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惟有相思似春色（1 / 1）
“曾是惊鸿照影来？”赵问喃喃地说道，想起先皇临终前也是念叨着这句话，心在刹那间被狠狠地击中。
“当年曹子建说洛神是‘翩若惊鸿’，臣妾也一直记得与皇上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云素素脸上浮起美丽的嫣红色，神思也回到了很久的过去。“那时候臣妾才八岁，正是天真不懂事的年纪，皇上也个少年……因为臣妾的风筝掉到了御河里，皇上当时二话不说就飞跃跳到了河里。臣妾在岸边上看着皇上的身姿，当时就想起了这句话。”
“那时你可淘气了，没少让母妃担心呢。你像个假小子，总是跟在我们这些男孩子身后，朕的皇姐宁和公主一直笑话你只在男孩堆里混。”赵问想起了那些青葱的往事，嘴角也不由微微上翘，眉头舒展了不少。
“八岁的时候，臣妾就想着以后要嫁给您，做您的妻子。从天开始，臣妾就满心等着长大，等着能成为皇上的女人……”云素素哽咽着说，拿起绣着花开富贵的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与皇上大婚的那天是臣妾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了，每次爷爷问起我们婚后生活，臣妾都说好，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即使皇上一直把臣妾当成妹妹看待，臣妾只要能看到皇上，幸福着皇上的幸福，那就是幸福了。”
赵问长叹一声，拉过云素素的手，合在自己的手掌心，感觉到她微微地颤动。“朕一直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用心，请再给朕一些时间……”
云素素摇了摇头，凝视着他，深深地说道：“皇上是想说再多一些时间就会忘了李姑娘吗？不，皇上清楚，臣妾也清楚，爱一个人很难，忘记一个人更难，所以臣妾才会喜欢皇上这么久。今日臣妾与皇上谈话，目的就是希望皇上能将李姑娘寻找到，然后接进宫来。一来臣妾身为皇后，为皇上采选德才兼备的女子充盈后宫，是份内的事；二来，前头那些大臣一定不会死心，还会劝皇上选秀女，也好堵了他们的嘴。”
赵问苦笑一声，把思念掩埋在心底。“素素，多谢你的体谅，可是盈袖失踪了这么久，只怕人海茫茫……”
云素素截住他的话，说道：“皇上当初不是派人寻找的吗？难道线索断了吗？”
“到了跃马镇就没了踪影……”赵问猛然想到了秦天歌，一拍巴掌，惊喜地说道：“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云素素识趣地福了福身子告退。
“小卫子！”赵问扬声道。
“皇上有什么吩咐？”小卫子立即上前说道。
“你速去护国将军府，宣秦天歌进宫。”虽然已是傍晚，赵问也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待小卫子走后，赵问就随意在皇宫里走动，不想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凤仪宫外。
这些日子凤仪宫一直在维修，但是黄昏时分已经停工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小太监在当值值守，一见赵问进来，纷纷行礼。赵问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去，自己走进偏殿，那是当年母亲生活的地方。一切摆设都保持原样，先皇不让人来这里。在这里，似乎可以见到生母的影子。他四处看了看，拿起案几上一只蒙尘的笛子，轻轻擦拭，然后吹起了那首《送别》。
幽幽的笛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轻轻涤荡，流泻满室。月光慢慢爬上了枝头，如银般洒满地面。应和着月色，那笛声飘了很远，袅袅如梦，映翠了华贵的台阶，点碧了夏日的傍晚。
一曲终了，赵问放下笛子，喃喃自语道：“何时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语时。”阿离，我原以为，只要我握紧我们的感情，那就会是一辈子的事。可是没想到，我抓得越紧，你走得越远。
“皇上，秦将军已经在门外侯着了。”小卫子悄悄地上前说道。
赵问整理了一下思绪，平静下来后说道：“让他进来！”
脚步声传来，赵问看到除了秦天歌以外，那个小书童也在身后跟来。
“臣秦天歌参见皇上！”
赵问立即上前扶住他，说道：“天歌，我们除了是君臣，还是兄弟，没有外人的时候不必行此大礼，白白生分了，自在一些好！”
秦天歌含笑着说道：“那臣就遵旨了。”恢复了一贯的风流倜傥，“不知皇上急召臣进宫，所谓何事？”
“你在跃马镇抓住了季雨，可曾遇到李盈袖？”赵问直接问道。
秦天歌和李盈袖俱是一震，交换了一个眼色。本来李盈袖就预料到赵问急着召见，必定是为了找自己，于是就跟着一起来了。
“皇上，臣不敢隐瞒。”秦天歌拱手说道。“不错，当时李盈袖为季雨挟持，是臣救下了她，后来就与臣到了康宁。”
“那她现在何处？”赵问急切地问道。
“皇上，他一直就在臣的身边……因为我们已经情投意合，就互定终身……”秦天歌冒着冷汗，一字一顿说道。
赵问脸色铁青，喝问道：“你再说一遍！”
秦天歌深呼吸，然后直视着他，说道：“回皇上的话，臣与李盈袖已经许下婚约，直等着大事一定就上安定侯府提亲，然后成婚、”明知道要有这一关，但实际来临时，面对赵问的怒视，还是心中忐忑。
“朕不准！”赵问冷笑一声，他紧握拳头，一想到李盈袖要嫁给别人，他的火气就上来了。“李盈袖是我的，谁也夺不去。”
“可是当初舍弃李盈袖的人是皇上！”秦天歌一想到李盈袖曾经悲被迫离开风都，心里就是不平。
“舍弃？让我朕娶一个并不爱的人，难道不残忍吗？这深宫的寂寞，皇位的孤独，天歌，你要让朕一个人承担吗？世间好女子多的是，你一定要和朕争吗？”赵问质问道。
“正如皇上所说，世间女子多的是，皇上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皇上又何必和臣争呢？当初李盈袖之所以离开皇宫，就是不想成为您后宫妃嫔中的一个，您一定要让她生活在牢笼里吗？”秦天歌说道。
“有朕的真心相待，皇宫不会是她的牢笼。”赵问说道，“秦天歌听旨！”
秦天歌只得跪下，听赵问说道：“安定侯府李二姑娘深得太后喜爱，今特命秦天歌迎接李姑娘入宫，陪伴太后。”
秦天歌闷声说道：“臣遵旨！”然后站起来说道：“皇上，您为什么不敢与臣公平竞争？”
赵问深深说道：“因为……朕输不起。”然后转身，留给他们一个孤独的背影。
秦天歌带着李盈袖从凤仪宫出来，沿着御河往宫外走去。此时应经入夜，月色铺满河面，波光粼粼，晚风从对岸吹来，掀起两人的衣角。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秦天歌叹了口气，“早知道我直接说咱们已经成婚就好了。”
李盈袖惆怅地看着熟悉而陌生的皇宫，掠起一枝柳条把玩，幽幽吟诵：“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