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聪明人,可你们找不到哈伯勒。我要是不在你身后竖一面镜子,你连自己的屁眼也找不到。”
我能感觉到芬雷的呼吸都停止了,他还以为我在拿他的生命开玩笑呢。但老克林纳不再理会他,他朝我这边慢慢踱来,脸色变得煞白。我差不多都能感受到他的焦虑。这会儿我已经接受了哈伯勒还活着的念头。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整整一个星期,而现在又起死回生了。他还活着,藏在什么地方。他在某个地方躲了一个星期,他们一直在找他,他一直躲着他们。星期一早上他不是被人拉出家门的,他是自己逃出去的。他接到那个叫他留在家里的电话就像老鼠嗅到了什么气息,立马落荒而逃。他们呢,却一直找不到他。保罗·哈伯勒曾给过我一点小小的提示,可能会用得着。
“你们有什么把柄抓在哈伯勒手里?”我问。
克林纳对我耸耸肩。
“他手里只是有些尚未了结的零碎小事。”他说,“其他每一桩事情我都摆平了,我不会因为哈伯勒这么个小屁虫跑到什么地方瞎嚷嚷一番就做不成事了。我只是需要他呆在家里,呆在他自己的地儿。所以你得给我去把他找来。”
我把身子凑过去,逼视他的眼睛。
“难道你儿子不能替你去打理这事儿?”我平静地问他。
克林纳不吱声。我又挨近些。
“叫你儿子去把他找来。”我说。
克林纳一声不吭。
“你儿子在哪儿,克林纳?”我问他。
他什么话也不说。
“他怎么了?”我问,“你知道吗?”
他知道,但又不甚明了。我可以看出这一点。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派他儿子来杀我,可那小子却没回去。所以他心里明白,只是不肯向自己承认。他紧绷的脸松弛下来了。他很想把那事儿搞清楚,却又不能问我。他恨我杀了他儿子,可他这会儿既不能盘问我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否则就等于自己认了。
我瞪着他。他真想端起那把大滑膛枪把我砸烂,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需要我去把哈伯勒找回来。他内心剧烈地翻腾着。他真想一枪崩了我,可是对他来说四十吨钞票要比儿子的生命更重要。
我瞪着他的死鱼眼珠,一眨也不眨。嘴里换了一副柔和的语调。
“你儿子在哪儿,克林纳?”我问。
办公室里静默了很长时间。
“把他带出去。”克林纳说,“如果你再在这儿呆上一分钟,雷切尔,我马上一枪毙了这个探长。”
我站起身,环视了他们五个人,向芬雷点点头,走出去了。皮卡德跟着我,悄无声息地关上门。
第三十章
皮卡德和我一同走过集合厅。那儿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那个值班警卫也走了,肯定是蒂尔把他打发开去了。咖啡机还开着,我闻到了香气。我看见罗丝柯的办公桌,我看见那个大记事板,是记录莫里森案件调查用的,那上面一片空白,没有进展。我绕过接待柜台,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出去,走进下午明亮的阳光中。
皮卡德用他的枪管示意我上那辆宾利车,坐到驾驶座上。我不想跟这家伙发生争执,只顾朝停车场的车位走去。我这辈子如果说有过惊慌的时分,那也就是这回的情形最接近那种感觉了,我心里怦怦直跳,呼吸急促起来。然而,我每向前跨出一步,自我的控制力就增强一分。我告诉自己,走到驾驶座一侧的门边之前,最好能拿定主意下一步他妈的该怎么办。
我钻进宾利,把车开到埃诺餐馆。在驾驶座旁的车门兜里找到了地图。下了车,我推开餐馆门进去,捡一处空座坐下,要了咖啡和煎蛋。
我心里尖声告诫自己,要循从自己十三年来修炼的道行。这当口箭在弦上,出手须更有把握。如果你只有一次机会,那就该算计好了。你输不起,不能一个闪失就把整个计划搞砸了。或者,也不能因为你体内血糖过早消耗掉了,挨到凌晨时就病了,晕了,到时候再也使不出劲儿了。想到这一点,我强迫自己把煎蛋和咖啡全部咽下去。
然后把杯盘推到一边,在桌上摊开地图,开始研究上哪儿去找哈伯勒。他有可能躲在任何一个地方,但我必须找到他。我只能瞅准一个地方去找他,不可能一处处都跑过来。我必须在脑子里先找到他,必须经历一个思索过程。我得先在脑子里找到他,然后就直奔那儿。
所以,我一直趴在埃诺餐馆的桌子上,凝视着地图,看了好长时间。
我在地图上盘桓了大半个小时,然后在桌上把地图折成方块,从煎蛋盘子里拿过刀叉塞进裤袋里。我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那女侍者过来了,是戴眼镜的那个。
“要去旅行吗,亲爱的?”她问我。
我看着她,我看着自己从她眼镜里反射出来的影子。我看见皮卡德在我身后的卡座里耸起巨大的身躯。我能感觉到他的大手里攥着那把点38的枪柄。我朝女侍者点点头。
“是这么回事,”我说,“是一趟见鬼的旅行。一趟玩命之旅。”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棒槌学堂·出品
“那你自己当心点啊,没事吧?”她说。
我站起身,从查莉给我的百元大钞中抽出一张放在桌上给她。
这钞票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花起来都一样,就算我留给她一笔不菲的小费吧。埃诺每星期能拿到肮脏的一千美元,但我不知道他给女侍者的工资是否也会高一点,恐怕不会,瞧那人的样儿就知道了。
“下回见,先生。”戴眼镜的女侍者说。
“也许还有下回吧。”我说。
皮卡德推搡着我走出餐厅。这是下午四点钟。我匆匆地穿过沙砾地走向宾利。
皮卡德手插在口袋里跟在我后面。我钻进车子点火发动。开出停车场,向北驶入旧损的乡间公路,大约十二分钟后就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十四英里。
皮卡德让我使用宾利,而不是他那辆车,这自有缘故。并不是他觉得这辆车有更宽敞的伸腿空间,而是因为这辆车太不一般了,万一出点事故还能有额外的伤亡保险。我看看后视镜,在我们身后大约两百码处跟着一辆普通轿车,里面有两个人。我对自己耸耸肩,放慢了车速,在乡间公路的尽头朝左边的货栈看了一眼。拐上坡道,转过立交匝道上了高速公路,然后就尽量放胆开快车,时间至关重要。
公路带着我们绕过亚特兰大的东南角。我穿过州际交界线,朝东驶上I-20公路(美国本土州际公路编号原则上以两位数为主,南北向为奇数,东西向为偶数,五的倍数则为横贯或纵贯大陆的干线公路)。身后几百码处那两个家伙的普通轿车仍跟着我们,一英里一英里地跟着。
“那么他在哪儿?”皮卡德问我。
这是离开警察局后他第一次开口跟我说话。我瞟了他一眼,耸耸肩。
“不知道,”我说,“我最好是在奥古斯塔(美国佐治亚州东部城市,濒临萨凡纳河)找到他的一个朋友。”
“他这个朋友是谁?”他问。
“一个叫做列侬的人。”我说。
“在奥古斯塔?”他问。
“奥古斯塔。”我说,“我们这就去那儿。”
皮卡德咕哝了一声。我们继续向前开。那两人还在我们身后。
“那个在奥古斯塔的家伙是什么人?”皮卡德问,“是叫列侬?”
“哈伯勒的一个朋友。”我说,“我已经告诉你了。”
“他在奥古斯塔没有什么朋友,”他说,“你难道以为我们没有调查过?”
我耸耸肩,没答腔。
“你最好别耍花招,我的朋友。”皮卡德说,“克林纳不喜欢这样。
这只会使那女人更惨。他会使出极端残忍的手段,相信我,我见过他怎么动手。“
“什么时候?”我问。
“好多次了。”他说,“比如星期三在机场,那女人,莫莉·贝兹,他喜欢这事。还有星期天,在莫里森家里。”
“克林纳星期天在场吗?”我问。
“他热衷此道,”皮卡德说,“他和他那该死的儿子。你可真是天字第一号贼大胆,竟然把那小子给做了。你真该瞧瞧他星期天那副样子。我们把两个警察也叫去了,叫他们看着自己原来的上司怎么被干掉。克林纳和我都在那儿,那老家伙非常享受这种时光。真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所以你最好保证我能准时给他打电话,否则你那女朋友就大难临头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星期天见过克林纳的儿子,他把他的继母从咖啡馆叫出去,大约是十点三十分的样子。当时他还一直盯着我看。那天他还肢解了莫里森夫妇。
“是克林纳那老家伙杀了我哥哥吗?”我问皮卡德。
“星期四晚上?”他说,“当然是他。是用他那把枪,加了消音器的点22。”
“然后是他儿子在尸体上乱踢?”我问。
皮卡德耸耸肩。
“那小子有点疯了,”他说,“脑子不对劲。”
“再是莫里森收拾场面?”我问。
“应该是,”皮卡德咕哝着,“那屁眼本该在车里把尸体烧掉,但他找不到斯多勒的尸体,两个都扔在那儿不管了。”
“还有,克林纳在路易斯安那州还杀了八个人,是吗?”我问他。
皮卡德大笑起来。 棒槌学堂·出品
“八个了解内情的家伙,”他说,“那个屁眼斯皮伦扎把这事调查了一年,想找出给杀手付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