硬实了,我啥语言都对不上了。
蒋大彪又说道:“我是真挺喜欢小雯的,她就是我要找的那种女人。我知道,小雯是我喜欢的类型,但绝对是你周希讨厌的类型。这么些年了,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多。但是你不喜欢她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默默地点了根烟,半天没有说话。
我忽然发现自己很不懂事儿。
从水柔说的那番话,到蒋大彪讲的这些,再回想自己一直倔强抱持着的那些观念,我此时觉得很是对不起蒋大彪。
我凭什么以自己对初小雯主观的印象而在潜意识里反对蒋大彪和她交往呢?
因为我们是兄弟?因为我觉得蒋大彪应该找个更好的女人,而不是初小雯?
那么什么样的才是更好的?你周希觉得更好的,就一定是他蒋大彪喜欢的吗?
就像我也知道水柔喜欢我,而我对她的感觉更多的只是一种相貌上的错位感而已,我对她并不能谈得上喜欢或不喜欢这种字眼。
但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她喜欢我,更没有什么立场可以去阻止她,不是吗?
谁都没有干涉别人选择爱情对象的权利,不是吗?
想到这些,我心中豁然间敞亮了很多。但是就算再愧疚,也不能不要面子,脸上该装还得装。
于是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使劲儿地皱着眉,以一种绑匪谈判的嘴脸,很流氓地说:“中午,你把我的排骨都叨走了,咋办吧?”
蒋大彪一愣,抬头瞅了我一眼,骂道:“你他妈能不能不这么无厘头啊?好不容易酝酿了一点儿忧伤的情绪,还没抒发呢,你这思路老瞎跳跃啥啊!我给你买十斤,够不?撑不死你!靠!”
我将右边的眉毛一扬,上下挑动地斜眼儿看着他,说:“刚才苏大娘说了,排骨刚涨价,十二块钱一斤哟~~~”
蒋大彪把脑瓜子往沙发背上一戳,撅个屁股痛苦地说:“你个死妇女,十八一斤我也给你买,行不?可愁死我了……”
讹了蒋大彪一顿排骨大餐后,我又回到了药店。
当初我一分钱没投,几个朋友还是带上了我一起做这个生意,他们的那份情谊我是清楚的,所以不管怎么说,于情于义我都有责任经营好这个店。
第二天清早,从家走去药店的路上我心里就在犯愁,呆会儿该怎么去面对初小雯。
按说我昨天做得也不太对劲儿,言语中不怎么友善,人家初小雯跟我生气也不算是乱发脾气。
而且就算她真是乱发脾气了,我这个大老爷们儿也应该有点度量,以后她要是真跟蒋大彪过日子了,那还得长久相处,所以今儿过去了最起码要有个态度,不能再使性子了。
平时五分钟就到的路,我走了差不多有十五六分钟,觉得迈进药店的头一步肯定得特艰难。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刚一进店门儿,初小雯就面带微笑地迎了上来,甜甜地叫了句:“周哥来啦?”
我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恩那,你们早。”
正在我琢磨着想跟她说点什么的时候,初小雯先开口了:“周哥,昨天中午的事儿真对不起,我不应该跟你耍脾气。我岁数小,不懂事儿,要是惹你不高兴了的话,你也别跟我一般见识呗,我错啦!”
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间有点儿找不着北。
看人家这几句小嗑儿唠的,一下子就显示出高姿态来了,反倒把我整得贼被动,仿佛我是个岁数小、不懂事儿的小黄毛丫头了。
我赶紧使劲摆手,说:“没有没有,哪能呢,我没生气。那啥,我家你嫂子的瑟,非要吃排骨炖土豆,我回家给她收拾骨头棒子去了,烀一下午呢,怕火大整烂了,没敢离人儿……那个下午药店没啥事儿吧?”
初小雯呵呵地笑了几声,说:“没生气就好,店里也没什么事儿。下次你家再做好吃的给我和许姐也带点呗,听蒋哥说你的手艺特别好,我都很羡慕娜娜姐呢。”
我看了看她那张擦了很重粉底的脸,心里暗想,拉倒吧,指不定你俩谁是谁姐呢。
但刚冒出这么一话头儿,我就立刻在意识里踢了自己一脚,自我批评地想,你这人咋这德行呢?看人家小姑娘都主动抛出橄榄枝了,你咋还那么主观呢?
想到这我连连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等咱药店开始盈利那天,我在家做满汉全席给你们吃。”
初小雯惊讶地一伸舌头,说:“啊?不是吧?满汉全席你也会?太厉害了。”
我嘿嘿笑道:“那当然啦,我们家顿顿都吃满汉全席。我技术太差,做顿饭就跟打次仗似的,每回都搞得满脑瓜子大汗呢。”
许淑芬听了,在旁边偷乐说:“小周就是能忽悠人。这么个‘满汗’全席啊,呵呵。”
初小雯发现上当,冲我吐了个舌头,说:“周哥没个正经的,不跟你说了,我去典雅居和迷你公寓把传单发了,一会就回来。”
我刚想说不用,我去,话还没等出口,初小雯拿了两叠传单就跑了出去。
这个意外的小序幕让我汗颜,心想自己真是太主观主义了,当初就因为第一印象觉得人家有点风尘就一直对她没有好感,这么多天以来从来没有客观地去观察一下她,发现发现她的优点,一个主观感觉就否定了全部,我实在太不成熟了。
所以在此后的日子中,我渐渐地改变了对初小雯的态度,并告诉自己要把她当朋友一样相处。可是通过接触和了解的增多,我首先感觉到的是,她是个挺虚荣的女孩子,心计也够用,脑瓜转得特别快。
得出这几个判断的时候,我就特别痛恨自己。这叫啥啊?细心?敏感?你说你一挺大老爷们儿,整那么细心敏感干啥?就知道盯住人家的小毛小病,咋不放大放大人家的优点呢?她至少是个懂事儿、有眼力见儿的小姑娘啊!
自我折磨了几回之后,我对她也接纳得差不多了,每次蒋大彪再说他们俩的事儿的时候,我也都是支持态度。有次周末我还放了她半天假,让闵娜陪她去买买衣服什么的,算是正式将她放进了我们生活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