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无门(1 / 1)
何时起,这条领带成了我猎艳的道具?我的文清也象它一样,何时起,已不再小鸟依人般的伴在我的左右?也不再是我高朋满座时骄傲的谈资,而渐渐被我遗忘在家中?
终于还是差了这一步/停在幸福前方不远处/若是爱与痛都曾铬心刻骨/又何必想哭/决定放手也是种幸福/至少不用再为爱尝辛苦/这一段旅途就当作我对爱的梦想彻底的觉悟
幸福是什么?
范伟同志说,幸福就是,我饿了,看见别人手里拿个肉包子,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见别人穿了一件厚棉袄,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个坑,你蹲那儿了,你就比我幸福!
头大脖子粗的“范德彪”,以一脸的真诚为我们演绎了一个搞笑版的《什么是幸福》,每次都看得笑出泪花。
笑声过后,老范则一脸无辜地问,可笑吗?没上过茅房啊?
再笑,我捂着肚子笑。
一段老套的搞笑视频,竟成为我当前最丰富的精神食粮!
忽然发现,自己的幸福标准竟然和范伟的差不多了,我顶多加上一条,就是和一个交心的朋友一起,在上岛咖啡或茗泉茶馆之类的地方吃完肉包子后,点上一根香烟,共同咀嚼、品味曾经逝去的点点滴滴,坐看玻璃窗外人来人往。
曾经不止一次地从窗前俯视车水马龙的街道,想象着每一张陌生的面孔后面该有怎样的故事?疾驰而过的或豪华奥迪车或简陋奥拓车里面,是不是都在上演着生死时速、尔虞我诈、悲欢离合、含情脉脉、离叛情仇等等的独幕剧?
所谓的幸福曾经光临过济南的上空,只不过现在被我们涂抹得面目全非,已不能再称之为幸福了!是的,幸福已经被“利益、权势、金子、房子、车子、妻子、孩子、位子、欲望”等城市“牛皮癣”给遮严实了,我们都无法看清它本来的面目。
但是,接到方芳处长约我晚上在索菲特旋转餐厅见面的电话,我还是幸福地咧开了好久都没笑过的嘴角,好像饥饿的我被从天而至的粘豆包恰好打在脑袋上。
我太他妈需要这个粘豆包了!
坦率地讲,在助理柳一娜面前我对方处的评价绝对是信口开河,更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味;至于柳一娜没有反驳,则有点失落后找回点平衡的快感。因为,方芳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很容易使女孩子自卑。她那种褪尽青涩的成熟风情,那种淡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顿时让我心生好感。
佳人有约,让我着实激动了一阵子,翻箱倒柜地把衬衣领带摆弄了一番,考虑如何来个精彩亮相。
在衣柜深处,我看到了那条珍藏版的“金利来”领带。那是一条蓝底颜色衬着碎黄花的真丝领带,虽经七年时光,我认为仍没有能出其左右的版本,据说,我们党的最高领袖胡主席,在接见外宾时曾打过同样的一条。
记得当我初次打上这条领带在单位里亮相时,一个极其老实本分、尚待闺中的女同事,不顾我已经名花有主的事实,当着许多人的面竟两眼放光地说,肖会计,你今天太帅了,有点象我的偶像刘德华嗳!后来见众人眼神暧昧,忙补充道:关键是今天这条领带!我不禁心生暖意,默默感谢我的未婚妻文清。这正是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此言一出,整个营业大厅艳羡声一片,说我小子就是有福气!
何时起,这条领带成了我猎艳的道具?
又是何时起,不再光鲜的它被我遗忘在衣柜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别的女孩馈赠,真的是一条比一条贵重。
我的文清也象它一样,何时起,已不再小鸟依人般的伴依在我的左右?也不再是我高朋满座时骄傲的谈资,而渐渐被我遗忘在家中?
“女人如衣物”的魔咒,是何时张开了它罪恶的翅膀?
我停止了无聊的寻找,觉得在试衣镜面前搔首弄姿自己,简直就是那个马戏团里的小丑。
我决定回家一趟,回一趟我已经有点陌生的家了。
曾经被视为风景的泉城路,平生几分慌乱,在我眼中变得七零八落。原来觉得满眼都是美女的心境变得凄惨,虽是惊鸿一瞥,竟也是心惊肉跳的不安,好像冒犯了别人,是卑鄙下流的行为。握着方向盘的手竟有点微微颤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过街老鼠,慌张而忙乱。
号称“中国第一条城市BRT专线”的北园大街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周边被拆得七零八落,如同本•拉登的杰作。尤其是东外环的被拆掉的全福立交桥处,所有的车辆如缩头的乌龟艰难爬行。
我漠然地看着发生摩擦的两个小货司机在指手画脚,其中一个好像是贩卖猪肉的无牌车辆,竟胆大妄为地喷了个“牛B-74110”的号码!一个执勤的交警拍马而来,立刻伤了自尊般地将其拿下。看着那屠户蔫蔫的样子,估计疯长的肉价也难以填补此次的亏空了。我不由得发出几声冷笑。
巨大的东郊电厂,好像“农村里的都市”,在庄稼地里突兀地矗立着。庞大的凉水塔上空飘着淡淡水雾,好似一副粗糙的水粉画。
东郊电厂在创造着巨大经济价值的同时,也无情地喷洒着粉煤灰,将周边地区搞得灰头土脸。当然,这并不影响电厂获得“省级绿化先进单位”,他们有的是钱,可劲造呗!
电厂工资高是公开的事实,这也造就了他们这个群体的自命不凡,通婚基本局限于厂内,“双职工”是个很了不起的称谓。而我这个电厂“家属”属于为数不多的另类,当年,我漂亮的老婆文清垂青于我,在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这也令我对这个大院的人有着隐隐的敌视。
一进家门,三岁的女儿乐乐正在奶声奶气地背诵《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柕……
小家伙象一个无暇的天使一样扑到我怀里,甜甜地叫着,“爸爸,爸爸,你怎么才回来看我呀!”
我强忍住泪水。
急忙把精心挑选的精美食品打开递给她,乐乐高兴地叫着,“爸爸给我买好吃的了!”声音之大好像要让对门的皮皮知道似的。
皮皮的爸妈是“双职工”,他爸爸整天陪着他,肯定会使乐乐羡慕。我不由得一阵心酸。
我捧着她肉嘟嘟的小脸亲了又亲。
在因为一个肉麻的短信使我和艾雪的事情彻底败露时,文清怒不可扼地给了我一记耳光,是我不谙世事的小宝贝,把跌落在地的眼镜很体贴地给我戴上的。
现在,又是我可爱的心肝宝贝,也唯有她是不带任何成见地欢迎我归来。我不敢去想,当她懂事的时候会不会倔强地将我拒之门外呢?
苍老的母亲从厨房里闪出来,象一个老实本分的保姆,有点陌生地看了看我,拉着乐乐一起消失在一扇门后。我和文清的冷战,一定使她老人家很受委屈。
我暗骂自己混蛋。
文清从卧室里走出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规律的三班倒的“运行”工作加上乐乐的缠人,使她看起来十分疲惫。我很愧疚地讨好她说,你得注意休息!
她的声音犹如从冰窖地传出来,你现在知道关心人了,早干嘛去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办手续?
我一下子被噎在那儿。
又讨了个大大的没趣,加上还惦记晚上的约会,我假装取了点重要的东西准备离开。
在和乐乐BYE-BYE时,小家伙正撅着小屁股趴在床上,指着身下的乒乓球告诉我说,爸爸,爸爸,我在孵小鸡呢!
我忍了又忍的泪水哗然而下!
慌乱地走出家门,身后传来母亲颤颤的声音:没事就回家来,别整天喝得云里雾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