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前尘往事（1 / 1）
熙宁六年八月初三。三年时间很快过去，三年的时间里，赵问励精图治，整顿吏部，朝政清明。更可喜的是北方的燕国已经不复存在，突厥也臣服，天朝的版图空前扩大，天下大定，四海归心。
三年的时间，赵问一心扑在国事上，似水流年，他都在坚守那个约定，他一直相信阿离一定会回来。三年，三年呵，每个梦回的午夜，那样清晰地感觉到思念划过岁月！放眼后宫，莺莺燕燕，美女如云，却都不是她！
三年前，他已经放玉美人出宫，指婚给林风。原先林风是一百个不乐意，那夏天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很快两人就情意相通，现在夫妻间倒是鹣鲽情深，传为美谈。那容嫔却甚是固执，说是既入皇宫，就一生都是皇上的人，削发出家，与古佛相伴。
因了这事，秦太后也不再自作主张，赵问也算是暂时躲了一关。
“皇上，马上中秋到了，今儿个打算怎么过呢？”秦太后问道。
赵问回过神来，看到太后略显疲惫的神色，心中不禁愧疚，堆笑说道：“母后是最喜欢热闹的，今年中秋节就热闹的办个家宴，把大伙都叫进来，一起哄母后开心。”
秦太后也笑了，拉着他的手，说道：“人家要一家子团圆，却被叫进宫来，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瞧母后说的，能与母后共度中秋，那都是他们的福气。”赵问接过宫女手中的果盘，小心翼翼地剥了蜜橘，一瓣一瓣喂给太后。“母后，儿臣看您神色忧虑，是不是有什么犯难的事？”
秦太后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和天歌都是极孝顺的孩子，可惜你们都逃不开一个‘情’字。如今皇上也到而立之年，天歌也成家六年，可你们的心中都放不下李盈袖，别看你们现在风光无限，终究身边没个贴心人。看看老三老四，儿女成群，家庭和睦，我就为你们两个担心……”
赵问伸手握住她的手，苦涩地笑了笑，柔声说道：“谁说儿臣没有贴心人，儿臣不是有母后吗？”
“你这孩子就是会哄我！”秦太后哈哈笑了笑，半晌说道：“你还是想想自己的事吧，你和天歌没有不让我操心的。”
秦天歌习惯了往江湖雨跑，这里的点心，这里的香茗，这里的环境都让他安心，让他放松。
他点了一壶茶，一盘点心，倚窗而坐。旁边的阁楼上传来悠悠的琴声，这里的琴声也让他感到亲切。盈袖的琴是他听过最好的琴声，但是这位做点心的一个师傅也能弹出这样动人的琴声，实在让他意外。
他抿了一口茶，想到太后昨日又提起兰心的肚子，她在关心秦家的香火，暗示可以再纳一名妾室。忍不住心中苦笑，兰心都让自己辜负了，怎么还能辜负其他世上的好女子？他握紧了茶杯，黯然一笑，只要找到了盈袖，自己就安心了，这三年的时间他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事。
“师傅，您出来了。”小二的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
秦天歌一抬头，见到阁楼里出来一个青衣蒙面的女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湖雨的点心师傅！看着那青衣人的背影，竟然那样的熟悉。他一个箭步跨上前，拦在了那人前面。
李盈袖不提防有人拦自己，一见是他，不由愣在当场。回过神来，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秦天歌注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地说道：“我们见过面。”
李盈袖避开他的视线，侧着身子，冷冷地说道：“这位公子认错了，小女子并不认识阁下。”她急忙转身欲走。
“盈袖！”错不了，那样的明澈如水的眼睛，除了盈袖还有谁有这样的眼睛？那样的曼妙背影，除了盈袖还有谁拥有？还有那淡淡的茉莉的香味！秦天歌见她要走，不顾一切地伸手拉她，谁知力度没有把握好，“刺啦”一声，丝帛碎裂的声音响起，李盈袖的一只衣袖被扯了下来，露出晶莹如玉的胳膊。
李盈袖又羞又恼，跺了跺脚，看来是摆脱不了这个扫把星，只得转身又走进阁楼。
秦天歌手足无措地也跟着进去，一个劲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李盈袖将衣袖搭在手腕上，遮住裸露的肌肤，不耐烦地说道：“秦公子究竟有何指教？”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盈袖了是不是？”秦天歌眼神一亮，高兴地说道：“这些年你一直就在风都，为什么不见我们？你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很久了？你脸上的面纱是怎么回事？”
李盈袖冷冷地看着，说道：“秦公子不会忘了我是怎么离开皇宫的吧？”她六年来第一次见到故人，心潮澎湃，血气翻涌，站起身来，平息了下心绪，然后说道：“我离开皇宫这么久，也不打算回去了，所以请你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不要告诉任何人。”
秦天歌说道：“为什么？盈袖，这些年皇上为了找你，就差把天下翻了个，从你离开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病了，六年来病不离身，为了你，他遣散六宫，就是为的让你以后可以安全，你真的狠心要皇上找你一辈子吗？”
李盈袖迅速地转脸，一听到赵问的事，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心情。她强迫自己狠下心来，说道：“你以为我现在去见他，他会高兴见到我吗？我……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李盈袖了，如今容貌尽毁，声音也坏了，你说这样的李盈袖他还想见到吗？”
容貌尽毁？秦天歌感到喉咙一紧，点点头，说道：“你真的以为，皇上会在乎吗？再说了，你们的感情经历了这么久，皇上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就算是要结束，至少应该告诉他一声。没有你在他身边，他不会幸福，你真的就狠心让他一辈子放不下？”
李盈袖苦苦一笑，哀伤无限，一瞬间，阁楼里黯然无色。“你要我站到他的面前，然后看到他同情的眼神？还是看到他失望的眼神？天歌，请让我保留一点自尊，至于他，不是有三年约定吗？三年了，他会重新找到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你和李春水见过面？”秦天歌叫道，生气道：“那家伙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得我们担心了六年。”
暮色四笼，阁楼也渐渐暗了下来。
李盈袖认真地看着他的白发，说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你说过，你会幸福的，结果我信以为真，自私地想拥有自己的幸福，背弃了我们的承诺，所以得到了报应……”
“不！”秦天歌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深深说道：“我也说过会一辈子守护你，现在也是一样。盈袖，我知道你不喜欢宫廷的争斗，世俗的纷扰，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
李盈袖想挣脱他的掌握，谁知他握得那样紧，只得任他握住，无奈道：“天歌，你忘了，你该对兰心负责吗？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你就让我忘了那些前尘往事吧。”
“你一直对我都是那么狠心！”秦天歌颓然地松开手，喃喃地说道：“为什么，在皇上和我之间，我一直都是被牺牲的那个人？”他振作了一下，凝视着她，说道：“盈袖，我不介意你心中的人是皇上，我也不介意你的容貌，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幸福！也让我拥有幸福！”
天歌！李盈袖蓦地眼眶就热了，从来不求回报的天歌！记得他大婚的那天，自己有多心痛，那时才发现，对他的付出不是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爱错了时间，相遇太晚，那时心中已经有了大哥赵问。一直觉得很歉疚，是自己一直在辜负他的深情呵。若是天歌不幸福，自己又怎么心安理得拥有幸福呢？
“谢谢你，可是我要好好想想，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