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十九(1 / 1)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然后白小苏忽然想起刚才被放在一边的话题。她皱皱鼻子,愤愤地问:“沐穹,你这只白眼狼,你有其他‘红颜知己’,我可不要再喜欢你了。”出了口变成一句呢哝爱语,低哑,娇羞,谁叫她的手仍紧紧搂着她,谁叫她的脸仍紧紧贴着他。
沐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叹息一声。
白小苏立刻软了脾气,娇声问,“沐穹,你别不回答我啊……”
真是外强中干的货色。连她自己都忍不住鄙夷一下。
唉,谁让她这么喜欢他。
沐穹失笑,“我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揉动她一头金色海浪般的长发,无限温柔,“我只是,不小心就买了回来。”
不小心翻到了每一册当季新款的女装部分,不小心想象着她穿起来时的样子,不小心让Anna下了订单,不小心将它们小心收藏到衣柜里……不小心,以为她还在。
白小苏不知道这句“不小心”后的涵义,也不需要知道。她只是扁了扁嘴,也学着他的样子伸出左手拨动他左侧面颊上一缕碎发,带着些小埋怨地道,“以后可不准这么不小心,这可是红果果的浪费,可耻。”他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真的,心满意足。
“难道你真让我去找‘红颜知己’,好杜绝浪费?”他忍不住逗弄她。
“开什么玩笑!”她用光洁的额头在他胸口大力蹭了两下,“不准不准,这个更加不准!!反正就是不准!!!”
“呵呵~”不知是胸口被碎发划得发痒还是被她这老羞成怒的样子乐得想笑,沐穹低低地笑开了,左手依旧在她的脑袋上轻柔地触摸。
然后,就摸到了她后脑勺上的那条长长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仍能想象出受伤时惨烈的情景。
“这是那一次…………”指间微微颤抖着将它细密地拂过。
“恩,”她停下动作,乖乖让他抚摸,声音有些闷闷的,“当时真是痛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磕的,只记得酸了一下,然后就流血了,再然后才觉得好疼,最后……就晕了。”虽说的轻描淡写,但此中感觉,再不敢回味一次了。
“对不起。”他哑然道。
“嘎?”
“我,没有保护好你。”
眼中盈满深切的痛惜与自责。
“不关你的事啦,”白小苏红着脸摆摆手,笑道,“不过,你看在我这么可怜,还吃了苦的份上,可不能去找什么‘红颜知己’!”
晨光正好,浅落落地拂上嬉笑打闹的两人,一室温暖。
白小苏站在炉灶前,专心致志地在炉子上烤着一壶牛奶。
牛奶渐渐温热起来,然后,清浅地在表面鼓出一个个小气泡,发出细微的‘扑哧’声。
厨房中弥漫起暖暖的牛奶味。稠稠的,清甜的,却不腻味。
沐穹梳洗后从卧室出来,就闻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牛奶香味,是白小苏的味道。
她一向最喜欢喝牛奶,吃一切与牛奶有关的制品,并且乐此不疲,身上也总是有一股子褪不去的奶味,混合她身为女子特有的馨香,稚气和妩媚纠缠,独特的味道。
坐在厨房门口,他只需抬头便可看见她的身影。
她似乎感到了他的注视,于是回头,对那头的他微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回忆与现实倏忽交汇到一处,她仿若一直在这里,对着他微笑,其实,从来不曾离开过。
转过头去,她将灶火关上,又从下面的橱柜里找出三只杯子,是她从前大减价时从超市门口买的,柔和的乳白色白瓷杯子,宽大的杯沿,圆滑的手柄,杯身上各有一朵青白色的雏菊花。
刚拿起炉子上的牛奶锅,白小苏的腰就被一双微凉的手轻搂住,身后袭来温暖的气息。
“老公,你换好衣服了?”
“恩。”
“快去餐桌那儿坐好,我倒好牛奶过来。对了,我早餐做了煎鸡蛋,你要半熟的那个还是全熟的那个?”
“全熟的。”
“就知道你吃全熟的,嘿。我放在微波炉旁边的,你自己端过去吧。”
转动轮椅,听话地拿起自己的早餐,他侧头,又叫了她一声,“小苏。”
“恩?”白小苏停下倒牛奶的动作,也侧过头看他,弯弯眼角蔓延出细小的纹路。
“……谢谢你回来。”
将他从漆黑无底的绝望中拯救出来,让他重新感受到有她的温暖。
真的,很感谢。
“你和我一道走吧,我送你去旅社。”低头看着白小苏跪坐在棕褐色的地毯上,轻柔地为他穿上皮鞋,沐穹开口道。
旺旺已经六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刚才就和一群同学一道呼啸着上学去了。
倒是家里这两个大人走得晚了。
“这样会不会害你迟到?”她记得他的公司和她的旅社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来回需要很久。
“唉……”他笑笑,忍不住瓜一瓜她挺翘的小鼻子,“你怎么总忘记,我才是公司总裁呢?”既然是老板,当然没有因为迟到而被发奖金的问题了,奖金都是他发的。
“唔,太不公平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她叫嚣两句,手下仍是温柔地将他的腿部固定带绑好,“我从刚才起就想说了,你到底有没有乖乖复健?怎么现在又瘦了这么多!”
原本记忆中,他的腿还是有些肌肉的,摸上去也不曾那么嶙峋,几乎只有一点皮肉包裹着腿骨了。
不应该啊……不应该萎缩得这么迅速才是!她的心微微抽痛起来。
他倒是不在意,反而拍拍自己的大腿逗弄她,“怎么?担心为夫不够健壮,满足不了夫人的需要?”
“贫嘴!”她念了句,抬头,眼眶却是红的,“你这个坏家伙,都不好好照顾自己。”害她那么心疼,可恶!
“小苏,我的腿,一辈子就这样了,不能再好了。”他顿一顿,轻声问,“你会介意么?”
白小苏这下终于哭出来,晶莹的泪顺着面颊溅落到他藏青色的西装裤上,晕染开一圈。
她双手死死压住他放在膝盖上双手,恨恨道,“介意!介意!介意!!你这双腿,我还要再看五十年呢,能不介意么!沐穹,我介意死了,每次它们都害得我难过!”
“唉,小苏……”一时千思万绪。
小苏小苏小苏,她是这么好,到底怎样才能少爱她一点?
白小苏已是一颗他心口那深红色的瘤,霸道地让他每次心跳都镌刻上她的名字。
千万,千万别再让他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