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明月两处照相思（上）（1 / 1）
九月的风都，菊花满地。风江边临波阁主人举行菊花会。
一簇一簇的金盏菊，像是开满了江边的金太阳。大丽菊、七月菊、紫菀、万寿菊、孔雀菊、黄秀菊，金灿灿的！
李盈袖戴着面纱站在菊花丛中，呆呆地出神。
“喂！”秦天歌出手轻推了她一下，“你出神好久了。”
“哦，是吗？”李盈袖捻起一朵身边的大白莲把玩着，含笑说道：“天歌，谢谢你邀请我过来，有这么漂亮的花可以观赏。”
秦天歌见她笑容灿烂，也便放心了。他指着远处的一丛橘黄色的菊花说道：“看，那边的花颜色很漂亮，我们去看看。”
“这种颜色倒是不常见啊。”李盈袖当先跑了过去，欣喜地叫道。
秦天歌叹道：“若是日日都能见到你的笑容，什么我都愿意做。”
“天歌！”李盈袖歉意地看着他，说道：“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我考虑过了，对不起，我想一个人就好了，你有你的人生，不要再为我舍弃什么了。这六年来，谢谢你一直记挂着我，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出现让大家都痛苦。天歌，我是真的很感激你，你有你的世界，将军府需要你，朝廷需要你，若是就这样一走了之……那样太不负责了。回到兰心身边吧，她是真的爱你。”
秦天歌脸色一白，似乎全身的血液猛然摔落在地上，冰冷一片。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你躲了我们六年，就是不想扰了我们的生活，你牺牲了自己。”
“不，你师父说过我是红颜祸水，我离开了，你们这六年不是很好吗？”李盈袖苦涩地说道，那“红颜祸水”四个字让她心寒。
“盈袖，你爱的人是皇上，皇上爱的人也是你，你没有必要这样苦了自己。”秦天歌忽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红颜祸水？不，只要你幸福，只要皇上不在乎，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那双曾经发誓一生牵挂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秦天歌握紧了她的手，就像是握紧了一生。
“放手！”
一声寒意十足的喝声让两人一惊，却见赵问一身白衣胜雪，面上寒意足以冰冻一切，正冷冷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
“皇上！”“大哥！”
赵问“哇”的一声，鲜血就喷在了雪白的衣服上。
“大哥！”李盈袖感到心痛如绞，抓住他的手腕就想为他把脉。
赵问一反手扣住她的手，紧攥在手心。“你们，真的伤透了我的心。一个是我的好兄弟，口口声声说会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一个明知道我找了六年，却避而不见！你们是想避开我远走高飞吗？休想！”
“不是的，你听我说……”李盈袖急忙解释。
“不用了，我相信我的眼睛，你跟我走！”赵问拉了她就走。
秦天歌拦在他们身前，说道：“不许带她走！”
赵问冷哼一声，说道：“怎么朕做事还要你的允许吗？”
他用上了“朕”，说明他真的生气了，那浑身散发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臣不敢。”秦天歌拱手说道，“但是，盈袖有权力选择，你应该尊重她。”
“朕的话就是圣旨，更何况安定侯府的二小姐本来就是朕的妃嫔，难道朕带她回宫，还需要你的首肯？”赵问怒道。
妃嫔！是，六年前，圣旨就下来了，册封安定侯府的二小姐为皇贵妃。秦天歌强忍住心痛，恳切地说道：“皇上，隐瞒你是我的过错，与盈袖并无关系，请你不要责怪她。”
“盈袖？这名字也是你叫的吗？请你记住，她是朕的嫔妃！”赵问拉着李盈袖头也不回地走掉。
秦天歌的手呆呆地停在了半空中，只能眼看着他们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盈袖，回到皇上的身边，你是不是会幸福一点呢？
李盈袖默默地任赵问拉着她，一直进了皇宫，到了停云阁。
“你的身体很虚弱，该注意休息。”李盈袖柔声说道。
赵问盯着她，冷冷一笑，说道：“你还会关心我吗？”
“我……我……”李盈袖不知道说些什么，伸手搭在赵问的脉搏，想替他把脉。
“若是你心里有我，这些年你为什么避而不见？刚才你和天歌在一起做什么？六年来你们是不是一直瞒着我在一起？”赵问胸口起伏不定，显见怒火不平。
“我们也是半个月之前遇到的，是我叫天歌不要告诉你……因为我现在不是当初那个李盈袖了。”李盈袖苦笑道。
“是吗？我看你对天歌余情未了！你们手拉着手，旁若无人，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是我的嫔妃，却与其他男人在一起！”赵问怒极，六年来的相思在看到他们交握的手时断了线，他感到了深深的背叛。他失望地看着她：“我对你很失望！”
他一把拂开她的手，甩了衣袖就要走人。
到了门口，他冷冷地说道：“来人，好好伺候着皇贵妃，不得有任何闪失！”
“哐”的一声，门重重地甩上，李盈袖跌坐在地上，黄昏红色的光线跳进了房间，闪耀着最后的光辉。
“娘娘，该用晚膳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蓦地传来。
“响晴！”李盈袖一抬头，竟然看到眼前的人是当初做女尚书时的侍女响晴。
“娘娘还记得奴婢？”响晴高兴地拍手，“听内务府的人把奴婢和流云姐姐调到这里，我们很高兴呢。”
“你们也都二十多了吧？再过一两年就该放出去了。”
说笑了一阵，流云领着几个宫女捧着食盒鱼贯走了进去。“给娘娘请安，请娘娘用膳！”
看着丰盛的晚膳，李盈袖却没有了胃口，摇了摇头，说道：“撤了吧，我没胃口。”
“这怎么行？皇上可是交代了要好好照顾娘娘的，要是皇上知道娘娘不用膳，一定会拿我们是问。”响晴为难地说道。
“没关系，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就说是我说的。”李盈袖懒懒地说道，坐到镜子前，拔下发簪，让秀发披在肩上，像是流泉飞泻，莹莹有光。
“娘娘的秀发真漂亮！”响晴赞叹道，“让奴婢服侍娘娘沐浴更衣吧，皇上今儿晚上一定会过来的。”
李盈袖的手一颤，梳子“咚”的跌落在梳妆台上。手悄悄地抚上脸颊，幽幽一叹，如今这副模样，任谁见了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是皇上呢？她千万个不愿意，在谁面前都可以露出狰狞的模样，只有在大哥面前不可以！她终是在乎大哥的眼神，女为悦己者容啊。
回首一看，宫腰袅袅翠鬟松，处处佳丽，更是让人她自惭形秽。“你们棒我准备一些药材，我呆会要用。”她拿起笔墨，写下一连串的药草名称，递给响晴。
待响晴拿着药方出去，她看着流云说道：“皇上的身体怎么那么虚弱，多久了？”
流云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自从娘娘走了以后，听说皇上就时常吐血，也已经六年了。不过三年前皇上从南方打仗回来后，好了一些，只是今年才又身子不适，比以前更甚。不过现在娘娘回来了，皇上一高兴，什么烦恼都没有，身子自然会好起来。”
听她这样一说，李盈袖深深内疚，她知道大哥一定是记挂着自己才把身体弄垮了，三年前自己留下一首模棱两可的诗，就是为了让大哥专心打仗。
明月如钩，一地清凉。
“皇上驾到——”内侍悠长的声音响彻停云阁。
李盈袖蓦地一惊，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紧紧握了下拳头，强压下紧张不安，一步步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