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1)
月色凉如水。夜风乍起,婆婆娑娑,光斑微动,吹落无数的似锦繁华,飘飘落落,一片一片点缀在秦天歌和李盈袖的发间,衣袖间,翩跹如梦。在纯粹的青色衣衫上晕染成朵朵胭脂。
两人一路往北走,终于累得倒在地上,相视大笑。四周寂然无声,只有偶然惊起的夜鸟振翅“扑簌”着。
秦天歌捂住伤口,龇牙咧嘴地说道:“盈袖,你说咱们是不是亡命天涯啊?很有点私奔的味道。”不料他一笑,又扯裂了伤口,“哎呦”一声惨叫。
李盈袖见他这副模样了,还是喜欢贫嘴,忍不住又是气又是好笑。关切地说道:“你别硬撑了,我知道,你一定找了我很久,吃了不少苦头。一直我都是你是扫把星,其实是我惹的麻烦。”
“我去商国皇宫找你了。你不是让我留意商远宸的吗?你刚一失踪,我就查到商远宸是商国的皇上,但是商国皇宫戒备森严,高手如云,我多次试图接近商远宸都被击退,后来还是听一个叫‘吟秋’的宫女告诉我你已经出来了,我就赶忙一路追来。你不知道,当时我的心都要急死了,幸好你一切安好。”秦天歌满足地长叹一声,无尽的惬意,感觉这一刻很是舒畅。他抬头看向李盈袖黑白分明的眸子,心头一暖,说道:“就让我做你一辈子的扫把星吧,至少我可以不让你再流泪。”他猛的一捶身边的地,愤恨道:“我以为表哥会好好珍惜你,谁知他眼里只剩下权势了。”
听到他提起赵问,李盈袖只感到一阵微微的酸楚,那股钻心的痛苦却渐渐淡远了,是因为这样迷人的夜色吗?该放下了,她告戒自己。“不,是我强逼着大哥娶漱玉郡主的,别怪他,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很不好过,你一定要理解。”
秦天歌看着她,缓缓说道:“我知道表哥的抱负,我也一定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征战南北,还要看他一统天下,结束这纷乱的割据。”
“你伤口很严重,今天晚上商远宸或者太后都可能还会有人手追来,你又不能动手,我们找个地方躲一躲。“李盈袖担心地看着他的伤口,那样地深可见骨。她撕下衣裙的一角,简单地为他包扎一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小心轻柔。
“好,只要躲过今天晚上,明天一早,任少和我的手下就会赶过来。”秦天歌万分疲惫地说道。商国皇宫里,凤鸾宫里,商远宸大发雷霆,怒视只跪在面前的一众人,喝道:“挽心郡主呢?”那简单的话里,蕴涵着暴风骤雨,压抑着盘旋在每一个人头顶。
吟秋知道如果不按郡主的话说,所有的人都要送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起禀皇上,今天太后来过凤鸾宫,和郡主说话的时候摒退了所有人。”
商远宸眉头一拧,示意身边的内侍孙里过来,沉声说道:“你去问一下今天宫门值班的侍卫,有没有人拿着太后的腰牌出宫。”
他负手徒步走至到梨花木镂空雕花的桌自旁,压住心中的腾腾升起的怒意,端起镶金白瓷的茶盏,却并不饮用,把玩着,眼里多了几分隐晦不明的东西,在烛火的映照下带着一抹诡异。笑容虽然挂在唇角,到了最后隐隐的还是透出几分无奈,几分苦涩,几分痛楚。“盈袖,你真的对我给你的万般宠爱一点都不动心吗?”第一次心动,也第一次遭到拒绝,那份伤心痛入骨髓,深入血液。
蓦然仰头一饮而尽,握住茶盏的手指渐渐收紧,五指关节因为用力太过而微微泛白。“咔嚓”一声轻响,白瓷的名贵茶盏瞬间捏成粉碎,纷纷扬扬的撒落一地,那破碎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殿中竟也如此分明。
余人一动不动,就怕怒气会席卷到自己的身上。
半晌,那个出去的内侍孙里回来了,躬着身子说道:“启禀皇上,侍卫长回话说,辛时有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手拿太后宫里的腰牌出去了。”
商远宸眸光一闪,冷声说道:“摆驾慈安宫!”他当先一撩明黄色九龙腾云皇袍的衣角,一路向慈安宫走去。
太后身穿赭红色的银花百鸟礼服,正喝着杏仁茶,微闭着眼睛,吸着香炉里袅袅的檀木香。长长的金质护甲轻轻地扣着玉石茶盏,发出清泠的声音。“谭嬷嬷,那个李盈袖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那老嬷嬷迟疑着说道:“回太后,派出的人回话说,让人给救走了。”
“什么?”太后身子一僵,坐了起来。
“皇上驾到!”蓦地,慈安宫外传来内监独有的尖细悠长的声音。紧接着,两扇雕龙刻凤的朱漆红木大门随着一声沉重的吱嘎声响彻宽阔的殿宇。
不消片刻,殿外轻微的一阵响动,轻快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听见珠帘“叮叮咚咚”相撞的清脆声响,衣声窸窣,旋即熟悉的龙涎香气幽幽柔柔地氤氲而至。一时之间大殿内悄无声息,满地宫女太监老嬷嬷乌压压的人匍匐在地,寂然无声,唯有殿外那摇曳不已的珠翠帘子,轻轻相互撞击,就像是潺潺溪流发出的琮琮之声。身着明黄九龙袍衫的商远宸已步入慈安宫的正殿,嘴角微微一勾:“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上不是日理万机的吗?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太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锐利的眼睛一扫,虽已四十来岁,那双眼睛依旧闪着动人的珠辉,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凤簟金钗一晃一晃,颗颗饱满圆润的珠子映衬着烛火,把人衬得高贵美丽。
“母后,请问挽心郡主是您放走的吧?”商远宸也不废话,直接说出来意,虽然语气平稳,但垂在长袖下紧紧握住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怒火。
“皇上,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应该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的事且放一放……”太后直视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有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商远宸断然打断她的话,仰天大笑:“母后又何曾认为朕是一国之君呢?朕的后宫是母后安排的,朕的朝臣是母后安排的,母后还要包办到什么时候?亲政亲政,哼,母后的势力不是还在左右朕吗?”
太后一时怔住了,气得浑身颤抖,伸着手指说道:“这是皇上跟哀家说话的语气吗?”
商远宸嘴角一扬,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儿臣莽撞了,儿臣的事儿臣自己做主,告退!”
一回到自己的御书房,商远宸立即传唤黄淮和宁河。他看着两个臣子,斩钉截铁地说道:“朕本想等大婚后再发动战争,现在朕改变了主意,你们明天就给朕整兵出发,务必在三日内拿下康宁!”
黄淮和宁河一起说道:“臣一定不辱使命!”
看着两个臣子退下,商远宸站到窗边,风斗然就大了起来,似乎风雨就要到了。那摇曳的树影,斑驳的屋檐,还有幽深的宫道,都在风中瑟缩着。
“啪”的一声脆响,镂空的窗棂被大风吹开来。太监孙里连忙上前几步去关窗子,商远宸却抬手制止了,吩咐道:“不用了。”
孙里躬着身子说道:“启禀皇上,晴妃娘娘还在侯着,皇上是不是……”
“不了,你传人通知她一声,就说朕已经歇下了,让她先安置吧。”商远宸依旧背着身子,目光还是停留在苍茫的天际。“你也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孙里答应着出去了。
只见那风势越来越大,瞬间天上乌云翻卷,一阵风至,挟着万线银丝飘过,那雨打在琉璃瓦上劈里啪啦有声,不一会儿工夫,雨势便如盆倾瓢泼,雨点敲打着树叶沙沙响,可以看见雨滴击起水面的涟漪。殿前四下里便腾起蒙蒙的水气来,滴在白玉阶上,那样的寂寥。
商远宸把手伸出窗外,接了一手的雨水,又握紧了拳头,那水又很快从指缝间漏空。“盈袖,你终究是不屑我给你一切宠爱,离开了我!留我在这座寂寞的皇宫里,一个人扮演各种角色。”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我抓得很紧,可是你却迫不及待地离开。盈袖,为了你,我就是与天朝开战,倾我全力,也要把这万里江山做为我的聘礼送给你!”
-----赵问,我会和你好好的比试一下,看是谁更适合盈袖!
半刻功夫,那雨如瀑布般飞流直下,四下里只听见一片“哗哗”的水声。那大殿的石基之下四面的驭水龙首,疾雨飞泄,像是一块块的水幕,蔚为壮观。那雨势急促,隔了十数步远便只见一团团水气,红墙琉瓦的宫殿尽隐在了迷蒙的大雨中。风挟着雨势更盛,直往人身上迎面扑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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