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1 / 1)
“听我说,“他伫立在娜娜面前,说道,“为了再次得到你,我才来见你……是的,我想一切重新再来.你明白了吧,你为什么要那样同我说话……回答我,你同意吗?”
她低下头来,用指甲抠着她屁股下的红草垫,草垫好象在她身子下面流着血.她看见他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反而从容起来.她变得严肃的脸最终抬起,在她那双美丽动人的眸子里,成功地露出一丝忧伤.
“哦!这不可能,我的小宝贝,我永远不会再和你姘居.”
“为什么?”他结巴道,脸上的肌肉抽动着,露出不可名状的痛苦.
“为什么?因为……这不可能,这是全部理由.我不愿意.”
她又被他贪婪的注视了一会儿.随后,他把腿一弯,一下子跪倒在石板地上.她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只说了一句:
“哎!别耍小孩脾气了!”
不过,他已经耍小孩脾气了.他跪在她的脚下,她的腰被他一把抱住,把腰搂得紧紧的,脸埋在她的双膝之间,紧紧贴在她的肌肉上.这样他感觉触到了她的肌肉,感觉触到了她薄裙子下面的丝绒般柔软的腿上的肌肉,浑身不禁痉挛起来,像发热病一样,直打哆嗦,疯狂地在她的腿上乱碰乱撞,好象要钻进她的身体里.那张旧椅子咯吱咯吱作响.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在过去香粉染臭的空气中,强烈的肉欲要求让他泣不成声.
“得了,还有什么?”娜娜一边说一边任凭他发泄情欲,“这一切做法对你没有任何用处.是不可能的……我的上帝!你真年轻!”
他平静下来了.但他仍跪在地上,不放开她,抽抽噎噎说道:
“你至少应该听我说,我来这里要送给你什么东西……我已看好了一座公馆,紧靠蒙梭公园.你的一切愿望我都会实现.如果你能被我一个人占有,把全部财产拿出来我也在所不惜……是的,唯一的条件是:一个人占有你,你听见了吗?如果你同意只属于我一个人,我要让你成为最漂亮.最富有的女人,马车.钻石.化妆品……要什么有什么.”
娜娜每听到他说一样东西,都傲慢地摇摇头.然后,他继续说下去,当他最后不知该说把什么东西送给她时,此时,娜娜不耐烦了,说道:
“得啦,你在我身上摸来摸去,还有没有?……我是个好心肠的女子,看你这副痛苦的样子,就让你摸一会儿,可是,你现在该摸够了吧?……让我起来吧.我被你累垮了.”
她挣脱了他,站起来说:
“不,不,不……我不情愿.”
于是,他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捧着脸.现在轮到娜娜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了.好一会儿,她望着斑迹点点的糊墙纸.布满油垢的梳妆台.沐浴在淡淡阳光下的这个肮脏的小房间.然后,她在伯爵面前停下脚步,用平静的语调说道:
“真滑稽可笑,有钱男人总以为有了钱,就什么都能得到……那么,假如我不愿意呢?……你的那些礼品,我全不在乎.即便你把整个巴黎献给我,我还是不愿意,永远不愿意……你瞧,这间屋子不大干净,不过,要是我同你生活在这里很快乐,我就觉得它很好;如果一个人住在宫殿里,而心却不在宫殿里,他会郁闷死的……啊!金钱!我可怜的宝贝,你知道吧,金钱,我可以在上面跳舞,可以朝上面吐唾沫!”
她脸上显出厌恶的样子.接着,她动了感情说话,用忧伤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有的东西比金钱的价值更高……啊!假如有人把我所渴望得到的东西给我……”
他抬起头来,眸子里闪烁着一线希望的光芒.
“哦!这事你做不到,”她接着说,“这事不由你作主,正因为如此,我才对你说一说……总之,我们是在聊天……我想扮演他们那出戏里的那个正经女人的角色.”
“哪个正经女人?”他听后很惊异,喃喃说道.
“就是他们戏里的埃莱娜公爵夫人!如果他们以为我会演热拉尔迪娜!那就错了,我决不干,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且这个角色只有一场戏中才有!主要问题还不在这儿,我演荡妇角色够多了.我老演荡妇,人家真会说我肚子里只有演荡妇这点货色.总之,我看得清清楚楚,我似乎总被认为缺乏教养……嘿,我的宝贝,他们这样看我就大错特错了.我想摆出高贵的样子时,我会做得很漂亮的!……瞧,你看看我这样子.”
接着,她一直退到窗户边,然后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走过来,那谨慎小心的神态,就像一只犹犹豫豫的肥母鸡,生怕弄脏爪子似的.缪法眼泪汪汪,注视着她的每个动作,在他痛苦的时候,突然看到这一喜剧性场面,一下子愣住了.她走动了一阵子,以显示她的全部表演技能,嘴角上挂着甜蜜的微笑,不断眨眨眼睛,摆动着裙子,最后立在他面前,说道:
“嗯?表演得还可以吧.”
“哦,很好.”他结巴道,嗓子还有点哽塞,眼睛模糊.
“我告诉你,我掌握了正经女人的特点!我在家里已演过,我蔑视男人们的那副神态,没有一个女演员演得比我好.你注意到了吗,当我走过你面前时,总是睨视着你?这种神态是我生来就有的……何况,这个角色我自己又乐意演;这个我做梦也想,我想得好苦啊,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演,你听到没有?”
娜娜变得一本正经了,说话语气生硬,情绪激昂.她被这个愚蠢的愿望折腾得很苦.缪法刚才说什么都被拒绝,现在还不明白该怎么回答,所以还在等待着.他们沉默了良久,空荡荡的屋子里寂静得连苍蝇飞舞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她只好直说了,“你去替我把这个角色弄到手.”
缪法听了愣住了.接着,做了个失望的手势,说道: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你自己说过,这事不由我作主.”
她耸耸肩,打断他的话:
“你下楼对博尔德纳夫说,你要这个角色……别这么天真!钱现在是博尔德纳夫最需要的.那么,你借钱给他,既然你的钱多得要往水里抛.”
他还犹疑不决,娜娜生气了.
“好啦,我明白了,你怕得罪罗丝……你跪在地上哭的时候,她没有被我提到;说到她,我的话可多呢……是呀,一个男人发誓说他要永远爱一个女人,第二天遇上的第一个女人.哦!这就是我的创伤所在,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此外,亲爱的,米尼翁吃剩下来的东西,还有什么味道!你应该先断绝和这些肮脏家伙的关系,再跪在我的膝盖前面,不是吗?”
缪法大叫起来,终于插上一句话:
“唉,她压根就不被我瞧得起,我马上就同她断绝关系.”
娜娜在这一点上,好象很满意.她又说:
“那么,你还有什么难处?博尔德纳夫是老板……你或许会说,除了博尔德纳夫还有福什利……”
她拉长了说话声,因为事情的微妙之外她现在说到了.缪法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对于福什利和伯爵夫人的频繁接触,他假装不知道,天长日久,他心里倒平静下来了,希望在泰布街的一家门口度过的一个可怕的夜晚他是弄错了.但对福什利这个人他一直很反感,怀恨在心.
“唉,什么,福什利又不是魔鬼!”娜娜试探着说,想知道伯爵和他老婆的情人之间的关系达到什么程度,“至于福什利吗,总能说服他的.实际上,我向你保证,他是一个好青年……嗯?就这样吧,你对他说,这个角色是你为我要的.”
他想到要为这种事去奔波,心里就反感.
“不,不,这绝不行!”他大声叫喊.
娜娜等待着.有一句话到了嘴边:“福什利怎么也不会拒绝你的.”但她又觉得拿这句话作为理由,说出来有点生硬.她只淡淡一笑,那句话的意思被包含在这古怪的一笑中.缪法抬起眼睛盯着她,随即又把眼睛垂下来,他的脸色苍白,心里忐忑不安.
“啊!别人的忙你就是不愿帮.”娜娜嘀咕道.
“我真的做不到!”他忧心忡忡地说道,“除了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哦,亲爱的,我求求你!”
于是,娜娜不再多花时间与他磨嘴皮,用两只手把他脑袋往后一推,弯下腰来,把两片鲜嫩的嘴唇凑到他的嘴唇上,吻了好一会儿.他在她身子下面打了一下哆嗦,这时他已神魂颠倒,两眼紧闭.随后,他被她拉一把拉起来.
“去吧.”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抬步向门口走去.但是,当他要出门时,他又被她搂在怀里,装出谦恭.温存的样子,抬起脸,用下巴像母猫一样在他的肩上来回蹭着.