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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闵娜早就想要离开的,但那段时间正好我辞职回家了,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新工作,她为了怕家里断了经济来源,就忍着没有走。
那段时间她的心情每天都很压抑,回到家就像个小毛虫抱树叶儿似的死死地贴住我,非要我陪她玩。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可玩儿的,无非就是躺在被窝里,两个人脸对脸地说说话,偶尔打打闹什么的。
但即便只是这样,闵娜也觉得十分开心和满足。
每当看着她在我怀中安睡的样子,我就觉得亏欠了她很多。
我曾无数次凝视过闵娜睡实的样子,每到那个时候,我心中就会有种莫名的疼痛。
她是个背负了太多伤害的孩子,从小就残缺的一切,让她无论在醒时还是在梦里,都缺乏着安全感。
判断她是否睡着了很简单:我只要把手掌放在她的脸蛋儿上,感觉一下她的牙齿是否隔一小会儿就咬紧一下,如果是,那就说明她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胳膊或腿有时就会忽然抽动一下,有时也会大喘一口气,眉头紧皱。
但这只是轻微的,有时候她甚至会突然半坐起来,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茫然地张望着四周。
每到那个时候,我就会从电脑前跑过去抱住她,轻轻地把她放倒在枕头上,口中像哄小孩子似的念叨“乖哦不要怕哦蛙蛙在这哦”这类的话。
她当时的眼神是迷茫的,我不知道她是否认出了是我,因为每次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不记得了夜里发生过的一切。
有一次半夜,我正在卧室的电脑上改剧本,忽然有一只蟑螂跑了出来,踩在地板还刷刷有声儿的,把我吓了一跳。
我烦得抄起一拖鞋就一顿暴拍,结果把闵娜吵醒了。
我赶紧跑过去安慰她,小声地说:“媳妇不要怕哦,刚才有个蟑螂,我把它打跑啦。”
她茫然地看了看我,带着紧张的表情睡下了。
我拍了她一会儿,见她睡熟了,才回到了电脑前。
大概写了能有半个小时左右,我忽然听见闵娜“恩”了一声,回头一看,她又坐起来了,正低头在床上找着什么。
我跑过去楼住她,说:“媳妇,怎么啦?”
她看了看我,又在床上摸了几下,突然一缩手,指着一个很小的小线团儿,吓得几乎要哭了。
我连忙说:“媳妇,别怕啊,这是个小线球儿啊。”
她怀疑地看了看我,然后很坚定地说:“打死它!”
我一愣,既而暴汗,想是这丫头又睡迷糊了。
没办法,我只好抄起一本书,朝那个可怜的线团一顿狂拍……
直拍到我自己都觉得脸部表情足够狰狞、思想足够变态的时候,我才对闵娜说:“媳妇,打、打死了……”
她这才又抱住我的胳膊,安心地躺下,缓缓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闵娜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蛙蛙呀,我昨天做梦,梦见你打死了两只蟑螂哦~~~它们咬我,你就帮我打它们哦~~~”
我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夹了个荷包蛋给她,让她多吃点。
我没有告诉她那不是做梦,也不是两只蟑螂。
我更没有告诉她,昨夜在无声的黑暗中,望着她牵动的唇角和夜夜不安的梦境,我心疼得掉了眼泪……
所以再到睡觉的时候,只要我不熬夜写作,就会把闵娜紧紧地裹在怀里,让她觉得足够安全。
终于有一次早晨起来,她很开心地和我说:“蛙蛙呀,我昨天做梦,梦见我变成了一只在卷心菜里睡大觉的小毛虫哦~~~卷心菜的叶子一层一层的,好严密也好暖和呢~~~”
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我也开心得不行。
这真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